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青川笑了笑。
    “黃哥，想著明早去挑水，沒個熟人可不好辦……”
    不等說完，黃世強滿口答應。
    “就這事？嘛問題沒有。”
    說著，瞄了一眼灶台，招了招手。
    “麵條差不離熟了，咱介就去拿飯盒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五分鍾後，六人飯盒盛滿，剛剛好。
    就著田巧雲準備的酸菜，怎麽說呢，許是餓了吧，明明有些澀，有些苦，隻有鹹味，六人吃得依舊很香。
    黃世強拿著筷子，夾了根蘿卜條，往嘴裏攉了口麵條，嚼吧嚼吧。
    “嘿，倍兒香，人多煮麵條還行，要是自個兒啊，又耽誤工夫，還浪費水呢。原先啊，就我跟巧雲倆人，一塊開灶，好家夥，忒容易讓旁人傳閑話，現在多了你們四個……”
    說著，特意看向田巧雲，試探性提議。
    “介往後，咱就一塊開灶唄，挑水那活，交給咱仨大老爺們就完了，做飯嘛，就勞煩三位姐妹負責，介樣大夥吃著也舒坦，你覺著咋樣？”
    很明顯，在黃世強心中，田巧雲的意見更重要。
    秦青川隻一眼，便瞧得分明，沒有著急開口。
    田巧雲沉吟數秒，點了點頭。
    “我沒問題，不過，男女工分不同，糧食不同，出力也不同，你們……”
    說著，看向秦青川和鄭明亮。
    黃世強當即給解釋。
    “咱介大隊，正當年老爺們十分，婦女八分，男知青剛開始八分，女知青六分。當然，也不是一成不變，適應之後，體力跟上，隊部和馬大爺會給調整呢。”
    秦青川自無不可。
    不出意外，也就不到一年時間，隻要考上大學，就能回去。
    至於，期間幹多幹少，沒太在意。
    “成啊，多謝黃哥田姐照顧，我們四個可是占了便宜。”
    鄭明亮呼呼呼幹完麵條，意猶未盡，嘖吧著嘴，也附和一聲。
    “沒問題，不就是挑水麽。”
    明擺著可以省去重活，唐瑤瑤和錢慧慧二女，更不可能拒絕，忙不迭點頭。
    眼見提議通過，黃世強咧著嘴，嘿嘿直樂。
    “介不都說嘛，原湯化原食，麵條呼嚕完，再咵嗒一碗麵湯，我那頭還有烤紅薯呢，這就去拿過來，今晚上說嘛也得吃舒坦了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飯後，簡單洗漱，三個大老爺們，躺在炕上，開始夜談。
    秦青川捏了捏棉被，閉上眼睛，悠悠詢問。
    “黃哥，馬大爺是個什麽樣的人？”
    黃世強明顯一頓，旋即輕笑一聲。
    “早先，去過半島，回來之後，不想給國家添麻煩，就回村過日子了，在咱公社裏頭，甭管是誰，都得給幾分薄麵。
    不過呢，他那人有點擰巴，一門心思，就想把後馬大隊壯大嘍，其他那些知青，嫁人，或者落戶，背後都有他的影子。”
    想起剛進村，大媽大嬸的調侃，秦青川不由得笑了笑。
    “也算一心為公，可以理解。”
    說完，又問。
    “對了，不是說，幾年前，三線工廠招工，後來縣裏、公社，也有工作留給知青，聽你說，咱們大隊八個知青，一個沒走，又是怎麽回事？”
    黃世強不禁苦笑一聲。
    “等咱知道消息，早都錯過介機會了，倒是公社有個工作名額，隊裏都是一個老祖宗，還用說麽？”
    鄭明亮眉頭一緊，冷不丁插了句。
    “這……瞧著馬大爺不像這樣的人啊。”
    黃世強歎了口氣。
    “人呐，都有點子私心，咱介隊裏的人，都是沾親帶故的。雖說馬大爺這人講究原則，可也不好跟大夥擰著來呀。別忘了，馬大爺也姓馬呢！”
    聽到此處，秦青川輕舒一口氣，暗暗慶幸。
    得虧留了個心眼，得虧順嘴問了句。
    黃世強所說，即便有些誇張成分，或者有別的心思，想來也不至於無中生有。
    沒必要，也藏不住，畢竟，待上一段時間，總能了解個大概。
    不行，明天得去打個預防針，打消馬大爺的小心思。
    否則，哪怕高考恢複，不給報名，或者通知書下來，再給藏起來，可要了命嘍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打定主意，沒有繼續糾纏，換了個話題。
    “黃哥，你應該二十四五吧，沒想過娶妻生子？”
    黃世強也沒藏著掖著，當即歎了口氣。
    “那肯定想過呀，就照現在這架勢，除非國家鬆口，準許咱知青回城，要不然，壓根就甭想離開，我都把回城那念想給歇了。
    村裏那些個姑娘，跟咱也嘮不到一塊去，我覺著巧雲這閨女就挺對我心思。
    多好一姑娘，可惜嘍，人家心心念念的，還就想著回城呢，咱這熱臉呀，也怕貼人家冷屁股不是，哎，真挺讓人沒轍呀。”
    秦青川耐心聽完，估摸著黃世強抱得美人歸，沒什麽希望，卻也沒打擊，反而笑嗬嗬寬慰。
    “嗐，這種事可不能急，興許一年半載，田姐也就沒了回城想法。”
    黃世強嘴角不禁一咧，爽朗一笑。
    “那可不嘛，咱就得拿出那股子誠心勁來，常言說 ‘精誠所至，金石為開’ 嘛，隻要咱實心實意，指不定哪天呀，巧雲那心思就慢慢轉過來了呢，到時候可不就皆大歡喜了嘛。”
    鄭明亮麵色沉重，翻了個身，蹙眉詢問。
    “三哥，父輩好不容易進城，咱們又被丟到山溝溝，想想都鬱悶。”
    有外人在，秦青川沒有再提恢複高考，委婉安慰。
    “別特麽瞎想，咱倆還小呢，等到了黃哥這般大，再根據情況看吧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次日，天蒙蒙亮。
    秦青川迷迷糊糊，感覺有人拍自己，睜開眼睛，就看到黃世強已經起床，正站在過道。
    “三兒，亮子，起床，咱得去挑水呢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坐起身，側目瞄向窗戶，窗格的報紙，隱隱透著微弱的光線，顯然時間尚早，當即詢問。
    “黃哥，天還沒大亮吧？”
    鄭明亮邊穿衣服，邊嘀咕。
    “可不是麽，天還沒亮透，需要這麽早？”
    黃世強微微搖頭，隨口一聲。
    “趕緊適應嘛，眼瞅著過兩天開工，到時候，天天都得這麽早爬起來。要是起晚了，連早飯都吃不上，餓著肚子上工，那不得幹一會兒就沒力氣了嘛。”
    說話間，拿著臉盆，從水翁舀了瓢涼水，又拎起暖壺添了點熱水，開始洗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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