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新婚郎君烤羊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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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至夜幕降臨月上枝頭,鬧哄哄的聲音才漸漸平息。
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時辰了,她隻覺困得睜不開眼,從舉行完婚禮到入洞房,這屋裏的婢女始終不離開,她都說了多少次讓她先去休息也沒用。
婢女給她端來兩盤糕點,她吃了兩塊就吃不進去了,有啥好吃的,幹巴巴的又不是很甜,和大饅頭配酸菜能比的了麽?
她看著站在屋門口一絲不苟的婢女,猜想著她的年紀,看這丫頭和小米差不多的身高,那張暗黃的臉倒是沒有小米瞧著可愛,頭發也少的可憐。
瘦瘦小小的看著就營養不良,還要裝成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服侍她,這丫頭叫福子,通過剛剛閑來無事的聊天,也基本了解了一些東西。
這丫頭進曹家也不過半年,前幾日就被曹夫人告知以後專門伺候她,也就是保姆了。
從福子嘴裏了解,整個曹家一共六名下人,兩名奴婢是男的負責看大門和小門。
剩下四名女婢,一個是廚房做飯的,一個是負責清洗衣物收拾院子的。
趙彤華身邊的柳氏走了,隻有一個上次見過的婢子初雨。
這麽看曹家的奴仆不算多,可比起張家那絕對是富裕家庭了。
她是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雇個保姆,而且還是不到法定年齡的童工。
就那小身板你說能讓她做點什麽?也就端個茶倒個水,可這些活她自己就能幹,愣是給她整個孩子伺候她,她心裏都過意不去。
就在這時外麵傳來虛浮的腳步聲,門吱呀被拉開了。
福子趕忙退出門口“少主是否喝一碗蜜水?”
曹知謙點點頭,福子快步離開了。
曹知謙坐在席子上,側頭目光帶著醉意,直直地盯著她。
他張了張嘴,想說些什麽,最終隻是輕聲道:“今日累了吧。”
她微微頷首,不知如何作答。屋內一時間靜謐得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。
福子很快端著蜜水進來放在案桌上,快速退了下去將門關好。
曹知謙端起蜜水喝了兩口便放下,他靜靜地坐在新房裏,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,心中並無太多波瀾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讓他與她走到了一起,可他對她卻沒有絲毫的感情。
她低垂著頭,臉上帶著不安。對於曹知謙的目光她有些不知所措。
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樣,也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否會善待她。
他站起身來,走到她身邊坐下,望著新婦臉上的局促不安,心中充滿了無奈和迷茫。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這個婚姻,也不知道該如何與這個陌生的女子相處。
或許,他們可以試著相處,試著了解彼此,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。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,對她微微一笑。
她有些尷尬被曹知謙握住手,笑得有些牽強。
他忽然然笑了起來,笑聲打破了沉默:“我與你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看來你與我的無奈不盡相同。
曹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之家,但我阿翁阿母都是和善之人,曹家沒有太多繁雜的規矩,往後慢慢便好了。”
她心中一動,抬眼看著他如玉的麵容,忍不住說了實話:“謝謝你的寬慰,我們今日雖成為夫婦,可彼此之間猶如陌生人,我想往後的日子還長,你我也還小.....不急於一時,我們慢慢相處彼此了解或許會更好。”
曹知謙眼裏露出一絲詫異,沒想到這個不大的新婦說起話來很打動人心。不禁眼帶一絲笑意
“小君如此明事理是我的福氣,今晚我睡對麵的屋子。”
她鬆了口氣,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激。曹知謙也很是利落的起身去了那屋,躺到榻上,不久便傳出均勻的呼吸聲。
見他真的去西屋睡覺了,她不免心裏讚歎一句“好小子!”
她隻脫掉深衣躺在胡床上心情頗好,緩緩閉上雙眼。
第二日一早福子輕手輕腳的進來,喚醒了她“新婦,今日要拜見家主與夫人,不能貪睡。。”
她迷迷糊糊睜開眼“什麽?”
