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落地，會議室再次安靜，宛如被抽走空氣，隻剩眾人呼吸聲，或輕或重。
    範永安推了推眼鏡，在秦劉之間，飛快掃過。
    郝誌學捏著鋼筆，好整以暇，笑容似有得意。
    陳江和高自越二人，快速交換眼神，含義不明。
    其餘常委，仿佛被無形的線牽引著，目光齊齊落在主位。
    秦青川笑容絲毫未減，甚至更甚幾分，沒有著急回應，而是再次環視一圈，審視意味，皎如日星。
    幾秒後，轉向劉昌明。
    “劉專員，打掃幹淨房間，才方便迎客，上遊‘病態’，下遊如何發展？時日漸長，積重難返，到時誰來擔責？”
    字字在理，字字敲打。
    劉昌明雙眼不禁微眯，心裏不大得勁。
    範永安心思電轉，忙不迭插話。
    “秦書記，劉專員，即便‘安瀾煉土’啟動，也應該分開來做，我提議由秦書記主抓‘安瀾’，由劉專員負責‘煉土’。”
    不等眾人反應，秦青川幹脆表態，口吻極為真誠，毫不掩飾讚許。
    “永安同誌考慮非常周全，分工明確，確實能集中精力，更快打開局麵，這個提議好，非常好。”
    說話間，頻頻點頭，似乎在認真思考，隨即話鋒一轉，語氣變得鄭重。
    “‘安瀾’關乎百姓身家性命，是當下最緊迫民生大事，刻不容緩。我作為書記，責無旁貸，一定親自掛帥，全力以赴，確保工程盡快啟動、紮實推進，為虔州築起安全屏障。”
    擲地有聲，決心不容置疑。
    緊接著，側目看向劉昌明。
    “‘煉土’計劃，關乎虔州長遠發展和資源命脈，意義更為重大，任務也更加艱巨複雜。劉專員長期在虔州工作，熟悉情況，經驗豐富，由你來牽頭，統籌整頓與發展，再合適不過，我完全讚同。”
    話裏話外，把劉昌明捧得很高，完全是班長支持專員的姿態。
    整頓和整合，沒有徹底取締，卻將負責權拱手相讓，劉昌明倒也能接受，臉色稍稍緩和。
    卻不料，秦青川話鋒再轉。
    “‘煉土’要出成果，根基在於‘秩序’，沒有鐵腕整頓，清除掉蛀蟲和非法勾當，所謂資源整合、產業升級、招商引資，就成了無源之水、無本之木，甚至空中樓閣。”
    說著，微微前傾，語重心長道。
    “所以，我希望，劉專員主抓‘煉土’大局，務必把‘整頓行業秩序’，作為首要任務，要動真格，見真章，這不僅是虔州經濟涅盤重生需要，更是中央三令五申，對稀土戰略資源，嚴格管控硬性要求......”
    巧妙抬出‘中央要求’，將‘整頓秩序’，牢牢釘在‘煉土’核心位置。
    不給劉昌明更多思考空間，直接拋出組織架構方案。
    “我提議，成立‘虔州稀土產業發展與整頓工作領導小組’，由劉專員你親自擔任組長，把握全局。我作為地委書記和‘安瀾’計劃負責人，兼任顧問，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協調。”
    劉昌明經過沉思，還是決定反對，哪怕作為負責人，總覺得‘煉土’起頭就沒好事。
    “秦書記，茲事體大，還是要慎重......”
    不等說完，秦青川輕挑眉梢，故作詫異。
    “劉專員沒信心？”
    問完，訕訕一笑。
    “那咱倆換換，我來負責‘煉土’，你來負責‘安瀾’，怎麽樣？”
    跳過項目表態，切中具體分工，而且直指政治形象。
    這還怎麽反對？
    如果秦青川要求主抓，必須否決。
    可自己出任負責人，貌似也能接受。
    甚至，之前‘齷齪’，也能趁機打掃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劉昌明暗暗嘀咕幾秒，朗盛一笑。
    “秦書記所想所做，為民生，促發展，我老劉怎能做逃兵，那便聽您的。”
    “我就說嘛，劉專員責任心強，怎麽會退縮呢。”
    秦青川嘴角噙著笑，給了個台階，旋即詢問。
    “其他人呢，有沒有意見？”
    眾人或出言，或點頭，無不讚同。
    秦青川見狀，目光看向範永安和費哲。
    “領導小組，下設兩個辦公室，一個是‘秩序整頓辦公室’，負責具體執行打擊非法盜采、走私、環境汙染以及深挖保護傘等工作。
    涉及麵廣、敏感度高，需要紀律保障和執法協調，由永安同誌牽頭，費哲同誌配合。”
    表麵上看，給劉係實權，實則將範永安推到整頓一線，是壓力也是試探，待隨後邀請省紀委前來，方便近距離監督。
    “另一個是‘產業發展辦公室’，負責在整頓基礎上，推進資源整合、產業規劃、招商引資等工作。
    就由行署主導，自越同誌具體負責協調，組織、計委、經貿等部門參與。”
    點名觀望的高自越，既是給機會，也是紮釘子。
    “兩個辦公室，必須緊密配合，每周定期向領導小組匯報進展，遇到重大事項或阻力，及時提交常委會審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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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最後強調一句，轉而笑問。
    “劉專員，你看這樣安排是否妥當？”
    秦青川一套組合拳，滴水不漏。
    循序漸進，拳拳到肉。
    接受分工，姿態溫和，給足劉昌明麵子。
    鎖定核心，確立‘整頓秩序’是‘煉土’核心，不容回避。
    設立框架，一組兩辦，‘整頓’權責明確化、製度化，安插潛在製衡棋子。
    嵌入監督，‘定期匯報’、‘提交常委會’，為後續介入，以及掌握動態，埋下伏筆。
    中央背書，強調‘中央要求’，占據政治製高點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劉昌明臉色陰晴不定，根本沒法反駁。
    主導‘煉土’大局，親信負責‘整頓辦’，看似給足操作空間。
    然而，‘整頓’被抬得太高，又設立匯報和監督機製，刀鋒指向哪裏、力度多大，又好像沒那麽踏實。
    側目，看向郝誌學，後者微不可察點下頭，意思是先答應，掌控‘整頓辦’，再想辦法控製節奏。
    “秦書記考慮得很周全，”
    劉昌明擠出笑容，努力讓聲音顯得沉穩有力。
    “組織架構清晰，我完全讚同，就按秦書記說的辦。整頓秩序確實是基礎，發展是目標，兩手都要抓，兩手都要硬......”
    說著，沉聲叮囑。
    “永安同誌，費哲同誌，你們二人責任重大，務必把‘整頓辦’工作，抓細抓實！自越同誌，‘發展辦’要盡快拿出規劃方案。”
    範永安和費哲連忙應聲，高自越也點了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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