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9章 兵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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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昭明帝利落地判了靜明師太淩遲處死,太和殿中無人有異議。
    二皇子牽扯其中,被廢為庶人,永世戍守皇陵。
    讓他用餘生來在祖宗麵前懺悔。
    二皇子派,樹倒猢猻散,一個求情的人都沒有。
    這一場仗,勇王一派打的異常漂亮。
    下朝之後,更多的官員湧到勇王和宣武大將軍身邊。
    附和著,簇擁著,熱鬧非凡。
    還有曾追隨二皇子的那些人,也都開始琢磨著另找出路。
    季回安微微挑眉,看著春風得意的勇王,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樣,勾了勾唇角。
    如今昭明帝的子嗣,成年的唯勇王一人。
    他擅帶兵,也有些功績。
    二皇子倒下,想必他定然覺得自己再無對手。
    儲位猶如囊中之物。
    季回安走的最遲,卻見宣武大將軍和勇王站在門口像是特意在等。
    “小季大人留步。”宣武大將軍先行開口。
    季回安站定,轉身:“大將軍可是有事?”
    宣武大將軍撫了撫左半撇胡須,和氣道:“聽說臨蘭居新出了一道炙羊肉,滋味鮮美。
    小季大人可賞臉一道去嚐一嚐?”
    勇王也適時開口:“本王做東,小季大人可莫要不給麵子。”
    季回安笑了笑,推辭道:“季某近來有些喉喑,炙羊肉雖然鮮美,可季某恐怕無福消受。”
    “二位還是莫要等季某了。”
    他直接拒絕,惹得勇王麵色難看極了。
    宣武大將軍養氣功夫倒是足,不滿也未表現出來。
    反倒繼續說道:“那真的太可惜了。
    不過身體要緊,小季大人去太醫院尋太醫瞧瞧?”
    “謝過宣武大將軍關心,已吃過藥,想必不日便會痊愈。”季回安回答。
    宣武大將軍不住點頭:“如此便好,這樣的話,那隻能下回再請小季大人一道了。”
    季回安笑著點頭,“季某先行一步。”
    宣武大將軍看著季回安越走越遠的背影,壓低聲音說道:“是根難啃的骨頭。”
    勇王有些不解,他覺得如今的局勢於他有利極了。
    他父皇能用的皇子,隻有他。
    五皇子六皇子尚小,根本不足為懼。
    他不懂為什麽還要繼續討好季回安。
    說句不孝的話,等到他父皇殯天,日後整個大祁還不是他說了算。
    為什麽還要忌憚季回安?
    “收攏不了就算了,沒什麽大不了的。”他覺得季回安這樣不給臉麵。
    就算是到了他的麾下,也會不服管教。
    宣武大將軍搖了搖頭:“話雖如此,但若是想以最小的代價達到目標,拉攏季回安是最好的法子。”
    “他深受陛下信重,手裏頭掌握的東西數不勝數。
    這樣的人,要麽為我所用,要麽就殺了他!”
    說到殺人,勇王司空見慣。
    他抬眸望去,宣武大將軍一貫平和、與人為善的臉上也難得露出狠厲之色。
    “那要殺了他?”勇王有些不自信問道。
    但是季回安不僅有無數暗衛在他身側,他自己的武藝也高深莫測。
    若是靠暗殺,恐怕難以得手。
    “先放放。”宣武大將軍眯著眼,盯著季回安逐漸消失的背影說道。
    勇王鬆了一口氣,不是他沒有信心,實在是殺季回安這個任務簡直太難了。
    “那咱們接下來該如何做?”
