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如踩著細碎的沙子，海風裹挾著鹹腥的氣息撲麵而來。暴風雨過後的海灘上散落著各種貝殼和海藻，她彎腰撿起一枚泛著珍珠光澤的貝殼，卻在抬頭時瞥見不遠處的礁石旁似乎躺著一個人。
    "喂！"她快步跑過去，高跟鞋陷進潮濕的沙子裏。那是個年輕男人，渾身濕透地趴在礁石邊，墨色的長發淩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。林如蹲下身，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，還好，還活著。
    男人的皮膚冰涼得不像話，林如脫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他，卻發現他的體溫低得驚人。她環顧四周，這片私人海灘此刻空無一人，隻能先把他帶回家了。
    叫來管家幫忙把人抬上車時，林如注意到男人的腳踝上纏著幾根海草，那海草的顏色很特別，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藍光。她伸手想替他解下來，卻發現那海草仿佛長在了皮膚上，輕輕一碰，男人就皺起眉頭發出痛苦的呻吟。
    "小姐，這位先生......"管家欲言又止。
    "先帶回去，叫家庭醫生來看看。"林如打斷道，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在意這個陌生人，或許是他那張過分好看的臉，又或許是他身上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氣質。
    回到家後，林如讓傭人給男人換了幹淨的衣服。家庭醫生檢查後說他隻是受了些皮外傷，有些脫水，休息一下就好。林如坐在床邊，看著昏睡中的男人，他的睫毛很長，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，鼻梁高挺，唇色淡得幾乎透明。
    她伸手想替他掖一掖被角，卻在這時聽到浴室傳來水聲。林如愣了一下，她明明記得剛才傭人說已經幫男人擦過身子了。她起身走向浴室，推開門的瞬間，整個人僵在原地。
    浴缸裏盤踞著一條......人魚？
    不，準確地說，是鮫人。他的上半身還是人類的模樣，下半身卻是一條泛著銀藍色光澤的魚尾，鱗片在燈光下折射出夢幻的光芒。那條尾巴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，幾乎占滿了整個浴缸。
    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進來，鮫人猛地轉過頭，林如這才發現他的眼睛是深藍色的，像最深邃的海底。他的表情有些驚慌，尾巴不安地拍打著水麵，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林如的裙擺。
    "你......"林如張了張嘴，卻不知道該說什麽。她想起那些關於鮫人的傳說，想起他腳踝上詭異的藍光海草，想起他異於常人的體溫。原來如此，一切都說得通了。
    鮫人似乎意識到自己暴露了，慌亂地想要從浴缸裏出來，卻被自己的尾巴絆住，重重地摔了回去。林如忍不住笑出聲，這個剛才還讓她覺得神秘莫測的生物，此刻卻顯得格外笨拙可愛。
    "別怕，"她蹲在浴缸邊，"我不會傷害你的。"她伸出手，鮫人警惕地看著她，卻沒有躲開。當她的手指觸碰到他冰涼的皮膚時，他輕輕顫抖了一下。
    "我叫林如，"她說，"你叫什麽名字？"
    鮫人眨了眨眼睛，張了張嘴，發出幾個模糊的音節："夏......禹紀......"
