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靈樞銅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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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銅柱的寒氣像條陰冷的蛇,順著我的後脖頸緩慢遊走。三百具懸屍從穹頂墜落的瞬間,腐朽的裹屍布在空氣中獵獵作響,如同無數破碎的經幡。最前端那具幹屍手中的玉雕天璿星劃過一道慘白的弧光,不偏不倚卡進燭龍銅柱的凹槽,金石相擊的"哢嗒"聲在祭壇四壁撞出細碎回音。
"真準!"我心裏暗自念道,這時自己的掌根在青銅浮雕上磨出的傷口正滲出細密血珠。那些血滴沿著經絡刻痕蜿蜒而下,在龍尾處凝成詭異的暗紅色露珠。當最飽滿的那顆血珠滾入"手太陰肺經"的最後一處穴位,整條蟠龍突然劇烈震顫,青灰色的鱗片間隙噴出帶著陳年艾草味的煙霧,嗆得我眼角發酸。
在祭壇那幽綠色的水麵上,突然間毫無任何征兆地開始沸騰起來,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攪動著一般。那咕嘟咕嘟的水泡不斷地冒出,仿佛水底有什麽東西正在拚命掙紮著想要浮出水麵。
終於,在水泡的簇擁下,一個巴掌大小的青銅人偶緩緩地浮了上來。這個青銅人偶通體呈現出一種暗綠色,上麵遍布著細如發絲的針孔,每個針孔都被精心地雕刻成了人體的穴位標記。而這些穴位標記所用的字體,竟然是已經失傳已久的蟲鳥篆!
更讓人驚訝的是,在這個青銅人偶的後頸處,還赫然刻著兩個暗紅色的字——“靈樞”。這兩個字仿佛是用某種特殊的漆砂塗抹而成,透出一種詭異的氣息。
我見狀,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好奇,於是順手抄起身邊的洛陽鏟,準備去撥弄一下這個神秘的青銅人偶。然而,就在我的洛陽鏟剛剛碰到青銅人偶的瞬間,那銅人卻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,猛地自行旋轉了起來!
隨著銅人的旋轉,它背麵的那些針孔中,竟然開始滲出一種粘稠的黑色液體。這些黑液順著銅人的身體流淌而下,在祭壇的青石表麵勾勒出了一幅圖案。仔細一看,這幅圖案竟然是《難經》中所記載的“五腧穴”圖譜!
而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,這圖譜上的每一處腧穴位置,都恰好正對著上方那一堆懸屍的咽喉!
就在我被這詭異的一幕震驚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,突然,從那堆懸屍的深處,猛然爆發出一陣沉悶的編鍾巨響!那聲音震耳欲聾,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一般,震得我後槽牙都泛起了酸水。
我驚愕地轉過頭去,隻見在那堆懸屍的中間,有一具套著金縷玉衣的屍首,正卡在兩根銅柱之間的裂隙裏。那屍首的枯爪緊緊地握著一個玉衡星雕,而那玉衡星雕此刻正源源不斷地滲出暗紅色的光芒。
那暗紅色的光芒如同血絲一般,沿著銅柱上的雲雷紋緩緩地攀援而上。當它爬到青銅柱的頂端時,竟然在青銅內部映出了一個佝僂的人影!
我定睛一看,那佝僂的人影輪廓分明,竟然就是在前麵那個幻象裏那個被生殉的老銅匠!
"您老這是陰魂不散啊......"我啐出的唾沫尚在半空,就被突然閃現的銀針釘死在祭壇。針尾"太乙"二字泛著幽藍,針眼穿著的青銅絲細得能勒進皮肉。
當我抬起頭時,心中猛地一驚,因為我突然察覺到靈樞銅人竟然已經悄然無聲地移動了位置!它那三百六十五根銀針如同夜空中的星鬥一般,整齊地排列著,每一根都精確無誤地指向北鬥九星中最為隱晦的輔星方位。
就在這時,一聲脆響傳來,我定睛一看,原來是某具懸屍的肋骨突然爆裂開來。隨著這聲巨響,一塊玉雕隱元星從肋骨中彈射而出,徑直滾到了我的腳邊。我好奇地撿起這塊中空的星體,發現裏麵蜷縮著一張焦黃的吊書。
我小心翼翼地將吊書展開,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“子午流注”的禁忌時辰,但在吊書的邊緣,卻繪製著一個戴著饕餮儺麵的小人。這個小人正手持銀針,深深地刺入自己的天突穴!
還未等我從這詭異的畫麵中回過神來,水潭中突然掀起了一丈多高的濁浪,仿佛有什麽巨大的力量在水潭深處攪動。緊接著,一隻三足青銅爐緩緩浮出水麵。這隻青銅爐的表麵原本凝固著一幅煉丹圖,但此刻,這幅煉丹圖卻像蠟油一樣開始融化,逐漸變得模糊不清。
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,那些原本雕刻在青銅爐上的搗藥童子的浮雕麵孔,此刻竟然齊刷刷地轉向了我,它們石刻的嘴角統一扯出了一個詭異的弧度,仿佛在嘲笑我一般。
而最駭人的是,當我看向青銅爐的爐膛時,發現裏麵竟然塞滿了玉雕星官!這些玉雕星官在丹火的灼燒下,發出劈啪的炸裂聲,飛濺的碎玉在空中迅速重組,竟然形成了《天官書》中所記載的“熒惑守心”的凶象!
我懷裏的半截青銅螭吻突然發燙,斷口處的雷紋與丹爐雲紋嚴絲合縫。當鑰匙插入爐眼的刹那,整座祭壇開始按照《九章算術》的"均輸"步驟變形——那些鑲嵌龜甲的石階像活物般蠕動重組。靈樞銅人驀地抬手,枯瘦的青銅指尖依次點向"八邪穴"方位,每指一處,就有具懸屍被銀針釘上銅柱,擺成《引書》記載的導引姿勢。
"您這是拿我當人體模型啊!"我側身避開飛射的玉雕星官,後腰撞開的青銅棺裏,沉積千年的朱砂突然騰空而起。每一粒砂礫都在空中組成《周禮》記載的"方相氏驅疫"儺舞圖,老銅匠的虛影正在圖中演示"九針之法",他下針的位置,恰恰與我腰間撞傷的腎俞穴重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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