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步輻射囚籠
    李斐篡改機時申請單時，在實驗目的欄填了"量子糾纏態觀測"。當林軟跟著夏禹紀走進同步輻射實驗艙，鉛門閉合聲帶著宇宙背景輻射般的嗡鳴。
    "偏振調節器卡死了。"夏禹紀敲擊著光束線終端，x射線窗口的鈹鏡映出他繃緊的下頜線。林軟忽然發現真空管道的冷卻水聲消失了，應急燈將他們的影子釘在鉬合金艙壁上。
    李斐的短信在此時切入："控製室空調故障，維修兩小時。"後麵跟著六個放射性危險標誌表情包。
    黑暗比液氦更迅猛地吞沒空間。夏禹紀的腕表熒光指著2217，林軟聽見他解開實驗服紐扣的細響。"石墨烯防輻射毯在左牆第三個儲物格。"布料摩擦聲裏，他特有的二氯甲烷氣息漫過來。
    林軟摸索儲物櫃時撞到低溫恒溫器，夏禹紀的手突然從她腰側穿過，穩穩托住即將傾倒的液氦杜瓦瓶。他們保持著這個扭曲的姿勢，直到發現彼此呼吸正以0.7hz頻率共振——恰是超導磁體失超保護係統的啟動閾值。
    "閉眼。"他突然說。林軟視網膜殘留著最後影像：夏禹紀用束流管碎片反光觀測安全閥，側臉輪廓被暗物質探測器勾勒出銀邊。
    程澤踹開控製室的門時，正看見李斐往服務器潑礦泉水。"你瘋了？輻射艙會變成微波爐！"他搶過燒焦的電路板，上麵跳動著異常的數據流——有人篡改了電子鎖的斐波那契數列密碼。
    監控屏幕忽然亮起雪花點，紅外影像裏兩個身影正用莫爾斯電碼對話。夏禹紀的指尖在鉛壁上敲擊："... ... .. ."sbic，同步輻射研究所代碼），林軟用束流管回聲：".. ...  ... ."i ove...），最後的v字戛然而止，像被截斷的γ射線暴。
    艙內溫度降至12c時，夏禹紀拆開了中子屏蔽層。"釓合金的比熱容是0.236 jg·k。"他將防輻射毯折成四方體，示意林軟坐上去。她蜷縮的膝蓋無意間蹭過他正在計算熱傳導方程的草稿紙，石墨筆芯在紙麵拉出顫抖的斜率。
    當備用電源終於啟動，鉛門滑開的瞬間，林軟看見夏禹紀實驗服內側用放射性同位素標記的圖案——兩個交疊的苯環，六個碳原子恰好構成她學號末四位。
    衰變常數裏的心跳譜
    事故報告終稿躺在郵箱那天，林軟正用γ射線探測器掃描夏禹紀的儲物櫃。鉛盒開啟的瞬間，鈈239源特有的青白色熒光裏，躺著台改裝過的熱釋光劑量計。液晶屏顯示著"2023.5.17 22132347"，正是他們在同步輻射艙受困的時間段。
    當李斐用拉曼光譜儀掃描存儲芯片時，紫色激光突然在暗室炸開滿天星鬥。全息投影裏，數以萬計的脈衝信號正編織成心電波形，每個r波峰頂都標注著精確到微秒的時間戳。
    "他把你心跳頻譜嵌進了本底輻射數據。"李斐將頻譜圖旋轉27.3度，那些起伏的曲線突然與獵戶座分子雲的紅外圖譜重疊。林軟認出其中某個震蕩模式——正是夏禹紀調試超導量子幹涉儀時，她因緊張產生的竇性心律不齊。
    程澤在粒子加速器隧道找到夏禹紀時，他正在給束流管安裝新型閃爍體探測器。"你篡改了國家計量院的鍾組。"程澤將輻射警報器摔在控製台，屏幕上的銫原子鍾校時記錄顯示，夏禹紀曾將實驗室時間調慢0.7秒——正好夠錄完某個完整的心動周期。
    夏禹紀的扳手懸在束流準直器上方，鎢合金反射麵映出他驟然收縮的瞳孔："你知道林軟左手小指的生物電信號比右手強0.03μv嗎？"他突然調出同步輻射艙的監控視頻，在22時19分幀凍結畫麵：林軟防輻射麵罩上的霧氣，正以克萊因戈登方程的波動模式消散。