    宣武大將軍心裏有些不安,他總覺得這一切都按照他們預期的進行,順利的不像話。
    在奪嫡這個兵不血刃的險境中,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萬劫不複。
    可他們卻沒費一兵一卒,看著慎王、二皇子全都從備選人的位置上跌下。
    除卻他們自己的努力之外,更多的該是天命所歸吧。
    宣武大將軍想不到別的原因,他看了看一旁如同莽夫一般的侄兒兼女婿,隻能這樣安慰自己。
    “若是拉攏不了文臣,那便將兵權都集結。”宣武大將軍冷聲道。
    眼眸裏頭一片野心勃勃,像是原野中跳動的火焰,熊熊燃起。
    兵權集結?勇王有些不懂。
    京畿大營中,泰半的兵馬都在他們手中。
    整個京都,除了玄衣衛插手不進去。金吾衛,五城兵馬司都有他們的人。
    而且相信很快能慢慢收買。
    除此之外,還有嗎?還需要嗎?
    宣武大將軍拍了拍勇王的肩膀,語重心長道:“想要萬無一失,最好能將戚家軍掌控在手中。”
    昭明帝立勇王為儲君最好。
    若是沒有,就休怪他們另辟蹊徑了。
    戚家軍驍勇善戰,以一敵十。
    如果逼宮後,遭戚家軍反撲,京畿大營那些草包未必能抵擋的住。
    到時候,可不得為他人做嫁衣。
    “可咱們要如何掌控戚家軍?”
    勇王覺得宣武獎金有些異想天開了。
    戚家軍如今的領頭人還是戚老太爺。
    軍中無人不服,無人不讚。
    戚家軍的凝聚力因他而前所未有的牢固,掌控戚家軍真的難。
    宣武大將軍賣了個關子,“山人自有妙計。”
    ——
    靜明師太被處以淩遲的消息傳到謝家的時候,謝清妤正坐在廊下賞景。
    晴了些時日,梅枝上頭的薄雪已經不見蹤跡。
    謝清妤倚著朱紅廊柱,望著枝頭那簇簇粉白梅花出神。
    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帕子,心中暗自思忖,正是釀梅花酒的好時節。
    “撥雲,帶上竹籃。”
    謝府西南角有一片梅林。
    主仆二人興衝衝地走進梅林中,謝清妤不打算假借人手。
    她素手輕顫,小心翼翼地將半開的梅花摘下,放入竹籃中。
    到了下晌便已經摘下許多。
    回到梧桐居後,謝清妤挽起袖口,露出皓腕,開始處理梅花。
    漂洗、裝翁、撒糖、鋪梅花......
    如此反複,待梅花與冰糖層層疊好,再注入醇香的米酒。
    清冽的米酒順著甕壁流下,酒香與梅香漸漸交融,簡直好聞極了。
    她們整整釀了十壇子,埋在了梧桐居院子裏的大樹下。
    謝清妤有些唏噓,這梧桐居想必她住不了幾個月。
    這些梅花酒卻會長長久久地代替她深埋在此。
    正當她有些感慨之時,碧桃匆匆進院子。
    “小姐,小姐。靜明師太下午就要被處決了。咱們要不要去瞧瞧?”
    碧桃有些興奮,她很久沒有見到殺人了。尤其是殺惡人。
    撥雲想到了慶福庵中那淒慘的三年,還有那些被荼毒過的女子們。
    拍手慶賀:“那老禿尼,早就該死。
    讓她活了這麽久,已經被她賺到了。”
    謝清妤也微微一笑,她如今也無什麽閑事能掛心頭的。
    早已經把靜明師太拋諸腦後,當年的怨恨都消散的差不多。
    但靜明師太得到報應,也算是了結了這個因果。
    “算了,就不去瞧了。免得給自個人添堵。”
    “碧桃,咱們去晏清堂瞧瞧吧。”
    “好嘞,小姐。奴婢這就去備馬車。”碧桃脆生應道。
    應謝縱的要求,謝清妤出門必須要妥妥帖帖。
    不僅四周安排了玄衣衛護著,還有幾名隱藏的暗衛。
    再有就是碧桃貼身守護,來保護她的安全。
    寬大的馬車上早已經被熏熱,還有茶香撲鼻。
    可側躺在墊著狐裘的馬車上,飲茶看書打發路上的閑暇。