福子扶著她坐起來“今日是新婚第一日,按規矩您要早起在家主與夫人未起床之前,在門口等候拜見家主與夫人。”
“噢....”她迷迷糊糊任由福子扶她起身,給她打水洗臉簡單上妝,一係列流程下來她才後知後覺反映過來“少主呢?”
福子仔細的為她梳著頭“少主早早就起了,已經洗漱好在前廳等您了。”
她微微額首百無聊賴的鼓著腮幫子由著福子給她梳頭,簡單的垂髻插上她笄禮的木釵,福子小心翼翼的張口“新婦....您隻插這一支釵麽?”妝匣裏就這麽一支釵,福子不禁奇怪,難道昨日新婚新婦就帶這麽一支釵?她想給新婦收拾的華貴一些,可奈何妝匱裏隻有這麽一支木釵。
她有些汗顏,昨日好像就戴著這支木釵就來結婚了,想起曹夫人送的那些首飾還在空間呢。
她打發福子“你給我端一碗蜜水來吧。”
福子服了個禮忙去廚房端蜜水,她則是從空間拿出當初趙彤華送她的首飾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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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子回來她接過蜜水喝了一小口,福子一眼就注意到妝台上出現的首飾匣子,趕忙打開露出欣喜的笑模樣“新婦您有如此多的釵!”福子歡喜挑挑撿撿選了好幾支統統給她插在頭上。
她透過銅鏡隱約窺見滿頭的釵子不免歎氣,幸虧不重。
福子扶她起身,她其實很不習慣,當然萬惡的優越感也油然而生,可她還是時時謹記現代人人平等的概念,這讓她很排斥福子這種小心翼翼的伺候。“福子,你伺候的很好,很貼心,可我自己有手有腳,很多事情我自己也會做,如果我需要你做什麽,我一定會與你說的。”
福子嚇得手足無措“新婦,是婢子哪裏做的不好?您嫌棄婢子?”說著眼眶通紅一副要哭的樣子。
“不不不,我不是嫌棄你,我就是覺得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,唉你別哭.....我不是嫌棄你,得,我不說了,你伺候我吧,快來扶著我!”她被福子得眼淚搞得心慌意亂,這丫頭怎麽這麽脆弱,她也沒說啥呀?讓她有自己的休息時間還不好?非要天天伺候她就得勁?
福子這才轉哭為笑不敢多耽擱,忙扶著新婦往前廳而去。
到達前廳,曹知謙坐在那裏隻見她滿頭珠翠,如繁星般閃耀,玄纁曲裾深衣恰似一幅優美的畫卷,完美地勾勒出她高挑勻稱的身材。
她的五官秀氣端正,看著讓人有一種春風拂麵的溫暖自然,曹知謙心中暗自思忖,昨日她的膚色似乎比今日暗沉了些許。
盡管已等待多時,他卻毫無不耐之意,臉上一如既往地掛著如春風般溫潤的笑容,與她一同朝著舅姑的臥室走去。
福子端著方盤,裏麵盛放著棗寓意早起)、粟米象征顫粟)、腶修寓意搗碎加以薑桂的幹肉振作)。
到達趙彤華臥室門口,不多時,裏麵便傳來趙彤華那悅耳的聲音:“進來吧。”曹知謙與她並肩而立,宛如一對璧人。房門緩緩打開,他與她如影隨形,同步邁入屋內。
在福子與初雨的協助下,她與曹知謙虔誠地跪拜,行了莊重的大禮。
福子端著方盤,她則端著碗,親自侍奉曹遠達和趙彤華進食。待兩人用罷餐,福子向她示意,要她象征性地吃些碗裏的餘食,以表恭敬之意。她的內心雖然極度抗拒,覺得有些不衛生好麽,但又無可奈何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,她隻能麵不改色的一樣吃了一口。
曹遠達滿意的看著新婦,他還真沒想到這蘭花長得很標誌,與知謙站在一起倒是很相配。
趙彤華上下打量今日新婦的一番行頭心裏很滿意“你笄禮取了什麽表字?”