    他的聲音很好聽，像是海浪輕輕拍打礁石的聲音，帶著一種空靈的回響。林如發現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痕，應該是被什麽東西劃傷的。
    "你受傷了，"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，"讓我幫你處理一下好嗎？"
    夏禹紀猶豫了一下，點點頭。林如拿來醫藥箱，小心翼翼地替他消毒上藥。他的皮膚很細膩，觸感像是上等的絲綢，帶著海水的涼意。她能感覺到在她靠近時，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，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。
    真是個害羞的家夥，林如心想。她故意湊得更近了些，果然看到他的耳尖更紅了，尾巴也不安分地拍打著水麵。
    "別動，"她假裝嚴肅地說，"再動我就不管你了。"
    夏禹紀立刻僵住不動了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。林如忍不住笑出聲，伸手揉了揉他濕漉漉的頭發。他的發質很好，摸起來像是最柔軟的海藻。
    處理完傷口後，林如注意到夏禹紀的臉色越發蒼白，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。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，發現他的體溫比剛才更低了，皮膚上甚至凝結出了一層細密的水珠。
    "你很冷嗎？"林如擔憂地問。
    夏禹紀搖搖頭，卻又點點頭，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抓著浴缸邊緣，指節發白。林如這才發現他的指尖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，像是被凍傷了一樣。
    "等等，"她突然想起什麽，"你是不是不能離開水太久？"
    夏禹紀眨了眨眼，輕輕"嗯"了一聲。他的聲音有些虛弱，尾音帶著細微的顫抖。林如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，她連忙打開浴缸的水龍頭，溫熱的水流緩緩注入。
    隨著水位上升，夏禹紀的狀態明顯好轉了一些。他靠在浴缸邊緣，閉上眼睛，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。林如注意到他的鱗片在水下泛著微弱的光芒，像是海底的螢火蟲。
    "這樣會好一點嗎？"她輕聲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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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夏禹紀點點頭，睜開眼睛看著她。他的眼神很純淨，像是從未被汙染過的海水。林如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，他的皮膚依然冰涼，但比剛才好多了。
    "你餓不餓？"她問，"要不要吃點東西？"
    夏禹紀露出困惑的表情，林如這才想起他可能不習慣人類的食物。她想了想，說："我去給你拿點魚來，你等等。"
    她起身要走，卻被夏禹紀拉住了手腕。他的手指修長冰涼，力道很輕，像是怕弄疼她。
    "別走......"他小聲說，聲音裏帶著一絲不安。
    林如的心突然軟了下來。她重新蹲下，輕聲說："好，我不走。我讓傭人去拿。"
    她按了按牆上的呼叫鈴，很快就有傭人敲門。林如吩咐他們去準備最新鮮的生魚片，還有一盆海水。
    等待的時候，夏禹紀的狀態又開始變差。他的呼吸變得急促，皮膚上的水珠越來越多，甚至開始凝結成細小的冰晶。林如慌了神，她從未見過這種情況。
    "夏禹紀！"她搖晃著他的肩膀，"你怎麽樣？"
    夏禹紀勉強睜開眼睛，他的瞳孔有些渙散，聲音微弱："冷......"
    林如咬了咬牙，顧不得那麽多，直接跨進浴缸裏。溫熱的水瞬間浸濕了她的裙子，但她顧不上這些。她將夏禹紀抱在懷裏，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。
    "堅持住，"她在他耳邊說，"海水馬上就來了。"
    夏禹紀的身體在顫抖，他的鱗片變得黯淡無光。林如緊緊抱著他，感覺到他的心跳越來越微弱。她的心揪成一團，從未有過的恐懼湧上心頭。
    就在這時，傭人終於送來了海水和生魚片。林如立刻將海水倒入浴缸，又往夏禹紀嘴裏塞了一片生魚。
    隨著海水的注入，夏禹紀的狀態逐漸好轉。他的呼吸平穩下來，鱗片重新泛起微光。林如鬆了口氣，這才發現自己渾身濕透，狼狽不堪。
    夏禹紀睜開眼睛，看到林如的樣子，露出歉意的表情："對不起......"
    林如搖搖頭，伸手擦掉他臉上的水珠："你沒事就好。"
    她這才意識到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。夏禹紀的上半身幾乎完全靠在她懷裏，他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她的脖子上，冰涼卻柔軟的觸感讓她心跳加速。
    夏禹紀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，他的耳尖又泛起了粉色，想要後退卻又舍不得離開這份溫暖。林如看著他害羞的樣子，忍不住笑了。
    "真是個麻煩的家夥，"她故意說，"看來我得一直陪著你了。"
    夏禹紀抬起頭，深藍色的眼睛裏閃爍著期待的光芒。他輕輕"嗯"了一聲，尾巴不自覺地纏上了林如的腿。
    林如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突然意識到，自己可能撿到了一個不得了的麻煩，卻也是她這輩子最不想放手的麻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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