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委，書記辦公室。
    窗外，暮色四合，虔州城在悶熱中喘息。
    秦青川剛送走範永安，空氣中殘留著虛情假意，什麽匯報近期思想動態，無非是打探李正毅入駐尋礦，以及對汙染的態度。
    返回桌前落座，眉頭輕皺，繼續思考如何破局。
    就在這時，桌上紅色保密電話，驟然響起。
    秦青川眼神一凝，迅速拿起聽筒。
    “喂，我是秦青川。”
    電話對麵，傳來葛茂才的聲音，沉穩中帶著關切。
    “小秦啊，虔州擔子不輕吧？”
    “葛部長。”
    秦青川下意識起身，語氣恭敬，並未隱瞞，直言困難。
    “擔子重，水也渾，剛摸到幾塊硬石頭，硌手。”
    “嗯，意料之中。”
    葛茂才語氣平淡，轉而悠悠安撫。
    “放心吧，你不是一個人。”
    說完，不等回應，聲音陡然變得嚴肅。
    “嘉獎令程序走完，你應該知道分量，雙一等功，院軍聯合嘉獎，這是對你遼東深遠布局的高度認可，也是對你的保護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心態很穩，沒有飄。
    “是組織信任，更是集體智慧和領導運籌的結果。”
    “現在不是謙讓的時候。”
    葛茂才語氣轉沉。
    “青川，調你去虔州，絕非偶然，更不僅僅因為你能搞活經濟。稀土走私，鮀城海關，暗中調查大半年，大量的、鐵一般的證據，最終都指向同一個地方——虔州，特別是你剛去過的尋礦縣。”
    聞聽此言，秦青川微微挑眉。
    東南沿海打擊走私，最前沿堡壘之一，半年多的暗中調查......指向虔州尋礦縣。
    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起來——後山隱秘的通道、賬實不符的礦渣、柳烈忠的慌亂、老礦工欲言又止“後山，晚上，車多”......
    “一個規模龐大、組織極其嚴密，稀土走私網絡。”
    葛茂才的話，印證了秦青川的推斷，語氣冰冷而銳利，如同出鞘利劍。
    “他們利用國企礦區的掩護，內外勾結，瘋狂盜采國家戰略資源，走私鏈條直通海外，涉案金額觸目驚心。更嚴重的是，地方保護傘根深蒂固，盤根錯節，甚至可能涉及......某些特殊背景的‘子弟’。”
    秦青川邊聽邊想，規模之大，牽涉之深，已經不是簡單的腐敗，而是動搖國本的蠹蟲，怕是證據鏈僅差虔州，或者尋礦縣一環。
    “中央震怒。”
    葛茂才斬釘截鐵，明確告知。
    “調你去，是中央的明暗雙棋！
    明線，你這位‘闖將’大張旗鼓抓經濟、搞發展、治民生，吸引火力！讓他們以為你隻是在放‘三板斧’立威！
    暗線，中紀委牽頭，海關、公安部精幹組成的聯合暗查組，早已秘密潛入虔州，潛入尋礦。
    目標，挖根斬鏈！”
    秦青川豁然開朗，虔州棋盤，自己僅僅是棋子。
    “你的任務，雙重。”
    葛茂才再次明確指令。
    “明線，當好書記，把整合稀土、防洪治汙、發展經濟唱得震天響，吸引火力，製造煙霧。
    暗線，與暗查組單線聯係，我會給安全溝通渠道，傳遞關鍵線索，利用身份職權，自然、不疑地提供掩護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回答極為幹脆，“明白。”
    “切記。”
    葛茂才沉聲叮囑。
    “虔州，乃至江右，對海關調查、暗查組一無所知，這是最高機密，泄密後果，你我都承擔不起，包括你最信任的身邊人，在行動收網前，也絕不能透露分毫。
    你的‘經濟牌’打得越漂亮，他們的‘走私線’就崩得越緊，露出的致命破綻就越多，我們裏應外合，畢其功於一役！”
    “請組織放心，保證完成任務。”
    ......
    結束通話沒多久，電話再次響起。
    “小秦，是我，嘉獎令的事，我聽說了。”
    蘇老聲音平和，帶著絲絲欣慰。
    “雙一等功，了不起，這是蓋棺定論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忙不迭謙虛。
    “沒有您當年的信任，我連機會都沒有。”
    “機會總是給有準備、敢擔當，能做事的人嘛。”
    蘇老輕輕笑了笑，旋即話鋒一轉。
    “虔州是泥潭，也是熔爐，中央委你重任，是考驗，亦是信任。嘉獎令是護身符，更是緊箍咒，聚光燈下，一舉一動皆被審視。”
    秦青川順勢虛心求教。
    “不瞞您說，深感壓力，您老指點指點唄。”
    “你啊。”
    蘇老沉吟片刻，徐徐開口。
    “謀定而動，善於用‘勢’，嘉獎令，就是你現在最大的‘勢’，不用敲鑼打鼓去宣揚，但要讓該知道的人，切實感受到它的存在。
    比如，與省委省政府溝通，你的底氣，你談話中，對中央大政方針精準把握，對虔州沉屙積弊深刻洞察，和對發展的清晰思路......”
    微微頓了頓，繼續。
    “經濟破局是根本，打掉蛀蟲是手段，讓虔州這潭死水活起來，百姓富起來，才是目的，也是你贏得民心、站穩腳跟的根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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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虔州有金飯碗，巨量稀土，但絕不能再走粗放開采、走私牟利、禍害子孫的老路，具體操作，你來說說吧。”
    秦青川早有大概計劃，默默組織後，脫口而出。
    “第一，整合升級，非法小礦，禍害環境，全部取締，推動成立大型國有礦業集團，把資源牢牢握在國家手中，進行科學、有序、規模化開采。
    第二，精深加工，點土成金，依托‘以技術換資源’，吸引真正掌握核心技術的外資，在虔州建立稀土分離提純、高端磁性材料、發光材料、催化材料等精深加工的產業園。
    第三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，大力整治曆史遺留汙染，修複被破壞的環境，對百姓有交代，更是可持續發展根基，順便推動嚴格環保法規落地，建立長效監管機製，以此立威立信。
    ......”
    蘇老耐心聽完，連連讚歎。
    “麵麵俱到，不得不說，你小子發展經濟真是把好手。”
    說著，溫聲補充。
    “團結一切可團結力量，分清及化解主要矛盾，有些同誌，可能因為看不到希望，從而選擇觀望，要有拉有打，才能輕鬆應對。
    最最關鍵，用好‘尚方寶劍’最後鋒芒，真查出窩案，需要雷霆一擊時，絕不可婦人之仁，甚至可以申請中紀委下場督辦。
    嘉獎令賦予你‘直通車’資格和可信度，務必確保行動一擊必中，徹底打垮核心，避免陷入地方勢力的泥潭纏鬥，消耗你的精力和時間。
    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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