“回君姑,息婦取芷蘭這兩個字”她不卑不亢的回道。
“芷蘭....嗯好字,來,這是吾送你的禮物,看看可喜歡?”趙彤華拿著一個小匣子交給初雨,初雨接過遞到她手裏。
她接過匣子打開裏麵裝著一隻翠綠通透的玉鐲子,在現代金有價玉無價,很多人不喜金子喜玉石,她就是這一類人。
比起亮閃閃的黃金,她對玉石的質樸溫潤更傾心,所以一打眼這玉鐲就入了她的眼,她是真心喜歡“謝過君姑,息婦很喜歡!”
趙彤華眼裏有笑意“望你日後與郎君和和睦睦,早日為知謙生下息子,為曹家開枝散葉。”
她尷尬一笑瞥了一眼自始至終微笑的曹知謙,心裏不免腹誹這人一直笑不累麽?
曹遠達看著兒子也囑咐道“望你日後擔負起一家之責,照顧好妻兒老小,即以成親就是一家之主,咱們曹家以後就靠你了。”
“是阿翁,兒謹記!”曹知謙規規矩矩行了禮。
兩人默默地退出屋子,緩緩地往回走著,一路上仿若被施了噤聲咒般沉默無言。
要知道,即便是在現代,相親也是一件令人頗為尷尬的事情,更何況如今連相親的過程都直接省略,一步到位邁入婚姻殿堂,這換作任何人恐怕都會感到無比尷尬吧。
她的餘光偶爾會像蜻蜓點水般輕輕掃過比她高出許多的男生,以她如今一米六六左右的身高,在女生中也算是高挑的了。然而,和旁邊的男生相比,她卻仿佛隻能到達他胸口的位置。
若是在現代,這樣高挑的男孩子,長得又白白淨淨,看上去溫柔有禮,任誰都會心生歡喜吧。別說是年輕時的她,即便是如今靈魂已過五十的她,也不禁對這樣幹淨帥氣的男孩子動了心。
可令人尷尬的是,她不能以老阿姨的身份去喜歡,反而是他的妻子,這讓她感覺自己就像個變態,年紀這麽大了,竟然還妄圖占人家小鮮肉的便宜。
回到屋裏,福子去端飯,她和曹知謙坐在席子上,麵對麵而坐,此刻的兩人,真可謂是大眼瞪小眼,目光相對,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。尷尬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,沉默的兩人,她如坐針氈,不知所措地在袖子裏擺弄著手指。
與她的尷尬相比,曹知謙倒是顯得從容許多,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,在眾多女娘中,他的小君容貌算是端莊的。尤其是那高挑的身材,比大多數女娘都要出眾,性格直爽中又透著一股溫柔婉約的韻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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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難道就是他喜歡的女娘的模樣嗎?他不得而知,隻是通過今日的相處,他並不討厭眼前的這個女娘。或許,他與她多加了解,日後也能像阿翁阿母那般,琴瑟和鳴,相濡以沫。
粟米粥如溫潤的玉液,散發著淡淡的清香;肉饅頭宛如飽滿的珍珠,散發著誘人的光澤,鹹雞蛋恰似晶瑩的琥珀,吸引著人一口咬下去。
本著食不言寢不語的原則,兩人吃得有條不紊,既不失禮節,又毫不拖遝。她暗自欽佩,相較於張家男人如餓狼撲食般的吃相,曹知謙的吃相可謂文雅至極,甚至連咀嚼的聲音都細微得如同蚊蠅振翅。
用過飯後,福子端上兩碗清水,以供漱口之用。她用袖子巧妙地遮擋著,將漱口水吐回碗中,如此細致的生活習慣,著實令人讚歎。
兩人再度陷入沉默,曹知謙率先打破僵局:“聽阿母說,三六九日是歸寧的良辰吉日,你意下如何?欲選哪一日歸寧呢?”
