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思敬翹起二郎腿，似笑非笑。
    一直以來，這小子主意很正。
    什麽把把關，說得好聽。
    不是讓幫忙，就是想查缺補漏。
    小滑頭還是小滑頭啊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想及於此，沒好氣道：“說吧，跟我客氣什麽。”
    秦青川故作為難，往前探了探身體。
    “我今年要結婚，一直跟著爸媽住，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分房，您也知道，我在單位沒待幾天，就直接南下鵬城，去後勤司詢問吧，抹不開麵兒。”
    “就這事？”
    張思敬眉梢一挑，脫口反問，旋即滿臉狐疑。
    “你難道不知道，已經啟動‘適齡幹部安家工程’？而且，之前大調整，家屬院可空出不少住房。”
    說著，略微頓了頓，有些無語。
    “你應該考慮的，不是問不問，而是等新房，還是舊房就成。在建樓房十二棟，之前空餘大幾十套，分房問題不大。”
    聞聽此言，輪到秦青川詫異。
    “單位在建家屬樓，我怎麽不知道？還有，之前空下來的住房，難道沒有分配？”
    張思敬撈起茶杯，喝了兩口。
    “你也說了，沒在單位待幾天，不知道很正常。至於老住房，比你年紀都大，有資格的都等新房呢。”
    說完，悠悠一歎。
    “你要是願意要老住房，最多半個月就能解決，畢竟，少了你去競爭新房，大家樂見其成。至於新房，你有想法的話，不妨等等，再有半年多就能落地，你機會不小。”
    秦青川若有所思點著頭。
    新房，老房，真沒什麽區別。
    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外放，到時候，在京城連個住處都沒有，那才是問題……
    “那就老房，新房留給其他同誌吧，有的住，我也沒後顧之憂，能一心工作。”
    張思敬先是一怔，幾秒後，漸漸釋然。
    “也對，你小子覺悟一向不錯，這件事你甭出麵，交給我吧，你主動提，影響後續工作安排。”
    “明白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約莫一小時，秦青川告辭。
    在門口，和秘書間的梁棟，打了聲招呼，返回辦公室。
    坐在桌前，臉上帶笑，顯然心情不錯。
    找張思敬，就是想讓他出麵，幫忙解決住房。
    畢竟，結婚後，小兩口親熱，隔壁就是老爹老娘，想想就有些難為情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卻說張思敬，思索片刻，沒有貿然行動，經過申請，臨中午，來到蘇老辦公室。
    落座後，也沒有磨嘰，直入主題。
    “領導，小秦剛才找我，想要申請住房，說是要結婚。”
    蘇老靠在椅背，雙手自然垂放在扶手，聽後，沉吟幾秒，輕笑出聲。
    “結婚麽，小家夥倒是專情，新房最少還要半年，那就等等吧，到時候酌情安排。”
    張思敬笑著搖頭。
    “那倒不用，小秦的意思，老房也行，有住的地方，才能一心撲在工作，聽語氣，不想把精力放在這事上。”
    蘇老右手一拍扶手，幹脆笑讚。
    “好，這才是幹事業該有的態度，這樣吧，我讓小孟去辦。”
    說完，又補了句。
    “小張啊，眼光不錯，就衝你發掘小秦，當得起伯樂。”
    張思敬微微瞪眼，心中暗歎：我能說，是千裏馬自投羅網麽？
    訕訕一笑，很是謙虛，又順勢捧了句。
    “領導，這我可當不起，要說伯樂，怎麽算也是您。”
    “哈哈哈，那我就卻之不恭嘍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一連一周多，秦青川白天上班，下班去拜早年。
    像齊振謀、崔紹民、杜澤行，甚至劉康泰，乃至京台、京影熟人，全都沒落下，導致周末，也沒時間陪唐瑤瑤。
    1月22號，臘月二十九。
    明天放假，秦青川搞定工作，捧著一本《資治通鑒》，喝茶，品讀。
    臨近十二點，孟德不請自來，簡單寒暄後，直接揮手示意。
    “小秦，你跟我走。”
    秦青川滿腹狐疑，試探性詢問。
    “孟處長，咱們去哪兒，蘇老找我麽？”
    孟德神秘一笑，再次揮手。
    “跟著走就對了，好事。”
    二人離開計委，向南溜達。
    徑直走進三裏河一區，一路上，孟德時不時跟人打招呼。
    秦青川心中一動，開了個玩笑。
    “孟處長，您這是帶我回家吃飯麽？”
    “哈哈哈，對也不對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複行二百多米，來到33樓。
    一個十二歲小男孩，圓臉偏胖，身穿灰藍色棉衣，蹦蹦跳跳迎麵而來，看見二人，慌忙放緩腳步。
    “爸，您不上班咋回來了？”
    孟德收起笑意，冷哼一聲。
    “一點禮貌也不講，旁邊有人，不知道問好麽？這是你青川哥。”
    小男孩態度恭敬，“青川哥。”
    說完，不等回應，又丟下一句話，扭頭就跑。
    “爸，你們忙，我去玩啦。”
    看著小男孩背影，孟德不禁搖頭苦笑。
    “我家老二，一天天就知道玩，學習不行，調皮搗蛋樣樣精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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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嗐，男孩子麽，皮點好，我小時候也是巷子一霸，沒少打架惹事。”
    秦青川笑著應了一句，又問。
    “孟處長，您不會真帶我回家吃飯吧，這也不提前說一聲，第一次登門，我好歹拎點東西啥的。”
    “以後機會多的是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三裏河一區，多家單位家屬區，五三年首批住宅樓，足足兩百多棟，六四年又補建十二棟。
    其中，前50號為甲區，多為領導居住；
    51號到160號為乙區，廚房半封閉；
    161號到211號為丙區，無獨立廚房，共用走廊灶台。
    至於候補十二棟，俗稱的筒子樓，別說廚房，就連衛生間也沒有。
    甲區采用梁思成“街坊式圍合”理念，呈品字形排列，通過三棟，甚至四棟，形成獨立院落，替代圍牆，樓前有三米綠化帶，路口磚砌門柱。
    既打破階級特權，又設有傳達室，確保安全、私密。
    哪怕萬物凋零，秦青川不在乎住房條件，此刻也不免有些羨慕。
    33號樓是四層小樓，分為三個單元，二人來到三單元301號。
    孟德拿出鑰匙，打開門，笑著示意。
    “看看，滿意不？”
    秦青川一怔，瞬間明悟。
    “分配給我麽，超標了吧？”
    孟德大步而入，笑著解釋。
    “也不算，你年後最次扶正，乙區人多眼雜，你工作需要保密，酌情處理罷了，而且，33號樓也有科級幹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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