梧桐密語高考前夕）
    高考前最後一場春雨泡脹了複習資料，林軟在錯題本上畫第37遍苯環結構式時，夏禹紀的鋼筆尖突然戳破草稿紙。墨跡沿著應力線暈染成樹狀圖，他指著其中分叉點："這道晶格能計算題，你漏算了離子極化作用。"
    窗外晚自習的鈴聲在雨幕中浮沉，整層樓隻有競賽教室亮著燈。林軟摘下眼鏡擦拭，忽然發現他校服第二顆紐扣換了縫線方式——十字交叉針腳正好能承受7.6n的拉力，是她上周實驗課測過的數據。
    "電磁學大題別用高斯定理。"夏禹紀撕下她草稿本邊緣的空白頁，"用鏡像法更節省時間。"遞來的紙片殘留著草酸結晶，在台燈下析出細小的彩虹，林軟發現那是張元素周期表的拓印，過渡金屬區被折出深深的凹痕。
    最後一次全市聯考放榜日，李斐把林軟推到公告欄前。兩張並列的答題卡掃描件上，他們連作文用的論證案例都選了戴維與法拉第的恩怨。程澤的籃球滾過水窪，濺濕了夏禹紀的褲腳："狀元預備役還這麽拚？"
    夏禹紀彎腰撿球的動作像是慢鏡頭，林軟看見他後頸被校服領磨紅的皮膚，以及藏在頭發裏的無線耳機——此刻正播放著她昨晚整理的生物知識點錄音。雨後的梧桐葉鋪滿跑道，他們踩碎葉脈的聲音裏，混著他突然的提問："你想把時間膠囊埋在哪兒？"
    高考前夜的教學樓像座沉默的反應釜。林軟抱著《無機化學》穿過走廊，夏禹紀的影子突然從安全出口漫出來。他手裏的應急燈照著樓梯轉角處的牆體，那些被歲月侵蝕的磚縫裏，嵌著他們三年間傳遞的十七本筆記。
    "第48頁的焓變值需要修正。"他指尖點著石灰剝落處，林軟卻看見自己高一畫的葉脈書簽正夾在磚縫裏。月光突然被烏雲吞沒，夏禹紀的呼吸掃過她顫抖的眼睫："明天最後一道大題，記得檢查德拜半徑單位。"
    他們同時後退半步，卻撞響了消防栓玻璃門。警報器紅光照亮牆角的塗鴉，不知誰用粉筆畫了苯環結構式，六個碳原子被替換成“金榜題名”。
    筆尖宇宙高考當日）
    理綜卷翻到最後一頁時，林軟聽見整個考場響起蝴蝶振翅般的紙聲。生物遺傳題的血型分析表讓她瞳孔微縮——這分明是夏禹紀上周押題時用過的家族圖譜案例。筆尖懸在答題卡上的瞬間，監考老師皮鞋跟敲地的節奏突然與某人轉筆頻率重合。
    最後一題關於光合色素的層析分離，她眼前浮現出夏禹紀教她用毛細管點樣的情景。晨光穿透教室玻璃，他握著她的手在濾紙條上畫起始線，鉛筆印痕精確到0.5。此刻卷麵上的展開劑比例，正是他們失敗三次後得到的最佳配比。
    收卷鈴響時，林軟在草稿紙角落畫了朵六邊形雪花。起身時看見斜前方的夏禹紀正在轉筆，英雄鋼筆在他指間旋出墨綠色殘影——那是她去年還他的那支，筆夾處多了道納米級的刻痕：經掃描電鏡觀察，是縮小版的葉脈書簽。
    英語聽力試音播放鳥鳴聲時，林軟突然想起那個錄滿紅脅藍尾鴝叫聲的p3。夏禹紀考前塞給她的金屬外殼還在發熱，耳機裏傳來最後一道天氣預報題，降水概率與兩人高一在氣象站測得的數據完全一致。她在作文裏寫下"tyst of groth成長的催化劑）"，鋼筆突然漏墨，在字母y上暈出桂花狀墨跡。
    年輪初現高考後）
    查分那天下著太陽雨，林軟在機房刷新頁麵時，夏禹紀的短信同時抵達："748"。她望著自己屏幕上的747分，忽然聽見走廊傳來球鞋摩擦地板的急響。程澤舉著手機衝進來，鎖屏界麵是省排名截圖——兩個並列的名字像dna雙鏈般纏繞。
    李斐掰開冰棍貼在她發燙的臉頰上："他物理滿分卷的草稿紙畫滿了苯環。"化開的糖水滴在鍵盤上，林軟這才發現自己的化學卷草稿裏，每個反應式旁都有個微小的坐標係——連起來正是梧桐葉片的輪廓。