她稍作思索,答道:“哪一日都行,全聽你的安排。”曹知謙微微挑起眉毛,嘴角泛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:“你的……”他似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,這還是他首次聽到新婦對自己的郎君如此說話,不使用敬語,而是直截了當地稱“你”……
她一臉疑惑:“是啊,聽你的。”曹知謙不禁輕笑出聲:“好,那就依你所言。”他覺得這位新婦著實有趣。
接下來的兩日,曹知謙依舊住在西屋,兩人各居一室,她反倒覺得這樣甚好。
第三日清晨,福子早早地將她從睡夢中拽起,說是今日需下廚烹飪美食,侍奉舅姑。
她茫然不解,家中明明有專門做飯的庖廚,為何還需要她大清早起來下廚呢?“新婦,按照習俗,今日您務必親自下廚,烹製佳肴,以供舅姑享用。”福子一邊為她梳妝,一邊耐心地解釋道。她雖心中略有不滿,但還是強忍著性子,任由福子將自己收拾妥當,然後前往廚房。
廚房中的庖廚見她到來,猶如見到了尊貴的客人一般,趕忙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:“見過新婦,婢子姓李,您喚我李庖廚便好。”
她微微頷首,微笑著回應:“好,你忙你的,我來做些吃食。”
李庖廚熱情似火,給她詳細地解釋著東西都放在哪裏。
她點頭詢問“平日家主與夫人還有少主都喜好什麽口味?”
李庖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:“家主喜肉,尤其是那醢蘸白肉,簡直是他的心頭好;夫人則喜鮮甜,那魚蟹蛋就如同她的寵兒。至於少主嘛....." 李庖廚略微思索了一番,“少主小時還喜甜,長大後倒是對各色果蔬情有獨鍾。”
她點頭示意“謝過李庖廚,煩請你給煮一小鍋粟米粥,我來備菜。”
“成,婢子這就去!”李庖廚受寵若驚,仿佛得到了無上的榮耀,“婢子不敢受新婦如此尊敬,您有吩咐但說無妨。”說完,她如同一隻歡快的小鳥,趕忙去熬粥了。
李庖廚熬粥時,嘴裏還不停地絮絮叨叨著,仿佛那潺潺的流水,也讓她明白了今日為何要早早地下廚。原來,剛成婚的新婦三日後要下廚做飯做菜,以此來饋贈舅姑,表達自己的孝道。
而婚後三個月,夫家會擇一日,率領新婦前往宗廟祭告祖先,至此,新婦才正式成為夫家的一員。
她烹製了一道白崧,焯水後用來蘸醢,這道菜是為曹遠達和曹知謙量身定製。
接著,她又蒸了一份蟹黃雞蛋羹,加入適量的鹽和水,撇去浮沫,裝入瓦罐中,上鍋蒸煮。
待蒸好的螃蟹挖出黃與肉後,便靜候著雞蛋羹的完美呈現,然後將其撒在上麵。
雞蛋羹出爐,福子小心翼翼地端著,她則領著福子來到趙彤華夫婦的屋內。此時,曹知謙也正跪坐在屋內。
聽聞夏朝成婚的新人需在家中閉門三日,故而這幾日曹知謙都未曾踏出家門一步。雖說他倆並未同房)
福子殷勤地伺候著家主們享用早食,趙彤華與夫君不禁眼前一亮,互相對視一眼,就連曹知謙在品嚐了一口蟹黃雞蛋羹後,也同樣是雙目放光。曹遠達心情愉悅,喜不自禁道:“吾當初就言芷蘭這等手藝,若是能嫁與我兒為新婦,那可真是天大的美事啊!”他一邊說著,一邊如餓虎撲食般將雞蛋羹一口接一口地送入口中。
趙彤華吃得端莊嫻雅,曹知謙也竭力在阿翁阿母麵前保持著克製。那白崧蘸醢,味道獨特,白崧焯水後,口感軟脆多汁,再蘸上一口醢的鹹味,恰到好處,猶如天作之合。
幾人很快將餐食吃個一幹二淨,趙彤華簡直滿意極了,對新婦歡喜的不行。滿眼慈愛看著她再次開口“芷蘭,按著夏朝的規矩,新婦成婚後就要在家侍奉公婆,照顧夫君,可吾與你君舅想著,咱們家有自己的生意,而你又一向聰慧,不如鬆仙樓的生意就交由你來照管可好“!