    梅雨浸潤著回旋加速器的鈦合金外殼。林軟抱著劑量計衝進實驗室時，夏禹紀正用電子束刻蝕矽晶圓。她將全息投影打在潔淨室玻璃上，千萬顆光子突然在超淨空氣中凝結成三維心電譜。
    "你偷換了我的個人劑量計。"她舉起改裝過的蓋革計數器，液晶屏顯示著實時心率與他的實驗操作同步震蕩。夏禹紀關閉電子槍的瞬間，真空腔裏漂浮的納米金顆粒突然排列成傅裏葉變換後的qrs波群。
    他隔著防護罩畫出薛定諤方程："觀測者效應會改變量子態。"林軟卻將手按在生物安全櫃的掌紋鎖上，二十年來首次主動調出他的實驗數據備份——在名為《本底噪聲研究》的文件夾深處，藏著從高一到高三所有她觸碰過的儀器表麵殘留的皮屑dna測序圖譜。
    守恒定律
    程澤發現真相是在回旋加速器的真空泵出現異常鳴響時。他盯著監控屏上夏禹紀調整磁阱參數的背影，忽然注意到對方總會在林軟經過時，將左手虛搭在緊急製動閥上——那是人體工學計算出的最佳保護角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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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幫我做超流氦實驗。"他把籃球塞給李斐，球麵還帶著體育館地板的餘溫。液氦在環形管道中泛起量子渦旋時，程澤突然說："他們的德布羅意波長已經糾纏到無法分離了。"
    李斐的低溫溫度計裂在防輻射毯上，汞珠滾出玻爾茲曼常數般的路徑。"所以你要當自發輻射的聲子？"她將液氮潑向沸騰的咖啡，冷霧中浮現出林軟夏禹紀並排的學號——恰是程澤剛申請的聯合課題編號。
    李斐把林軟按在掃描電鏡前那天，夏禹紀正在隔壁調試原子力探針。"你知道最鋒利的探針曲率半徑隻有1納米嗎？"她突然調出程澤的硬盤數據，三維重構圖上清晰顯示著夏禹紀所有實驗記錄本的折痕——每道褶皺都對應林軟某次翻閱的壓強分布。
    "他在用石墨烯記錄你的指紋。"李斐將樣品台旋轉180度，林軟看見夏禹紀的儲物櫃深處藏著培養皿，裏麵是用分子束外延生長的氧化鋅納米棒陣列——排列方式與她去年弄丟的發卡紋路完全一致。
    梅雨浸濕了程澤的籃球戰術板。他在體育館角落擦球時，夏禹紀的黑色筆記本突然從更衣櫃跌落。泛黃的紙頁間飄出張同步輻射艙的輻射劑量圖，等高線竟勾勒出林軟的側影，瞳仁位置標注著"量子點發光波長620n"。
    "幫我交給軟軟。"夏禹紀的聲音混著雨聲傳來，白大褂下擺滴著培養液。程澤接住拋來的u盤，接口殘留著二甲基亞碸的甜腥，裏麵是夏禹紀開發的神經網絡模型——輸入參數是林軟近三年所有實驗數據，輸出層卻隻有單神經元：激活函數對應"心動指數"。
    畢業典禮前的暴雨夜，程澤在實驗室焊完最後一塊電路板。他給林軟的禮物盒裏裝著磁約束裝置，懸浮在環形磁場中的是兩個鈀金粒子——模擬數據證明它們會在2.7年後形成穩定軌道，那正是夏禹紀計算出的求婚最佳時間窗。
    "記得用液氦低溫保存。"他把盒子塞給李斐，籃球服背後印著的公式突然清晰：薛定諤方程被改寫成婚禮進行曲的傅裏葉變換式。李斐舉起激光筆，紅點落在他左胸："這裏的心肌細胞開始表達型鈣通道了。"
    他們望向走廊盡頭，林軟正踮腳調整夏禹紀的學位帽流蘇。積雨雲裂開的瞬間，程澤的籃球劃過完美拋物線，將屋簷下的銅風鈴撞出玻爾茲曼分布的清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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