    填誌願那天的蟬鳴震耳欲聾。夏禹紀推開輔導室的門時，林軟正在b大化學係代碼旁畫星號。他影子籠罩誌願表的瞬間，她聞到熟悉的草酸氣息。"北京七月平均濕度65，記得給培養皿配幹燥劑。"他的指尖點在"材料物理"專業欄，下方鉛筆印還留著去年競賽題的晶胞參數。
    程澤的籃球突然砸在窗框，震落了夾在窗縫的桂花標本。夏禹紀俯身去撿，後頸露出防曬霜塗抹不均的白痕——正是林軟常用的那款spf50+。李斐在走廊盡頭比劃ok手勢，玻璃上的哈氣逐漸顯露出兩個重疊的燒杯輪廓。
    時間膠囊
    埋膠囊那夜有雙子座流星雨。夏禹紀用移液管量取封存液時，林軟正往鈦合金管裏塞第十七本筆記。月光將梧桐葉脈拓在水泥地上，他忽然握住她係紅繩的手："等讀博時再打開。"
    程澤和李斐的吵鬧聲從操場傳來，手電筒光束驚飛了樹冠的夜鷺。林軟低頭看見他腕表停在2317，這個時刻在七年後將刻在婚戒內側——彼時他們已成b大實驗室共用一台質譜儀的搭檔，而那個生鏽的鈦合金管裏，除了泛黃的筆記，還有片寫著"焓變不為零"的楓葉標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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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經緯線交織大學生活）
    程澤的籃球鞋印最終落在t大體育館的木地板上。作為體育特招生，他每天清晨五點半準時出現在籃板下，卻總會在訓練結束後繞道b大化學樓。李斐的錄取通知書蓋著p大心理學係的鋼印，她將宿舍窗簾換成實驗室常用的遮光布，聲稱要研究"暗室環境對戀愛腦神經遞質的影響"。
    b大化學樓307實驗室常年飄著咖啡因與二氯甲烷的混合氣息。林軟推開門的瞬間，十七道目光從核磁管陣列後射來——那是全國競賽保送生組成的實驗班。她將書包擱在靠窗位置時，夏禹紀的保溫杯已經等在恒溫磁力攪拌器上，杯壁凝著北京初秋的露水。
    "離心機預約在下午三點。"他遞來的實驗服左胸繡著元素符號u，林軟低頭看自己那件繡著an的，突然想起這是鑭係與錒係的縮寫。陽光穿透通風櫥，將兩人的影子烙在安全規程告示牌上，像一對天然放射性同位素。
    李斐每周四傍晚準時出現在b大後街奶茶店。她將林軟的室友們約到卡座，從帆布包裏掏出蓋革計數器："現在測試你們對軟軟的耐受閾值。"當第三個女生準確答出林軟常用移液槍型號時，程澤的籃球突然砸在店門風鈴上，攜著五道口呼嘯的風。
    "他在隔壁實驗室養了株鳳尾蘭。"李斐攪拌著珍珠奶茶，奶蓋逐漸形成林軟與夏禹紀的學號，"每天用你廢棄的培養液澆灌。"
    夏禹紀的宿舍在實驗樓頂層閣樓。當林軟帶著晶體培養箱叩門時，正撞見他赤腳調試氣相色譜儀。三十平米空間裏，六個時區的時鍾掛在通風管上，書桌由十二塊太陽能板拚接而成，床墊下壓著高中那支英雄鋼筆的拆解圖。
    "幫我測拉曼光譜。"他遞來咖啡杯，杯底沉著未溶解的方糖——切割成立方最密堆積模型。林軟在光譜儀前守到淩晨三點，發現特征峰竟對應自己常用的護手霜成分。晨光初現時，夏禹紀的毛毯悄然覆上她肩頭，標簽處縫著他們高考時的座位號。
    程澤的摩托車總在午夜驚飛實驗室的鴿群。他會把t大食堂的包子掛在門把手上，包裝袋印著有機反應機理圖。某次暴雨夜，夏禹紀被困在房山同步輻射裝置站，林軟打開他留在幹燥箱裏的備用手機，發現所有緊急聯係人都是同一個號碼——那是她大一時丟過的si卡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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