她不知所措的連忙行禮“君姑,鬆仙樓這樣大的生意,息婦怕是做不好,還是您來打理更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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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彤華輕笑“如今鬆仙樓能有這樣的名氣你也居功一半,沒有你研製的那幾道招牌菜,鬆仙樓如何有今日的名氣?
今日你下廚做食,吾與你君舅肯食,就是同意家中中饋皆交由你來打理,莫要再推辭,過幾日你歸寧回來就去鬆仙樓照看生意,吾會與徐管事說的。”
再推辭怕是會惹君姑不高興了,她隻能點頭“是,息婦定盡力做好。”
曹知謙眸光錯愕盯著她的麵龐,這兩年家裏酒樓生意越來越好,出了幾樣招牌菜成了榆州城人盡皆知的事。
他身旁的友人大多都慕名而去,品過後誇讚不已。
那時他以為酒樓菜品如此美味,是張劉二位肆廚的功勞,今日他才得知竟是她的手筆?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娘......
歸寧的日子曹知謙選了初九,備了一些禮品,三匹布匹和六盒糕點。
大富大貴之家這些禮品著實看不過眼,但曹家也不過就是有點家底,又有一間鬆仙樓的買賣。
說到底就是一般的小康之家,聽聞富貴人家喝的都是茶水,一兩茶不比一兩鹽便宜,曹遠達與趙彤華喝的大多是蜜水與白水,可見離富貴之家還差很多。
按理說以曹遠達任職朝廷關係,家裏也是可以坐牛車的,可因開著一間鬆仙樓就與商賈淪為一線了,即使曹遠達是亭長任職於朝廷,但明麵上就不能坐車太過招眼。
車架裏馬車是極有權勢之人的座駕,牛車則是家境殷實富貴人家的座駕,而驢車是平民百姓的座駕。
像曹家就不能招搖的乘坐馬車,牛車,如特殊情況例如出遠門可以乘坐驢車或是坐船。
從珠玉街到兒弄街怎麽也要半個多時辰,曹家看小門的奴婢叫六寶,今個負責扛著布匹拎著糕點,跟在她和曹知謙的身後。
早早的出發也是為了躲中午的日頭,如今是入秋了可中午的日頭依舊曬得人直冒汗。
她與曹知謙今日都換了常服,她穿的是細麻料曲裾半截深衣,下身是裙子也就是裳,比起新婚穿的曲裾深衣透氣舒服多了,頭上插了兩支釵,一支金釵一支玉釵。
曹知謙束發也插了一支玉簪子,身穿青色細麻料直裾袍子,看著真是清爽極了。
倆人走到快走到張家門口時,遠遠就見大門處李桂香穿著體麵的衣裳,正焦急的往胡同口頻頻注視。
她精神一振腳步加快“阿母!幾乎是小跑著快速來到李桂香麵前。
李桂香熱淚盈眶,急切的上下打量她有沒有變化,見閨女穿的體麵氣色也好這才放下心來。
這才回過神殷勤的與已經走到門口的曹知謙笑著打招呼“郎婿快快進來,你外父外母早早讓我們備下吃食,就等著你們嘞!”
