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青川不明所以，或者說不確定陳磊身份，桌上陰陽盧偉，於公、於私都說得過去。
    沉吟片刻，不答反問。
    “陳市長，您是指哪位領導？”
    陳磊眉梢不禁一挑，暗暗腹誹。
    這個小秦，咋還裝糊塗呢？
    當然是蘇老，除了他老人家，你們計委，誰當得起大領導？
    想歸想，又不好太過直白，顯得太沒水準，隻得再次點撥。
    “當然是大領導。”
    刻意在“大”字，加重了語氣。
    秦青川眼皮微眨，一腦門問號。
    說得輕巧，大領導，多大才是大？
    對我而言，張思敬、喬建宏、柳廣華，甚至蘇老，誰不是？
    你在說誰，我怎麽知道？
    判斷不出來，讓我怎麽回？
    本就是虛張聲勢，太具體，失去神秘感咋整？
    而且，拉誰進入話題，既能鎮得住場子，又不會影響後續？
    總不能直接說蘇老吧？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一時之間，有些茫然，隻得繼續裝糊塗。
    “在計委工作，我隸屬於綜合規劃處，和張思敬處長接觸最多，臨來前，他也提過，說是放心大膽的幹，別的倒沒說什麽。”
    陳磊抽著煙，無奈又無語。
    張思敬難道也是蘇老的人，沒聽說啊？
    想及於此，不由得抬頭，看向秦青川。
    這小子咋滑不溜秋的？
    水潑不進，滴水不漏。
    太極打的，比老子還遊刃有餘。
    再一琢磨，也對。
    蘇老大處著眼，小處落子，肯定不會派傻子來。
    可這就讓人很難受。
    連吸幾口煙，輕輕一笑，抬手示意。
    “喝茶，雖說是去年秋茶，可也是精品，細品之下，口感醇厚。”
    秦青川依言，端起茶杯，臨到嘴邊，已經聞到茶香，小抿兩口，芬芳馥鬱。
    怎麽說呢。
    前世，經常和領導打交道，也送過不少好茶，真讓細品，也沒那個本事，不過，喝多了，總有點心得。
    “不錯，茶香濃鬱，悠然飄逸，令人心曠神怡。”
    陳磊爽朗大笑。
    “那成，也不值什麽錢，回頭讓小潘給你送點。”
    不等秦青川反對，緊接一句。
    “準備怎麽開展工作，管委會定然大力支持，你有什麽想法，盡管提。”
    接連兩次示好，秦青川感受到善意，雖說真偽不辨，目的不明，可考慮到開展工作，避不開陳磊，便也沒有藏著掖著。
    “雙軌製裸跑時間也不短了，該出現的問題，應該也能輕易看出。
    我打算向您申請，成立專項小組，在試點中進行試點。
    挑選幾家有代表性企業，建立價格監測台賬，以及雙軌比例動態調整模型……”
    接下來，陳磊問，秦青川答。
    大概一個小時，將秦青川目的，以及舉措，悉數搞明白，陳磊不住點頭。
    “好，麵麵俱到，從企業到市場，無不納入管理，而又不束縛生產活力。
    等下閉門會，由你詳細闡述，專項小組，由我掛職組長，你任副組長，方便做事。
    你去小潘辦公室做下準備，還有不到一小時，爭取把計劃羅列清楚……”
    待秦青川離開，陳磊翹著二郎腿，複盤著接風宴和談話。
    一根煙過後，起身，徑直來到辦公桌，拿起電話。
    不稍片刻，電話接通。
    哪怕不在現場，陳磊還是恭敬站著。
    “孟處長，我是陳磊，找蘇老匯報工作。”
    大約過去三分鍾，電話傳來蘇老的聲音。
    “小陳，怎麽了？”
    陳磊語氣溫和，夾雜著一絲委屈。
    “蘇老，小秦已經到了，在接風宴，敲山震虎，意有所指……”
    待將吃飯，以及談話，原原本本複述之後，試探性詢問。
    “如果您有動作，我該怎麽配合？”
    遠在京城，蘇老眉頭微蹙，心底稍起波瀾。
    看不清局勢，直接把水攪渾，再辨別是魚是蝦麽？
    小家夥倒是機敏。
    不過，詳細數據，還有所謂山莊，又從哪兒來的消息？
    該不會真像小陳猜測，與紀委有牽扯吧？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沉默良久，語氣不疾不徐，很是平淡。
    “全力支持小秦。”
    說完，不等回應，將電話掛了。
    陳磊拿著電話，呆愣一瞬，繼而嘴角不覺間上勾。
    三點整，閉門會召開。
    提前溝通必不可少，上級指示，地方配合，避免因缺乏交流，導致任務出錯。
    五人圍坐茶幾，麵前各放著一杯茶，秦青川拿著一遝剛剛書寫的文件，落座末尾。
    陳磊獲得蘇老明確指示，也清楚秦青川的計劃，心情輕鬆不少。
    “大家抓緊時間，小秦，你先說說吧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再次將專項小組、台賬，以及模型說完。
    盧偉眉頭緊皺，總覺得矛頭指向自己。
    尤其是剛才打電話，什麽消息也沒得到，反而讓領導不喜。
    抿了下嘴唇，一連三問。
    “小秦，台賬是什麽，怎麽做，目的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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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秦青川言簡意賅。
    “試點企業建立紅藍賬本，分為計劃內外，兩套賬目。
    每月五號前，填報月總產值，計劃內產值，計劃外產值，實際銷售價格波動。
    通過數據，能夠持續觀察，得到差價多大，企業生產積極性最高，以及什麽商品，容易引發投機。”
    耐心聽完，盧偉暗道一聲果然。
    數據監測這麽嚴，還怎麽玩，山莊怎麽維持？
    倒是謝智，瞥見陳磊微微點頭，直接讚同。
    “好想法，無規矩不成方圓，脫韁野馬隱患太大，我讚成，小秦，再詳細說說動態模型。”
    秦青川繼續。
    “根據台賬數據動態，調整企業計劃內外比例。
    當某產品市場價，小於等於計劃價一點三倍，允許三成自銷，保民生。
    當市場價在一點三到一點五之間，允許五成自銷，促生產。
    當市場價高於一點五倍，允許七成自銷，抑黑市。”
    話音剛落，楊文勝一拍大腿。
    “好啊，既管理，又調節，步驟明確，目的清晰，我讚成。”
    盧偉猶豫再三，想做最後掙紮。
    “小秦，這樣一來，無形中增加企業工作量，會不會起到反作用，導致消極怠工？”
    秦青川尚未開口，謝智輕哼一聲。
    “消極怠工，換言之，就是不服從安排嘍？我倒要看看，哪個企業有這個膽子？”
    此言一出，盧偉察覺到失言，忙不迭擺手，訕笑。
    “這倒也是，我也支持。”
    先肯定一句，旋即極力表現，或者說爭取。
    “專項小組成立，我來當組長，配合小秦開展工作。另外試點企業，我也會將管委會所轄企業，全部整理出來，以供挑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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