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裏有了計較，黃立仁笑嗬嗬擺了擺手。
    “要說黃氏祠堂，小孩沒娘，說來話長，其實問題不大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吸了口煙，努嘴示意。
    “無妨，你慢慢說，咱們不著急。”
    黃立仁先歎了口氣，又哎呀一聲。
    “81年下發《關於曆史問題決議》，吳學峰書記以‘防止封建宗族複辟’為由，叫停黃氏祠堂擴建，符合意識形態，也是維穩......”
    秦青川麵帶笑意，耐心聽著。
    長長一段話，從黃氏宗族響應政策，到為縣裏分憂，又表達僅僅是懷念祖宗，避重就輕，說得倒是冠冕堂皇。
    “這樣麽，那‘黨員專欄’又是怎麽回事？”
    黃立仁也沒避諱，大義凜然道。
    “不瞞您說，我也是黃氏一員，其實，我們老族長也是想出力，特設‘黨員專欄’，既是確保監督，也能端正立場，更能激發族人靠攏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心中嗤笑，麵不改色，隻不過，語氣稍稍不滿。
    “是麽，定期黨員聚會，老族長在上，下麵坐著縣委常委，各單位幹部職員，再算上企業高層，私營業主，嘖嘖嘖，那場麵......”
    說到此處，往前一傾，雙臂枕在桌麵，眯著眼睛笑問。
    “你說說，我這個縣委書記，想召開這麽全的會議，有能力麽？”
    有沒有能力，不得看你怎麽做？
    再說了，明麵上，誰會不給你麵子？
    黃立仁暗自嘀咕兩聲，依舊笑嗬嗬。
    “當然，您既是縣委主心骨，也是全縣發展領頭羊。”
    “是麽，回頭試試。”
    秦青川似是開玩笑，緊接著彈了彈煙灰，撈起茶杯抿了口。
    “黃氏祠堂暫且放下，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，需要好好想想。”
    最後這句，算是提前拒絕。
    意思很簡單，你要是想說這事，免開尊口，省得你我雙方不好看。
    黃立仁自然聽得懂，也不是為這事而來。
    畢竟，想要推進祠堂擴建，直接讓老族長來哭一個，實在不行磕幾個，你又能咋辦？
    “秦書記，鄉裏人員調動，涉及港務局發展，遲遲不決，影響兩邊工作開展。
    吳學峰書記調走前，匯報過不少次，差不多已經有了提案，卻不料，臨時被調走，便就此放下，如今也有半個多月，您看什麽時候上會討論討論？”
    人事調整，涉及黃莊鄉和港務局，你的‘自留地’麽？
    老小子不講究，這特麽算警告麽？
    ......
    秦青川毫不遲疑，笑著搖頭。
    “這事不能急，隨後幾天，我先轉轉，了解了解本縣發展情況再議。”
    說著，心中一動，計上心來。
    “主要是剛才和田縣長聊了會天，有些事沒徹底明白，比如黃莊鄉漁業公司如何運作，港務局又是如何配合？”
    聞聽此言，黃立仁心中一沉。
    怎麽回事？
    老田不是等退休麽？
    難不成覺得強龍到來，想老夫聊發少年狂？
    這是什麽地方？
    老黃縣，以為改個名，就能變了天？
    癡心妄想。
    姓秦的怕是虛張聲勢吧？
    不管真假，也需要敲打敲定老田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沉吟片刻，爽朗輕笑，張口介紹。
    “漁業公司，鄉裏主導，統一管理漁船，幫助銷售魚獲，也是為大家解決後顧之憂。至於說港務局配合，李懷春書記增設小隊巡查，一切也是為了群眾......”
    秦青川沒有反駁，反而是頻頻點頭。
    “出發點不錯，不過，政企分離已經下文一年半，鄉裏也要早做準備。”
    黃立仁早有預料，脫口而出。
    “前期也是沒辦法，鄉裏不把握方向，怕漁業公司站不穩，走不遠。”
    “可以理解。”
    ......
    一場談話，互相試探，都覺得自個占上風。
    黃立仁認為不過爾爾。
    你有手段，有能力，有資源，又能怎樣？
    隻要想追求所謂‘理想’，大不了稍加配合，幫著出政績，便可應對自如......
    秦青川覺得難以置信。
    一群傻子，格局小，目光淺，抱殘守缺，真是肚臍眼放屁，黃氏特麽到底怎麽想的？
    注重人情世故，無可厚非，旗幟鮮明玩這個，閻王桌前偷貢品，覺得很好玩麽？
    隻能說，黃氏飄了，以為市裏有人，縣裏被滲透，有些肆無忌憚。
    也不想想，即便震懾住田振華，打發走吳學峰，或者再壓住秦青川，就能無法無天？
    ......
    離開京城，踏上火車，一連三天，秦青川感覺過得很壓抑，喝酒，喝酒，還是喝酒，然後談話，談話，還是特麽談話。
    在辦公桌前，發了會呆。
    有問題，不奇怪，也沒想過立馬解決，不現實。
    從五鬥櫃中，翻出瀛洲縣各類資料，一頭紮進去，開始往腦袋複製。
    認真做事，時間過得特別快。
    下班後，於勝博再次出現，領著秦青川，來到縣委東側家屬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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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小區綠化不錯，到處都是綠意盎然，一棟棟四層小樓，整齊排列其中，從外觀看，應該新蓋沒多久。
    算是前人栽樹，秦青川這位後人乘涼。
    分配的住房，跟京城那套差不多大，兩室一廳一廚一衛。
    家具不是全新，卻也板板正正。
    至於物件，基本應有盡有，書房有本子、稿紙、鋼筆，甚至衛生間也有毛巾，牙刷之類的。
    哪怕隱隱有些踩紅線，也不好說什麽。
    特立獨行要不得，會得罪所有人，即便想糾正，也隻能慢慢來，循序漸進。
    認完門，沒多待。
    於勝博極力邀請，二人在街邊飯館，小酌幾杯。
    不得不說，青齊體製內的同誌，分寸拿捏得剛剛好。
    總之，不管是邀請吃飯，還是飯店選擇，根本挑不出毛病。
    次日，上午。
    秦青川繼續複製大業，電話鈴猝然響起。
    放下鋼筆，順勢拿起話筒。
    “你好，縣委秦青川。”
    對麵，竟然是孟德。
    “小秦，是我，折騰好半天，兜兜轉轉可算聯係到你了。”
    秦青川頓感疑惑，還道是埋怨調任沒通知，連連抱歉。
    “孟市長，調令比較急，時間不趕趟，您老別生氣，回頭見麵，我給您擺一桌，向您賠不是。”
    “扯淡，我是小心眼的人？”
    孟德先是笑罵一聲，轉而說明來電原因。
    “廢話不多說，你給沈畢打電話，讓他趕緊走。”
    “沈畢？”
    秦青川更加懵逼。
    “他咋了，咱爺倆的關係，他應該知道，怎麽著也不至於得罪您吧？再說了，即便他有問題，您直接聯係港某辦，或者新社，貌似跟我沒關係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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