曹知謙笑的謙和有禮“外姑,有勞您這久等。”
“哎呦,等啥,沒等多久嘞,快,快進來!”李桂香滿眼喜意,瞧著這俊秀的郎婿笑得嘴都合不攏了。
張家人今日穿的都格外幹淨體麵,一個個嚴陣以待神情緊張,對待曹知謙真是小心翼翼又分外討好。
曹知謙覺察張家人的緊張與拘束,心裏也有一絲尷尬不知如何應對。
她歎氣有心想幫襯一下,卻毫無頭緒,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年在張家格外小心翼翼,導致她回了張家也很拘束。
張家人都是地裏刨食的人,按理說也沒什麽大能耐,可不知為何她心裏對張家有一種懼怕。
為何會懼怕她心裏也不清楚,或許是重男輕女?又或許是他們從來沒有在意過她?導致彼此關係很冷淡,一點都不親近。
不像她與李桂香,見李桂香拘謹她會握著她的手安慰她,這是一種本能的親近與關心。
可張家人站在那裏拘謹的樣子,讓她陌生又害怕,他們曾幾何時對她會這樣?在張家人眼裏她一直都是那個能掙錢,卻又並不關心她辛苦不辛苦。
連成親對女子格外重要的日子,他們也僅僅隻是象征性的為她付出一點。
至於曹知謙那一絲的尷尬她也選擇忽略不見,畢竟她與他就是夫妻關係而已,還不足以她那麽熱情的幫助他。
幸好這古人之間相處都講究禮儀,就是不冷不熱禮節到位就成,他們不像現代人初次見麵就像多年好友似的有說不完的話。
就這樣一頓飯吃的很尷尬,很陌生,很客氣,今日的飯食都是張老漢讓李桂香去酒樓買的。
張家人做飯的手藝隻能說填飽肚子,今個她歸寧張老漢怕怠慢了曹知謙,所以飯食就去酒樓買的。
一頓飯吃的很快又很漫長,飯後小米和狗蛋還有元寶圍著她熱情的說了會話,李桂香在一旁看著閨女和郎婿一直傻笑。
直到她們要走李桂香又是不舍又是開心,囑咐了好多話,她們這才離開張家。
出了大門沒多久,她呼出一口濁氣.....就在這時曹知謙竟與她同時呼出一口濁氣。
倆人不約而同對視一眼......“噗呲!”倆人同時笑出聲。
回去的路倆人腳步輕快不少,她轉頭看向他“你吃飽了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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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知謙腳步微頓溫潤的笑“還好。”
她思索一番誠摯的發出邀請“要不,我請你吃飯?”
“請我吃飯......?"他眼底有一絲淺淺的笑意,長這麽大請他吃飯的人不少,可女娘請他吃飯還是平生頭一遭......他眸光微閃興味盎然的點頭“好,那你請我吃什麽?”
她認真考量著榆州城裏哪裏有好吃的.....突然想起上一次和李桂香去河船吃的魚和蟹,隻是她抬頭看看天,此刻已經是下午了就快宵禁了.....
有點無力的歎氣,突然又想到既然請他吃飯,那“飯”才是主要的“不然回家我給你做個好吃的怎麽樣?我們現在去兒弄街買肉,回家我給你做炙烤肉如何?”
“炙烤肉.....”他很有興趣很捧場的點頭“好”
她見曹知謙這麽捧場,心情頗為愉悅興致高昂的道“再買兩壺酒怎麽樣?烤肉配酒越喝越有!”
曹知謙被逗笑了“烤肉配酒?越喝越有?這是哪裏的話?我怎地從未聽過?”
她難得露出調皮的一麵眨眨眼“你不知道的可多了,快走吧,不然一會賣肉的都沒有了。”說完興衝衝在前方帶路。
曹知謙深邃的眸光注視著前方那抹嬌俏的身影.......他的新婦貌似很有趣。
她直接買了一條羊後腿,羊肉一斤六十錢,正好十斤還送了她不少下貨。還沒等曹知謙付錢她已經利落的結了帳,整隻羊腿交給了六寶扛著。
曹知謙愣怔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錢袋,抬頭眸光追隨已經快步走遠去買其他東西的身影。
女娘給他花錢.....新婦給郎君花錢.....這感覺如此奇特。
她壓根沒注意身後的曹知謙在做什麽想什麽,她準備再買一些白崧用來包肉吃,酒水就去老榆街買,隻有那邊才有酒水可以賣。
買了兩顆白崧後她們就往老榆街走,鬆仙樓也有酒水,她正猶豫要不要去鬆仙樓買....
