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彩紡織廠，隸屬於管委會，不過是科級企業。
    段海濤行政級別，僅僅是正科。
    按照蛇口建設速度，以及人員湧入，擴建真有可能。
    坐地升官，指日可待。
    更為關鍵，試點結束，重新尋找漏洞，還能繼續撈錢。
    名利雙收，由不得段海濤不上心，猶豫再三，歎了口氣。
    “秦主任，您說得在理，可是貿然擴大管理層，不符合規矩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吸了口煙，搖頭輕笑。
    “段廠長，您這就走進誤區了，沒有規定必須正式提拔，完全可以給現有管理人員，配備副手嘛。”
    說著，舉了個例子。
    “比如，為提高管理效率，生產小組，增設實習副組長，工資待遇什麽也不變，先讓學習管理經驗。”
    聞聽此言，段海濤眼睛一亮，眉毛一彎。
    “秦主任，喝茶，喝茶，茲事體大，回頭廠內開會討論討論。”
    過猶不及，點到即止。
    兩出戲均已演完，而且效果不錯，秦青川也不再多說，轉而拉著段海濤，扯起了犢子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烏雲密謀多時，最終決定洗地延後，陰沉一整天，傍晚稍稍放晴。
    秦青川結束摸魚，騎著車，悠悠噠噠返回招待所。
    最近，廖宇新比較忙，幾位主任秘書，輪番帶著吃飯、喝酒、娛樂，不善應酬，也隻能硬著頭皮參與，可謂是痛並快樂。
    果然，回到房間，廖宇新不在，秦青川早已習慣，徑直來到沙發，落座，抽煙，沉思。
    縱使華彩賬目，已經被處理過，也不可能完全沒疏漏。
    隻要拿到前後數據，精心對比分析，肯定能揭開蓋子。
    而增設實習管理，段海濤必然有私心，人員動起來，心腹便會暴露。
    調查範圍，將會大大縮小。
    就是不知道，紀委那邊隊友，能不能抓住。
    隻等起網之時，剩下沒問題的人，順利接手工廠，也沒什麽阻礙。
    唯一難點，什麽時候動手？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正神遊天外，房門被敲響。
    秦青川回過神，以為是廖宇新，也沒起身，隨口一聲。
    “小廖，你直接進來就是，敲什麽門呢？”
    房門被緩緩推開，來人不是廖宇新，而是楊文勝。
    “小秦，是我，有時間麽，聊聊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忙不迭起身，笑著迎上。
    “楊主任，是您啊，我還以為是小廖，快請進。”
    楊文勝邁步走進，來到沙發落座。
    秦青川一邊說著，一邊轉身前去沏茶，唇角微揚，開起了玩笑。
    “稍等片刻，早前陳市長賞了二兩茶，我呢，又不懂，好茶於我，也是牛嚼牡丹，正好您品品。”
    楊文勝順勢翹起二郎腿，爽朗一笑。
    “那感情好，陳市長最大的愛好，就是品茶，他那點工資，除了養家，全買了茶葉，往常我們去，他還舍不得呢。”
    茶沏好，落座，二人各自點上一根煙。
    閑聊片刻，楊文勝突兀的笑罵一聲。
    “你小子啊，可害苦了不少人。”
    秦青川一頭霧水，微微挑眉。
    “這話從何說起，我來鵬城，滿打滿算也就半個月，除了專項小組，什麽也沒幹。”
    楊文勝微微搖頭。
    “你還裝，接風宴，你一招敲山震虎，打亂了所有人部署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嘴角噙著笑，眼觀鼻，鼻觀心，沒有接話的意思。
    楊文勝見狀，隻得繼續說。
    “雙軌製實施之後，經過短時間動蕩，逐漸穩定。可計劃內外價格差，也讓某些人動了歪心思，借機中飽私囊……”
    秦青川緩緩吸了口煙，裝出一臉憤慨。
    “誰，這麽大事，管委會，以及省裏咋不管？”
    楊文勝一怔，無語苦笑。
    “你啊，有些謹慎過頭了，老謝沒和你說麽？”
    說著，一擺手。
    “算了，我來說吧。”
    經過半個多小時，楊文勝講得相當詳細。
    從山莊憑空出現，什麽物資都有，震驚所有人。
    到紀委秘密調查，卻遲遲搜集不到證據。
    再到將視線聚焦在電器廠、自行車廠。
    隻可惜，現有線索，隻能抓住小魚小蝦，最大不過是個別企業中層管理。
    種種跡象表明，山莊背後能量很大，已經懷疑盧偉，甚至再上不排除還有人。
    可隻懷疑不行，萬事講證據。
    本來敵明我暗，慢慢來，興許能找到突破口。
    誰也沒想到，秦青川故作神秘，一場飯局隻言片語，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。
    山莊暫時有所收斂，電器廠和自行車廠，暗箱操作，幾乎徹底停止。
    就連盧偉，也變得深入簡出，少了迎來送往。
    楊文勝此次前來，就是想知道，秦青川能不能從華彩，弄出證據鏈。
    秦青川耐心聽完，不置可否，沒有貿然表態。
    不管是謝智，楊文勝，甚至廖宇新，說的天花亂墜，不排除有假，要知道，從別人口中得到消息，未必是真。
    喝了口茶，不疾不徐，訕笑一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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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嗐，最近光顧著推行台賬，還真沒注意。”
    楊文勝徹底無語了。
    “小秦，現在的局麵，就是你造成的，你不出力，說不過去吧？”
    秦青川攤了攤手，歎了口氣。
    “有心無力啊，您也說了，紀委已經介入，都沒什麽轍，我哪有那本事？”
    此言一出，屋內陷入寂靜。
    二人如同比賽，一人一口，煙霧升騰而上，在空中匯聚一團。
    足足十來分鍾，楊文勝似是做出某種決定，伸手將煙摁滅，噌的起身。
    “走吧，你跟我來。”
    秦青川一愣，旋即起身，狐疑詢問。
    “楊主任，咱們去哪兒？”
    楊文勝頭也沒回，徑直走向房門。
    “我辦公室，打幾個電話，給你小子安安心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此時，天色漸黑，二人一路無言。
    走進辦公室，回身將房門關好，楊文勝徑直來到辦公桌前，拿起電話，撥了出去。
    大概一分鍾，電話接通。
    楊文勝態度恭敬，語氣充斥著無奈。
    “宋老，這小子油鹽不進，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，現在最好的突破點就是華彩……”
    秦青川站在不遠處，聽不見對麵聲音，心底也在不住腹誹。
    看樣子，楊文勝搖的人，不同凡響。
    就是不知道，所謂的宋老，憑什麽讓我相信？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又過去三分多鍾，楊文勝右手拿著話筒，左手招了招。
    “小秦，你來接電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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