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分鍾出頭，兩名民警騎著自行車，疾馳而來。
    離著還有十來米，後座年紀稍大的中年民警，冷著臉跳下車，直奔人群。
    吃瓜群眾，自覺讓開一條道。
    秦青川不動聲色，往前湊了湊。
    透過人群縫隙，大概看清最裏麵狀況。
    隻見一個三十多歲，尖嘴猴腮的家夥，正坐在地上，一手叼著煙，一手死死攥著一輛女士自行車車輪。
    旁邊，有位小姑娘，滿臉怯怯，泫而欲泣。
    圍觀群眾，有人幫忙說話。
    “李大腦袋，差不多得了，別說人家閨女沒碰著你，就算碰著，這人來人往的，騎得又不快，能有多大事？”
    “滾蛋，老子現在頭疼，肯定是剛才那一下，撞出毛病了，我估摸著就是那個頭震蕩。”
    “屁股先著地，哪來的腦震蕩，就算要耍無賴，也應該是臀震蕩。”
    ......
    中年民警大步走近，肅然嗬斥。
    “李大腦袋，又是你，咋呢，想去所裏住幾天？”
    小姑娘看見民警，忙不迭上前解釋。
    “同誌，我騎車路過，這個人直接往上撞，我連人帶車都摔倒了......”
    “你這女同誌，可不能胡說八道，哪有人閑得沒事，主動往車上撞啊，那特麽不是有病麽。”
    李大腦袋一急，立馬狡辯，旋即看向中年民警，換就一副諂媚表情，變臉速度，快得飛起。
    “文隊長，您可得給我做主啊，我可是受害者，就之前醫生說的，那個什麽頭震蕩，反正我頭疼得不行啊.....”
    說著，叼著煙的手，遞到嘴邊，狠狠吸了口，小半截煙直接燃到頭，緊接著隨手一扔，揉腦袋哎呦個不停。
    “不行不行，咋天旋地轉的，文隊長，您看我是不是得先去醫院啊......”
    文隊長怒目而視，臉皮子直抖。
    麵對無賴真沒轍，帶回所裏，頂多批評教育，一點用沒有。
    私底下上手段，又怕這種無法無天的主，出來之後，到處胡咧咧，甚至去縣委鬧。
    秦書記看似溫和，發起火來可不手軟。
    前段時間，上百人被調查、談話、記過，曆曆在目。
    明麵上，紀委曾書記牽頭，實際上......
    文隊長持懷疑態度。
    沒有秦書記默許，怎麽可能這麽大動靜？
    再者說，秦書記來之前，咋就沒有行動？
    ......
    秉持謹小慎微，文隊長有些束手束腳，一時之間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    跟隨而來的年輕民警，鎖好自行車，快步而來。
    這年頭，丟自行車可不分誰，人多眼雜保不齊。
    與中年民警相比，年輕民警顯然沒想太多，從後腰處摸出手銬，向前一邁，蹲下身來。
    “李大腦袋，你也別囉嗦，你自己說，半個來月，第幾次了？哪次不是你理虧？趕緊起來，有什麽到所裏說，要不然手鐲戴好，被提溜過去，你自己選吧。”
    小姑娘秀眉微蹙，抿了抿嘴。
    “同誌，那我呢，我著急買菜回去做飯呢。”
    李大腦袋瞥了眼鋥亮的手鐲，咧著嘴就笑。
    “不用，不用，協助調查是義務嘛，我懂。”
    說完，看向小姑娘。
    “你這閨女，事情沒說清，你當然要跟著去所裏。”
    ......
    直到人群散開，秦青川都沒有上前，宛如沒事人，繼續溜達。
    地攤品類繁多，吃的、喝的、麵攤；玩的、用的、小掛件；穿的、用的，的確良......
    總之，應有盡有。
    轉了又轉，直至天色漸黑，在最靠近工地麵攤坐下。
    旁邊小桌不少人，明顯是工地工人，一人一大碗麵，配一瓶琴島啤酒，吃得倍兒香。
    “老板，兩碗麵，兩瓶啤酒。”
    秦青川照方抓藥，喊了一嗓子，轉而和隔壁桌壯漢閑聊起來。
    “大哥，工地幹活咋樣？”
    壯漢聞聲，側目，上下打量幾眼，嘖吧著嘴。
    “比種地強，掙得多，看你這打扮，應該是知識分子，你要來的話，扛不住也有些屈才。”
    秦青川給遞了根煙，笑嗬嗬糊弄。
    “不是我，村裏有個弟弟，不好好念書，天天瞎胡混，想讓他來。”
    壯漢放下筷子，伸手接過煙，順勢別在耳朵上。
    “那倒是可以，就是挺累，也不知道你弟弟能不能堅持下來。”
    秦青川笑著示意。
    “勞您給講講，我合計合計。”
    壯漢端起碗，呼嚕呼嚕往嘴裏撥，不到一分鍾大海碗見底，然後從耳朵上拿下煙，點著之後，一口煙，一口酒，開始講了起來。
    “為了趕工期，差不多分兩撥人，一波淩晨五點上工，下午四點下工，中間一小時吃飯，另一波十點上工，九點下工，我就是第二波，現在就是吃飯休息時間......”
    講得沒條例，卻很細，從工資，到住宿，再到施工期間安全保障......
    秦青川耐心聽著，時不時問兩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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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壯漢啤酒喝完，直接起身。
    “行了，不跟你聊了，我去打會牌就得上工。”
    聽到打牌，秦青川心頭一震，不動聲色，笑著追問。
    “玩錢啊？”
    “都是毛票，娛樂娛樂。”
    壯漢很是隨意丟下一句，大步離開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秦青川捏著筷子的手，不禁一緊，穩了穩心神，轉回身，若無其事開始吃麵。
    梁正沒察覺，喝了口啤酒，壓低聲音，順嘴捧了句。
    “領導，知道您喜歡溜達，不管是工地，還是街麵，都是一片祥和，民警執法比以前溫柔多了，在工地賣力氣，也比以前有盼頭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叨了口麵條，緩緩抬頭，慢慢嚼完咽下去。
    “別撿好聽的，說說有沒有發現問題。”
    梁正皺著眉，吃著麵，仔細回憶，琢磨片刻，有些不好意思。
    “還真沒發現，要說那個李大腦袋，隻能是個例，不能否認街麵氛圍，要說剛才那大哥，吃麵配啤酒，還有時間打牌，倒也挺滋潤。”
    “你啊，看人看事，不夠深刻全麵。要知道，見驥一毛，不知其狀，見畫一色，不知其美。”
    秦青川習慣性點撥一句，努嘴示意。
    “趕緊吃飯，回頭慢慢琢磨。”
    ......
    次日，上午。
    秦青川來到辦公室，直接對梁正吩咐。
    “小梁，等下你聯係振華同誌、俊超同誌，看看他們有時間麽，有的話，協調協調，開個書記會。”
    “好，我馬上去做。”
    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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