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慧慧側目一瞥，也慌了神。
    “瑤瑤，你身體不舒服麽？”
    唐瑤瑤回過神，連連否認。
    “沒有，沒有，就是又累又乏。”
    黃世強將雞蛋剝好皮，放進田巧雲碗裏，順嘴關心。
    “瑤瑤，要是身子骨不得勁，咱趕緊奔公社瞅瞅，要是心裏憋著嘛事，也別藏著掖著，痛快說出來，大夥給你合計合計。”
    水井啟用，黃世強耍心眼，讓田巧雲幫著洗衣服。
    一來二去，田巧雲也不知道，被黃世強踏實肯幹打動，還是回城信念破碎，莫名其妙，貌似有好事將近的趨勢。
    唐瑤瑤垂著頭，發絲滑下，半遮著臉。
    “就是……就是我家裏來信，我就要離開了。”
    此言一出，滿場皆驚。
    鄭明亮關注點，向來與眾不同，瞪著眼睛，脫口而問。
    “什麽情況，咱們一起寄信，收到回信，難道不應該也一起麽？”
    “亮子，你是不是傻，寄信有平郵、加快。”
    秦青川笑罵一聲，轉而看向唐瑤瑤。
    “瑤瑤，回城可是好事，你怎麽愁眉苦臉的？”
    說著，開了個玩笑。
    “該不會喜歡下地幹活吧？”
    唐瑤瑤側目望來，眉宇間擰出一抹不悅。
    “三哥，你……我這不是舍不得大家麽，好歹朝夕相處這麽久。”
    秦青川端起飯盒，慢悠悠喝了口玉米粥，旋即笑嗬嗬安慰。
    “人生如同開往未知的列車，有人上車，也會有人下車，沿途風景各異，期待與不舍交織，抵達終點，回首過往，皆是成長烙印。”
    說完，又特意補了句。
    “外麵很大，也很精彩，你有機會離開，我們當然祝你前程似錦，再說了，難道你離開，大家就不是朋友了麽？”
    唐瑤瑤秀眉輕蹙，一縷淡淡煩躁爬上額頭。
    “那你呢？”
    秦青川登時一愣，晃了下神，旋即打了個哈哈。
    “我啊，還是你三哥。”
    唐瑤瑤沉默片刻，忽然疏離一笑。
    “那感情好。”
    說完，桃花眼一眨，撅了噘嘴，一臉委屈。
    “你們說，下鄉是我爸的意思，現在又讓回去，他這不是折騰人麽？”
    滿滿全是凡爾賽，立馬迎來一個個白眼。
    田巧雲眉眼深深，透出兩分憂鬱。
    黃世強的雙眉，也不覺間皺到一起。
    唯有錢慧慧先是慌亂，隻片刻，重新染上笑意。
    “瑤瑤，咱們什麽時候走？”
    唐瑤瑤大眼珠一轉，咯咯一笑。
    “什麽咱們，就我自己。”
    話音剛落，錢慧慧撇撇嘴，輕哼一聲。
    “得了吧，唐伯伯讓你下鄉，我爸就讓我下鄉，他就像個跟屁蟲，現在你回去，他肯定也會把我弄回去。”
    鄭明亮麵露狐疑，忍不住嘟囔起來。
    “好家夥，你倆先等會兒，幾個意思啊，怎麽聽這話，政策跟兒戲似的，家裏給安排了工作？”
    唐瑤瑤搖了搖頭。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，說是讓我考慮，實在受不了鄉下生活，可以申請探親，回去再說，或者，堅持幾年，會有轉機。”
    秦青川神情平淡，暗暗腹誹。
    轉機麽？
    難不成說的高考恢複？
    可又不對啊，要是身份夠，得到內部消息，或者揣摩出風向，更應該有始有終。
    難道之前猜測有誤？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想及於此，燦然一笑。
    “瑤瑤，趕緊吃，吃完出去走兩步，我有個事想問問你。”
    突如其然，眾人又是一驚。
    鄭明亮來回看了二人一眼，嘿嘿一笑。
    “哎喲喲，三哥，火上房，你知道打井了，是不是有點遲？”
    錢慧慧也眯著眼，打趣一聲。
    “就是嘛，三哥，你有這個心思，早說啊。”
    唐瑤瑤羞得臉頰紅到脖頸，沉吟良久，用鼻子嗯了一聲。
    秦青川後知後覺，卻也沒有將錯就錯。
    “別扯犢子，鄉巴佬進高檔餐廳，別說優雅，菜單對我來說，都特麽是天書，我有自知之明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十分鍾後，通往山頂小路，二人並肩而行。
    此時，玉輪高懸，似圓潤明珠，灑下銀白光輝，給大地披上夢幻薄紗 ，月光下，田野似鋪碎銀，遠處山巒輪廓若隱若現，宛如淡雅水墨畫。
    秦青川邊走邊問。
    “家裏來信，有沒有提到大考？”
    唐瑤瑤心不在焉，低頭邁步，猛然回神。
    “大考？這倒沒有，怎麽突然問這個？”
    “沒有麽？”
    秦青川嘀咕一聲，眉峰微揚，了然輕笑。
    “人才斷層，國家想發展，大考恢複是必然的事，剛才還以為你有消息呢。”
    唐瑤瑤彎著腦袋，直勾勾望來。
    秦青川長相清秀，談不上特別英俊。
    隻能說，嘴角總是帶著笑，讓人初看不討厭，多看幾眼，好感倍增，換言之，屬於耐看型。
    此時，襯著月光，隱隱有些出塵。
    一時之間，唐瑤瑤竟莫名恍惚。
    好半天，沒聽到回應，秦青川不禁側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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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眼神交匯，唐瑤瑤慌不迭躲閃。
    秦青川唇邊笑意漸濃，眉梢不可抑製微彎。
    “瑤瑤，其實吧，你可愛活潑，長相甜美，脾氣溫和，要不是身份上的差距，我說不定真的會動心。”
    聞聽此言，唐瑤瑤不可置信瞪大眼珠，卻不知模樣宛如東北傻麅子，黑眸清澈圓圓，呆萌可愛。
    “三哥，這叫什麽話，不是說人人平等麽，而且，現在可講究自由戀愛。”
    秦青川攤了攤手。
    “不要自欺欺人，那是童話罷了。換位思考，以後你有了閨女，願意她嫁給山溝溝裏，窮哈哈的孩子麽？”
    不等回應，轉而話鋒一轉。
    “從初見，到知青點，男的挑水，女的下廚，一起幹活，一起吃飯，嬉笑打鬧，怎麽說呢，相處確實蠻融洽。
    但是，你要清楚，這不是所謂的愛情。
    也許，僅僅是你孤身一人，背井離鄉，心靈上缺乏依靠，而我恰恰出現，對你幫助很大吧。”
    唐瑤瑤不情不願應了一聲。
    “可是，我覺得你挺好啊，做事麵麵俱到，而且特別穩重，為人又很風趣。”
    感受到晚風襲來，秦青川脫掉外套，直接給唐瑤瑤披上。
    “傻丫頭，這僅僅是好感，不要意氣用事，待過上一年半載，回頭再看，興許你就不這麽想了。”
    說完，露出一抹如釋重負，轉而叮囑。
    “拋開一切，客觀分析，我不建議你提前回去，你可以給你爸回信，問問他，既然暖風將至，何必春苗換冬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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