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叮囑，言而未盡，卻剖析出利害關係。
    主動與被動，總繞不開中央。
    換言之，蘇老其實已經有所察覺，寶貝徒弟被調去虔州，沒那麽簡單。
    接連兩通電話，秦青川思路前所未有清晰，當即保證。
    “明白，您放心，虔州絕對是場漂亮仗。”
    蘇老先是一怔，沉吟良久，不禁輕笑出聲。
    “不錯，你總算長大嘍。”
    秦青川瞬間領悟，忙不迭開口。
    “蘇老，其實......”
    話剛起頭，便被蘇老笑嗬嗬打斷。
    “這是好事，你總要學會獨立麵對，我老頭子非但不失落，反而更開心。”
    ......
    與此同時，地委家屬院深處，劉昌明住處、書房。
    煙霧比夜色更濃。
    組織部長郝誌學，聲音嘶啞幹澀，微微帶著顫抖。
    “老劉，消息......千真萬確？”
    劉昌明陰沉著臉，脫口而出。
    “賈部長雖未點透，暗示秦青川獲得雙份頂格表彰，怕是來者不善。”
    紀委書記範永安，想起尋礦縣，想起防洪物資......恐懼噬心，額頭沁出細汗。
    “雙份？頂格？那秦青川......上任沒幾天，又是視察防洪，又是視察礦區，聽柳烈忠匯報，在尾礦庫好像起了疑心。”
    劉昌明抬眼望去，心生不悅，輕拍桌麵，冷哼一聲。
    “老範，你慌什麽？要知道，這裏是虔州。沒有確鑿證據，誰能拿咱們怎樣？”
    郝誌學歎了口氣，算是緩和氣氛。
    “當務之急是擦屁股，尋礦縣處理好尾巴，所有沾邊賬目、單據、記錄、片紙不留，有些動作不妨先暫停，觀望觀望。”
    劉昌明臉色稍稍緩和，狠狠吸了口煙。
    “這樣確實穩妥，讓鄒家兄弟也出去轉轉，風聲停下再回來，至於尋礦縣，秦青川不是要嚴查汙染麽？”
    說著，雙眼半眯，閃過一絲狠辣。
    “讓柳烈忠主動‘協助’，盡早把李正毅打發回來，實在不行，讓分管副縣長攬下責任，也算給他交代，他要是見好就收，那則罷了，要是不死不休，也不是不能玩。”
    ......
    書房死寂，隻有三人比賽似的，一根接一根，煙灰缸中，早已堆滿煙頭。
    不知過去多久。
    劉昌明不疾不徐，語調沉沉，打破平靜。
    “平固的船，不是想上就上，想下就下。陳誌偉、鄧元忠、賈玉堂、徐國梁、陶宏昌，一個個的，風浪不明，便想跳船，說話含糊其辭，顧左右而言他，既不透底，也不給吃定心丸，真真是見風使舵。”
    郝誌學心中一動，猛然瞪大眼珠。
    “老劉，你想幹什麽？”
    “幹什麽？”
    劉昌明反問一聲，臉上肌肉抽動。
    “含糊就是退縮，風勢不妙，咱們就是替死鬼，如同尋礦縣分管副縣長......”
    說著，眸中迸發出凶光。
    “這張桌上，不僅有解公子，還有楊世傑、陳成，還有他們幾人沾親帶故的，誰不是在吸虔州的血，一個也別想撇幹淨，唇亡齒寒，他們不懂，當然要提醒提醒嘍。”
    瘋狂，決絕，狠辣。
    刹那間，範永安極為後悔，後悔當初，沒能恪守原則，跪倒在利益之前，拜倒在石榴裙之下......
    郝誌學長長吐了口煙霧。
    “真要這麽做，索性一步到位，安排人把秦青川盯死，見了誰，說了什麽，去了哪兒......”
    說到此處，想起什麽，又補了句。
    “對了，還有他那個司機，瞧著像是個練家子，秦青川孤身前來，根本沒有可信之人。”
    劉昌明不住點頭。
    範永安則有些退縮。
    “我覺得完全沒必要，動作越多，越容易出錯，秦青川視察歸來，不是要召開常委會麽，先看他怎麽出招吧。”
    ......
    窗外，夜色更深。
    三天後。
    地委常委會，李正毅在外公幹，應到十一人，實到十人，符合組織流程。
    秦青川滿麵春風，卡著點，笑嗬嗬踏入會議室，態度溫和打完招呼，落座主位，率先開口。
    “諸位，先道個歉，按理說，早該召開常委會，和大家熟悉熟悉，不過，初來乍到，對虔州一無所知，便先去下麵轉了轉。”
    說著，朗聲一笑。
    “虔州人傑地靈，有豐厚的家底，大有可為，卻也問題不少。”
    劉昌明笑眯眯，順勢接過話茬。
    “秦書記，江右不比青齊，有港口支撐，發展稍顯落後，在所難免嘛。”
    不算解釋的解釋，不算反擊的反擊。
    秦青川笑意未減，洋溢著自信。
    “也對，所以，我來了。”
    你來了？
    說得可真不客氣。
    合著你來就能大發展？
    眾常委麵麵相覷，暗暗腹誹。
    劉昌明手中把玩著鋼筆，嘴角笑意似有似無，隱隱夾雜著嗤之以鼻。
    組織部長郝誌學，麵無表情，低頭翻看著本子，仿佛在研究什麽重大課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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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紀委書記範永安，腰板挺直，眼神閃爍，眼珠不時來回移動。
    副書記陳江，常務副高自越，相對平靜，帶著幾分觀望。
    宣傳部長方美華、統戰部長孫慶勝、政法委書記費哲，則時不時瞟向劉昌明。
    唯有軍分區政委廉立元，雙手虛握，雙臂枕在桌麵，像是靜候下文。
    總之，神色態度，各有不同。
    秦青川看在眼裏，記在心裏，環視一圈，打破沉默。
    “同誌們，我來江右，不為別的，隻為虔州崛起。”
    直白且自信發言，瞬間吸引眾人目光。
    秦青川沒管那麽多，繼續。
    “和大家交流下，近期調研，初步思考，並就兩項關乎虔州長遠發展，和民生福祉的重大工作，提請常委會審議。”
    沒有繞彎子，直接切入主題。
    “首先，防洪安民，近期調研水庫、堤岸，以及礦區，並查閱曆史資料後，環境汙染，水患頻發，給我敲響了警鍾。
    不能等到洪水衝垮堤壩，淹沒農田，衝毀家園，我們才手忙腳亂，更不能容忍，因人為疏忽和曆史欠賬，讓老百姓生命財產遭受無謂損失。”
    說到此處，聲音陡然拔高，帶著為民請命的激憤。
    “為此，我提議，立刻啟動‘安瀾煉土’計劃。”
    “安瀾煉土？”
    劉昌明微微挑眉，帶著玩味。
    “秦書記名字取得很文藝嘛，不知道怎麽解釋？”
    秦青川側目望去，笑問。
    “正所謂，‘河清海晏，波瀾不興，淬煉沃土，點石成金’，顧名思義，治水改土，有什麽問題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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