“家裏地窖有私藏的米酒不必買了。”曹知謙溫潤的聲音適時在她身邊響起。
“那好,咱們回家吧!”她笑得眉眼彎彎。
曹知謙心中一動眸光柔和“回家.....好咱們回家。”
一路曹知謙的目光似有若無瞥向她,而她渾然不覺,此刻她在想烤羊肉能用的調料。
回去先用生薑,大茴香,茱萸,胡椒醃製一下,現成的茱萸粉和胡椒粉也有,烤的時候撒上一些還有鹽,她想味道應該不會太差。
回了家她就直接去了灶房,完全把身後的曹知謙忘了。
曹知謙跟著她進了廚房,見她忙碌的身影有點忍俊不禁,他的新婦貌似忘記給君舅君姑行禮了。
跟上來的福子趕忙上前提醒“新婦,您還要和少主去家主房裏行禮的”
她一拍腦袋“我給忘了福子,快快!”她轉身就見曹知謙站在院子裏,他眼裏的笑意連她都瞧見了,有點尷尬的解釋“對不住,我剛剛在想怎麽醃製這羊腿,就把你忘了,咱們趕緊去給君舅君姑行禮。”
曹知謙喉嚨滾動無聲輕笑“好。”
曹遠達夫婦問了幾句,曹知謙一一恭敬回答,夫婦二人也就沒再多問讓他們退下了。
她這次可沒忘記他“我去廚房醃肉,你回屋裏歇息吧。”
曹知謙看著她輕聲詢問“我和你一起可好?”
曹知謙或許剛剛經曆了變聲期,聲音有一絲暗啞輕聲說起話來,似有羽毛輕輕劃過她的心間.....
她不自然的轉過頭“隨你。”說完大步往廚房走去。
曹知謙莫名......可還是跟了上去。
她進了廚房在李庖廚的協助下,羊腿肉先是清洗了一遍,然後腿上劃了幾刀,放進大的木盆裏。
她想如果切成一片片的太麻煩了,幹脆烤羊腿方便簡單。
她讓李庖廚在院子裏搭一個長方形的火塘,這可難住她了隻能去叫六寶來幫忙。
曹知謙挽起袖子也想幫忙,劉庖廚嚇得趕忙攔下“哎呦少主這多髒呐,您就別伸手了,這不是有六寶呢麽!您就坐在這喝些蜜水就成。”
曹知謙幾次伸手都被李庖廚攔下,火塘搭好了,按著她的囑咐六寶開始劈柴,要劈成一段一段的,不然火勢太大羊腿就糊了。
六寶很聰明,聽懂了她的要求知道在火塘兩側墊高不少,醃製好的羊腿沒有東西串這......
一直觀察她的曹知謙此刻覺察她的苦惱忍不住開口詢問“怎麽了?”
她如實告知“羊腿要架在火塘上炙,可沒有東西能串過羊腿炙烤。”
“需要什麽樣的器具?我可以讓六寶去尋。”他也望向大木盆裏的羊腿同樣無解。
她癟癟嘴“最好是鐵鉗之類的,如果實在沒有竹子也可以。”她空間裏有竹子可惜拿不出來。
見她失望他忍不住自責,男子遠庖廚,他對庖廚之事一向不懂,此時竟也幫不上什麽忙。
一旁的六寶兩隻眼珠子轉了轉,悄聲在曹知謙耳邊說了幾句,曹知謙眸光一亮眼神示意六寶,六寶心領神會退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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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知謙走近她,見她原本明媚的小臉此刻盡是氣餒不由好笑“六寶說隔壁王家有幾根竹節,他已經過去看看是否能尋來幾根。”
她眼前一亮帶著幾分驚喜“真的?”
曹知謙笑著點頭下意識抬手,修長的手指輕輕刮了她小巧的鼻尖......
