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建國扭身回眸，看著知青們手舞足蹈，幾近瘋狂，暗暗歎息。
    “三兒，你說咋還有年齡限製？我剛好二十六，咋就這麽寸呢？”
    秦青川一怔，瞬間明悟，眼含笑意，不答反問。
    “建國哥也想報考？”
    “是啊，哪怕不是大學生，僅僅是中專生，隻要畢業，就能去城裏生活。”
    馬建國點著頭，聲音中充斥著唏噓。
    “我怕啊，怕小月跟著我待在隊裏，以後繼續吃苦，我想給她創造更好的條件。”
    說著，苦笑一聲。
    “別的不說，單單是上學，小學去前馬大隊，中學去公社，相比公社的娃娃，每天最少要早起兩個小時，這僅僅是公社，若是縣城、市裏呢，我不敢想象，到底差距有多大……”
    馬建國話很長，滿滿都是父愛，也有對美好生活的向往。
    秦青川抬手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沒有盲目安慰，耐心分析。
    “停滯十年，報考人知識儲備，暫且不提，單單是大學可接受上限，就在那兒擺著，年齡限製，隻會是第一步，以後肯定會出現預考刪選。”
    說著，話鋒一轉。
    “不過，你也不要擔心，今年太倉促，好多細節，上麵即便有心，也沒有時間操作。明年，或者後年，有了預考，年齡肯定會放寬，那就是你的機會，隻要你現在好好學。”
    馬建國沉吟良久，弱弱詢問。
    “那我能不能跟著你們一起複習？”
    “當然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關於複習，隊部支持力度，簡直令人發指。
    馬平福大手一揮，直接停掉知青上工，甚至安排人幫忙做飯，更是化身教導主任。
    天蒙蒙亮，挨家挨戶，把人叫起，集中到知青點，七八張飯桌，拚湊在院內，大家圍坐一圈，或自學，或討論。
    至於需要背誦，可以自己找安靜地方，當然也有人監督，童子軍重新出動。
    甚至，晚上，院內稍稍有些涼，知青點兩口窯，男女分開，有隊裏支持數盞油燈，陪著到十二點，才能休息。
    用馬平福的話來說：既然要考，那就拚盡全力，要不然，趁早歇了念頭。
    唯一例外，馬建國也在。
    11月初，雍州大考時間確定。
    12月9號，語文，數學。
    12月10號，政治，理化或史地。
    12月11號，外語。
    當然，外語基本沒人報，整個長定縣未必有一個，不提大家外語幾乎一竅不通，單單是報考外語，就需要到施州考試，吃住就是一大難關。
    緊接著，11月12日，開始報名。
    與前世不同，此次大考，需要同步填寫報考學校，這就有些難為人。
    各個大學都認不全，還要確定專業，急得大家抓耳撓腮。
    好在次日，雍州日報，發布《高等學校和中專、技工學校招生簡章》，以及全國各地高校，在省內招生計劃。
    知青點，院內。
    馬平福將報紙放在桌上，沉聲叮囑。
    “仔細研究研究，報名時間一周，盡快確定，到時候，額帶著資料去公社報名，你們在隊裏好好學習。”
    將近一個月，秦青川不是學習，就是給別人講題，差點憋瘋，見狀，眼珠一轉，心中一動，當即笑嗬嗬提議。
    “馬大爺，我跟您去吧，報名處人肯定不少，亂哄哄的，萬一您再忙中出錯……”
    說著，瞥見馬平福微微蹙眉，又連忙補充。
    “您就放心吧，不會耽誤複習，不是吹牛，文理兩類，我基本全會。”
    此言一出，何勁柏當即附和。
    “馬大爺，還真是，不管是理化，還是史地，三兒根本就沒有不會的，最近複習，我們可沒少讓他給講解呢。”
    王岩鬆也忙不迭點頭。
    “對對對，讓三兒跟著去吧，有他在，萬一有什麽事，他也能現場解決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眼見眾人紛紛出言，馬平福側目，看了眼秦青川，點了點頭。
    “好，你們先研究報考學校，知青身份證明，學曆證明，以及政審資料，隨後隊部統一出。”
    說完，背著手離開。
    秦青川目送馬平福離開，還沒轉回身，耳畔傳來一道道催促。
    “三兒，來來來，你拿著報紙，幫我們挨個分析分析。”
    “對啊，我這兩眼一抹黑，啥也鬧不清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秦青川嘴角一勾，露出一抹壞笑。
    “你們還想偷懶，想得美，繼續複習，我拿著報紙和本子，去旁邊樹下小桌，一個個來，喊到誰，誰過來。”
    此言一出，頓時哀嚎陣陣。
    鄭明亮瞪著眼珠，嘟囔一聲。
    “三哥，這誰還能學進去？”
    錢慧慧撇撇嘴，立馬跟上。
    “就是，心思根本不在課本啊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秦青川挑了挑眉，恍若未聞，拿起報紙和本子，自顧自走向樹下。
    小方桌是監督人員，抽煙、喝水的地方。
    一直以來，馬平福、馬五爺、馬平元三人，帶領童子軍，輪流盯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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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眼下，馬平福離開，秦青川果斷鳩占鵲巢。
    先是找了塊抹布，慢條斯理擦了又擦。
    這還不算，緊接著，彎下腰，吹了吹不存在的塵土。
    旁邊。
    一群知青，無不暗暗偷瞄，見狀，恨得牙癢癢，又不敢吭氣。
    不說學習指望著講解，單單是變相加作業，誰能受得了？
    光是語文，就把人折磨得不像話。
    甚至，傳出一段口頭禪：一怕文言文，二怕周樹人，三怕寫作文。
    秦青川之所以故意拖延，無非是想讓大家冷靜。
    報考再怎麽說也是大事，一個個火急火燎，萬一選錯咋辦？
    將報紙攤開，放在桌麵，緩緩落座。
    第一版，各種時事要點，略過。
    第二版，報考流程，以及部分學者，針對考生的建議，略過。
    直到第三版，整版都是高校及專業名錄。
    大致掃了一眼，全是省內資料，再次略過。
    秦青川目標明確，那就是考回京城，待看到第四版，終於找到全國高校……
    低頭，仔細查看，越看越懵逼。
    京城二十幾所高校，隻有八個在內，而且總共加起來，招生數量堪堪過千，這是鬧著玩呢？
    剔除央音、外語、北航、化工、北師，這五所指向性太強的，隻有清華，北大，人大可選。
    再看專業，秦青川整個人都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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