“老陳啊老陳，你就算心裏再憤怒，也不能亂拉亂尿啊。”
    “我今兒都給你收拾三次了，我就在外頭，你要是想上廁所喊我一聲又能怎麽樣？”
    “醫生都說了，你這身體還沒到屎尿都失禁的地步，你這不是純純給我找麻煩嗎？”
    老陳頭含糊不清地罵，“你……收了我兒子的錢，就該……伺候好我。”
    李大爺滿臉晦氣，“我是收了你兒子錢來伺候你，可我也不是按失禁的價收的。況且我每天伺候你也算仔細，跟那些隨便糊弄的人不一樣。
    你看你身上都幹幹爽爽的，這麽幾個月躺下來也沒生什麽褥瘡，我都這麽盡心了，你衝我發什麽脾氣。”
    老陳頭根本不理會，他癱瘓後性格就變得極為古怪，哪怕李大爺跟他好好說話，他可能就突然罵起來了。
    李大爺又給他收拾了一次，回家後想了又想，最終還是不願意繼續接這個活。
    這陳衛國，現在是越來越難溝通了，就好像他收了錢伺候他，就必須拉屎撒尿在床上才夠本。
    李大爺不是那種缺錢到幹這種活的時候，他兒女都孝順，時不時給他點錢，他就算什麽都不幹，也餓不死。
    伺候陳衛國就是給自己找個事情幹，可他雖然不怕苦不怕髒，卻實在受不了這人故意找茬。
    如果他陳衛國是因為身體原因沒辦法所以大小便失禁，李大爺都會因為可憐他而繼續幹下去，這是沒辦法的事，這樣的病是真的很可憐。
    可陳衛國這人，單純就是心眼子壞，就是故意折騰人。
    思慮再三，李大爺還是決定推掉了這個活。
    陳向北聽到這個話，也不太好意思，之前李大爺都沒來告狀過，他也不清楚他爸現在居然這麽不要臉了。
    可李大爺是陳向北在附近所能找到的最厚道的人了，他想加錢留人，可人家還是拒絕。
    天天給另一個老頭把屎把尿換衣服，那老頭還故意這樣，任誰都受不了，哪怕出價再高，李大爺也不願意。
    陳向北見他實在不願意，隻能又給他包了個紅包，好聚好散了。
    李大爺走後，陳向北趁著夜色去了老陳頭那一趟，見他對自己怒目而視，都要氣笑了。
    “爸，你既然不願意李大爺伺候你，那也行。人家確實也不樂意伺候你這麽個難弄的老頭了，我會再給你找個人，至於人家怎麽伺候你，我也沒辦法了。”
    老陳頭話說不清楚，哇哇亂叫大罵他。
    陳向北不用聽也知道，肯定是罵他不孝順。
    那也無所謂了，不管他們幾個孩子怎麽做，這老頭都不滿意。
    陳向北嘴上說著沒辦法，可還是仔細挑了人伺候他，可沒幾天，那人也受不了，甚至寧願不要這幾天的錢都不想伺候這老頭，留了個紙條放他們桌上就跑了。
    偏偏那幾日，陳向北被外派出去了，陳向紅又因為懷了孩子孕吐嚴重在家休息，陳向東夫妻兩個自從被老陳頭罵過幾次後再也不來了。
    所以竟沒人發現這可惡的老頭，陷入了沒人伺候的地步。
    老陳頭獨自躺在床上，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。
    那人跑的第一天，老陳頭不清楚，還按照以前找茬的方式亂拉亂尿在床上，可過了許久都沒見有人來，他氣的心裏暗自決定等陳向北來看他了一定要狠狠告狀，說他不盡心。
    可一整天，那人都沒給他喂飯，老陳頭餓了，叫喚得更大聲，可直到晚上，都沒人進來。
    第二天，老陳頭餓得眼冒金星，床上的臭味以及身上屎尿的黏膩讓他渾身不舒服，可依舊沒人給他送飯，也沒人給他擦身。
    到了晚上，尹老太發現不對勁，這老陳家裏一天了都沒開過門，也沒見到照顧他的人，尹老太想進去看看了。
    可她一個人有些不敢進去，於是喊了王老太和她丈夫老張。
    三人舉著煤油燈，小心翼翼走進去。
    “老陳，你還好嗎？”尹老太小聲問道。
    臥室門緊緊關著，什麽聲音都沒有。
    尹老太和王老太對視一眼，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安，這陳衛國，不會是死了吧？
    張興發身為三個人裏唯一的男人，自告奮勇走到最前麵推開了門。
    很快，一陣劇烈的惡臭迎麵撲來，三個人齊齊捂住了鼻子。
    出於一個人基本的禮貌，他們硬生生挺了過來，緩緩走到了床邊。
    老陳頭躺在床上，閉著眼睛，臉頰凹了下去，床鋪很髒很亂，甚至還有蒼蠅在飛。
    現在是初夏，就算一個健康的人，一天不洗澡，人都會臭掉，更別說老陳頭屎尿都在身上了。
    那人沒有之前的李大爺照顧認真，他逃走之前已經一兩天沒給他擦洗了。
    老陳頭罵人家，人家就不理會他，隻要餓不死他就行了，根本不管其他了。
    直到後麵，人家不想幹了。
    在王老太的眼神逼迫下，張興發苦著臉去伸手去探了下他的呼吸。
    雖然微弱，但還是有的。
    張興發鬆了口氣，“沒死，但是好像離死不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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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多年的老鄰居默契，讓大家從他的櫃子裏拿了條幹淨的被子鋪在借來的三輪車上，隨後把人送進了醫院。
    畢竟，也不能把別人好心借給他們的三輪車弄髒吧。
    張興發騎著三輪車，心裏苦啊，跟陳衛國做鄰居，真是要了命了。
    尹老太跑去找陳向東了，陳向北在外派前倒是跟她兒子尹勝說了，所以現在找他是找不到的。
    至於陳向紅，尹老太隻能讓自己兒子騎車去部隊通知他們了。
    陳衛國當初要是沒有為了外麵的女人跟孩子們鬧得這麽僵，現在也不至於變成這樣。
    陳向東趕過來的時候，餘鴻振一個女婿都比他趕來的快，身上的髒汙也被他擦幹淨。
    “爸，向紅身子不舒服，已經睡下了，你有什麽話都可以跟我說。”餘鴻振手裏拿著溫熱的毛巾，擦的時候嘔吐了好多次，怎麽短短幾天的時間，他就能把自己弄成這麽埋汰的樣子。
    陳向東大半夜趕過來，說話語氣極差，就連餘鴻振都比他像老陳頭親兒子。
    “爸，你怎麽總幹這種蠢事。之前那李大爺照顧你照顧得多好，你非要把人逼走，現在好了，渾身屎尿還要我們伺候你。
    大半夜的，差點把自己餓死，還要勞煩鄰居叔嬸送你去醫院，你到底想幹什麽？你要真不想活了......”
    剩下的話，陳向東沒有說出來，可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明白了。
    自從老陳頭沒有了任何價值，就連退休金都被用來治療和雇人，陳向東就不愛往他跟前湊了。
    他都分出去當上門女婿了，照顧爸的責任跟他可沒關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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