空氣在這一刻靜止,她呆愣的望著比她高出許多的男生,日落黃昏的餘暉給他鍍上了一層光暈,她看不清他的容貌,隻有黃昏的光照的他微微發亮。
很快意識回籠,我靠!小鮮肉調戲老阿婆,這個變態的小子!她怒目而視起手奔著他的手背掐過去。
嘶~疼痛讓曹知謙瞬間收回手,看著眼前剛剛還笑得眉眼彎彎的女娘,此刻卻像個小老虎一樣齜牙咧嘴.....幾乎是同時他爽朗的笑聲響徹小院,驚得李庖廚與福子目瞪口呆。
兩個婢子互看一眼,眼裏都是不可置信,平時人淡如菊地大郎,對誰都是淡淡的,就算是笑也是客氣疏離多一些,像今日這般大笑她們真是頭一回見。
她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笑得開懷的曹知謙,這小鮮肉怕不是有病吧?被她掐了有什麽好笑的?蛇精病阿!
這時扛著竹節回來的六寶剛剛進來,就聽少主開懷的笑聲,忍不住駐足側頭往廚房門口看去。
隻見少主背著手看著新婦笑得那叫一個開心,六寶驚得下巴都要掉了,他迅速回神趕忙將竹節扛到火塘邊。
她見六寶回來眸光一亮“六寶,將竹節清洗一下,橫豎交叉搭在火塘上,羊腿放在竹節上麵就好。”
“是新婦”六寶忙應聲。
曹知謙笑聲漸漸停歇,隨意坐在一處圍著菜圃的石頭上,安靜的看著火塘邊忙碌的女娘陷入沉思。
他十七了不是楞頭愣腦什麽都不懂的兒郎,男女之間的情事多多少少了解一些,榆州城裏有些顏色的女娘他也見過不少。
隻是......她們或是唯唯諾諾,或是害羞的不敢看他,甚至與他說句話也要憋上半天。
他不知道喜歡一個女娘是什麽感覺,榆州城裏也沒有他喜歡的女娘。
他從不在意兒女情長,他想要躋身朝廷實現他遠大的抱負。
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兒女沒有拒絕的權力他亦如此。
新婦如何,是美是醜他都不在意,隻要是阿母阿翁喜歡的娶誰又如何?
可他的新婦是如此不同,膽子大,與他說話坦然自若,連敬語也無,又不見半絲女娘家的嬌羞。
他自問他的容貌在榆州城也是有名的俊郎君,可眼前的女娘半分不在意他的容貌,甚至.....敢掐他!
他忍不住輕笑出聲,他似乎娶了一位非常有趣的女娘,一個全然不在意夫君容貌的女娘,甚至絲毫沒有敬重害怕他的女娘。
看著她忙碌的身影,眼裏的笑意越發深沉,還是一位聰慧異常,由擅美食的娘子.....
醃製肉的時候她就讓六寶點著了火,此刻的火塘通紅,火勢剛剛好,架上竹節放上醃製好的羊腿肉。
什麽禮儀她統統忘在腦後,離著火塘不遠蹲下了身子,憋著嘴眼巴巴瞅著羊腿在火上烤,生怕漏掉一秒烤羊腿的過程。
來夏朝幾年了?她都忘了,隻記得這是她來到夏朝第一次的烤羊腿,天呐,烤羊腿欸,誰懂那滋滋冒油的羊腿撒上孜然辣椒的滋味?
再來一杯冰鎮啤酒......啤酒!對了“六寶家裏的酒在哪裏快取過來!”她急切的吩咐六寶。
六寶趕忙應聲卻還是瞥了一眼少主,見少主為不可察的點頭他迅速往地窖跑去。
曹知謙就沒見過這麽饞的女娘,看她蹲在火塘邊一瞬不瞬的盯著羊腿,那副模樣恨不得生吞了。
這哪裏是請他吃飯?分明是她自己想吃了,還想喝酒?夏朝對女娘喝酒並不嚴苛,隻是像她這副饞酒的女娘倒是頭回見。
六寶很快取了一壇子酒回來,獻寶似的打開蓋子讓她聞。
米酒的香甜撲鼻,讓她心馳神往忍不住此刻就想來一杯。“去給我倒一碗來!”
“啥?”六寶以為聽錯了,新婦說一碗?是一碗吧?
“倒一碗酒來,快點!”她急得脾氣都不好了。
六寶嚇了一跳趕忙去拿漏鬥和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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