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分鍾後。
    王亞林上好茶，便自覺退出房間。
    秦青川和田振華二人，沙發落座，各自點煙。
    簡單寒暄幾句，秦青川果斷直入主題。
    “田縣長，黃氏宗祠，懸而未決，港口擴建擱淺，縣內經濟停滯，隱隱有‘令不下鄉’的趨勢，你想安穩退休，恐怕不可能。”
    田振華臉上笑容，瞬間消失，眉頭不禁一緊。
    短短兩個小時，秦青川了解黃氏祠堂的事，不覺奇怪。
    年紀輕輕沒點手段，上麵也不放心，讓單刀赴會，空降而來。
    可要說影響退休，有些危言聳聽了吧？
    此次過來，不是拉攏，更像是通知，難道要和黃氏‘開戰’？
    黃氏要是那麽好打碎，幾十年時間，還能輪得到你？
    ......
    越想越麻，最終搖了搖頭。
    “秦書記，黃氏族人，遍布全縣各個部門，想要瓦解何其難，我年紀大了，隻想熬過兩年時間，回家養老。”
    說完，悠悠歎息。
    “壽光事件，猶在眼前，全縣班子成員，一個沒落下，免職的免職，記過的記過，不得不慎重啊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往後一靠，順勢翹起二郎腿，似笑非笑，注視數秒，才不疾不徐詢問。
    “我空降曆練，若論戰略意義，別的地市不提，單單咱們登州，隔壁仙島縣位置更好，可為什麽偏偏是瀛洲？”
    笑問一聲，狠狠吸了口煙，自問自答。
    “意識不統一，你說是不是任務？短期內，不能將瀛洲擰成一股繩，大力發展經濟，我肯定待不長。”
    說完，又渾不在意補了句。
    “我還年輕，最多回計委沉澱幾年，有資本，耗得起，可上麵會怎麽看瀛洲，又會怎麽做？”
    話音落地，現場陷入安靜。
    尼瑪！
    最後幾年這麽難熬？
    黃氏祠堂的事，鬧得沸沸揚揚，要說市裏，乃至省裏不知情，斷無可能。
    把中組曆練幹部調來，讓滅滅火，概率可不低啊。
    再加上吳學峰被調離，難道上麵早就不滿了？
    難道再拖兩年也不行？
    還能不能繼續當鴕鳥？
    這位秦書記，什麽也沒說，言外之意，又無不在表示：幹，大家一起來，不幹，大不了一起混，到最後，誰更難受，你自己掂量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田振華眉頭皺得很緊，心裏不平靜，餘光瞥見秦青川氣定神閑，心裏更加搖擺不定。
    其實，秦青川完全是裝腔作勢。
    前世，上市公司孵化新產業，子公司管理層，或者銷售，不管是拉合作，還是去推銷，肯定要提幾句母公司。
    扯大旗，拉虎皮，套用在此，完全可行。
    你就說，是不是京城而來？
    你就說，有沒有可能帶著任務？
    ......
    抽著煙，喝著茶，一言不發看著，等著。
    田振華沉默越久，秦青川心態越放鬆，預示著爭取成功幾率越大。
    就如同你有對象，有別的異性追你，隻要你猶豫，不用想，大概率會移情別戀。
    其實，壓根不用糾結，直接選第二個。
    猶豫代表心動，哪怕隻有一絲絲，潛意識會放大前者的問題，後者的優點。
    既是心理學，也是人心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不知過去多久，三根煙的功夫是有的。
    田振華歎了口氣。
    “秦書記，容我想想。”
    秦青川神情平淡，微笑回應。
    “可以，最後再多說一句，我是京城來的，兩年時間也不短，工作幹好，副廳退休，也未嚐沒有可能。”
    再次往天平丟下大塊砝碼，徒留田振華發愁。
    不管是著急薅頭發，還是難以入眠，隻要你頭疼，最少五五開。
    秦青川離開，來到走廊，遠遠看見自己辦公室門口，有人抽著煙，踱來踱去。
    定眼細瞧，竟然是黃莊鄉黨委書記黃立仁。
    怎麽會是他？
    哪怕是副書記馮俊超，也不意外。
    唯獨黃立仁，倒是有點意思。
    來下戰術，還是想試探？
    ......
    帶著疑惑，秦青川麵帶笑意，邁步走去。
    “立仁同誌，找我有事？”
    黃立仁，聽於勝博說，今年四十九，方臉闊鼻，頭發收拾成‘地方支援中央’，用句古詩形容，再恰當不過：草色遙看近卻無。
    黃立仁轉回身，看見秦青川，笑眯眯回應。
    “秦書記，您剛剛上任，本不應該著急打擾，可有些事，還是得向您匯報。”
    至少麵上態度不錯，卻也說明八成是個笑麵虎。
    秦青川暗下判斷，直接推開房門。
    “工作第一，進來聊。”
    二人先後進屋，秦青川抬手，指了指辦公桌。
    “你先坐，我去沏杯茶。”
    黃立仁哪裏肯，小跑上前。
    “這哪成，我來我來。”
    說著，便已經越過秦青川，來到角櫃。
    “你看這事鬧的，哪有讓你過來，自個沏茶的。”
    秦青川說歸說，卻也沒有再往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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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黃立仁動作相當麻利，擺好兩個茶杯，放好茶葉，拎起暖壺，開始倒水。
    “您是班長，您隨和，也不是我不知規矩的理由。”
    說話間，倒好兩杯，端著走向辦公桌。
    “秦書記，秘書沒確定，先從一科找個小同誌嘛，這些雜事，也不用親力親為。”
    話沒說錯，想進來泡茶的，絕不在少數。
    可秦青川沒轍，拿沏茶當幌子摸底，未必有效，興許有用。
    一團亂麻，隨便扯一根，即便扯不開，捋不順，總好過什麽也不做，幹看著，麻團不會自己打開。
    那特麽得是神仙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二人辦公桌對坐。
    秦青川給丟了根煙，沒等開口，直接詢問。
    “立仁同誌，你先等等，正好我有個疑惑，飯桌上所說，黃莊鄉黃氏祠堂，到底怎麽回事，按理說，應該鬧不到需要常委會決斷吧？”
    省略寒暄，跳過前戲。
    黃立仁稍稍不適，心中暗暗腹誹。
    飯桌上，當著雲天的麵，都能不讓步，眼下又主動引導話題。
    看來這位秦書記，掌控欲比較強。
    年紀不大，成績不小，能從上麵空降，大概率是熱血青年。
    正所謂，君子欺之以方。
    既然上麵讓曆練，那正好給上上課嘛。
    當然，吳學峰背後不穩，選擇硬扛倒也無妨。
    同樣的做法，用在這位秦書記身上，怕是不太合適。
    曉之以理，為我所用，才是正途。
    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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