    這樣的日子簡直是舒坦極了。
    謝清妤從沒想過,她竟然也有一日可以不用殫精竭慮。
    事事有人替她考慮在前頭,而她,隻用乖乖地做自己便好。
    待謝清妤到了晏清堂時,見各處皆一塵不染,窗明幾淨。
    門上新的楹聯已經貼上,翠綠的盆栽上掛上了紅色的緞帶。
    看的她心中也是一片喜氣洋洋,忽而想到,離新年也不過還有半月了。
    尤掌櫃見謝清妤來,喜悅之情溢於言表。
    自她家東家成為了謝家的小姐之後,來晏清堂的次數便少了些。
    雖然店鋪日日也客似雲來,卻總好像是少了些什麽東西。
    店裏人幹活雖也兢兢業業,但卻沒了東家在時的那個勁頭。
    若是可以,她都希望謝清妤能日日住在晏清堂中。
    隻她也明白,她家東家的身份高貴。
    能來都已經很滿足了。
    “東家,今年的賬已經盤好了,可要拿來給您瞧瞧?”尤掌櫃笑的開心。
    謝清妤一到晏清堂便更自由散漫了些,這裏是她另一個能放鬆自我的地界。
    這裏有她親近的人和她最熟悉的香丸。
    笑道:“拿來我看看。”
    “哎!”尤掌櫃應聲去將賬冊捧來,送到了謝清妤的手中。
    雖尤掌櫃將一筆筆都記得十分清晰,但她沒有詳看。
    隻粗略看了幾眼,翻到最後看了看那一長串的盈餘,滿意極了。
    合上賬冊。
    “各位。”眾人皆停下了手中的活計,看著謝清妤。
    “今年已至年尾,晏清堂能有如今的規模,少不了每位的辛勤和努力。”
    “我決定,每人多發三個月的工錢作為年底的獎勵。尤掌櫃和阿寧,更為辛苦些,便多發半年的月錢。
    你們可有異議?”
    她的話音剛落,便有人驚呼起來:“東家威武!東家威武!!!”
    更有興奮的都跳了起來,整個晏清堂都沉浸在了一片喜悅狂歡的海洋中。
    季回安到晏清堂門口的時候,見到的就是謝清妤那瓷白的臉上,熠熠生輝的模樣。
    他的阿妤好像變了。
    以前的她,大部分時間都循規蹈矩,事事都需考量再三。
    他捂了那麽久才將她捂熱,終能偶爾見到她不同尋常的一麵。
    可沒想她不過是被謝縱認回短短時日,便能灑脫如此。
    季回安雖有些吃味,但卻覺得能讓謝清妤這般快樂無憂,將她身世揭開是他做過最好的選擇。
    謝清妤在歡呼聲中,見到了背光而來,如同神隻一般的季回安。
    他周身像是閃著耀眼的光芒,深邃的眼眸中含著無盡的愛意。
    她隻要一見到他,就像是要沉溺進去一般。
    “小季大人!”謝清妤提起裙擺便朝他奔來。
    季回安伸手接住,替她撩開額間的鬢發。
    “阿妤,你莫要急。”他攬著她的腰身,寵溺道。
    “你怎麽來晏清堂了。”謝清妤仰著那張嬌俏的小臉,隨意問道。
    季回安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梁,“自然是到了謝府遍尋不著,才知曉謝大小姐出門去了。
    這才追隨而來。”
    謝清妤抓住他使壞的手,嗔怪道:“小季大人!”
    廳中的熱鬧已散,卻突見阿寧從後院中衝出來,衝到謝清妤的跟前。
    “阿妤,成了!”阿寧激動的聲音都有些嘶啞。
    成了?謝清妤明白阿寧說的什麽。
    雙眼熠熠生輝,滿含驚喜。
    “快些去瞧瞧!”激動的忘記季回安在側,直接拉著阿寧的手就走。
    季回安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。
    他知道他的阿妤近來總是在搗鼓些什麽,但每回問她,她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。
    事成之前,她不想告知,他便也什麽都不去問。
    任由她去折騰,沒想到竟然成了?
    到底是什麽呢?季回安也浮現了好奇心。
    此刻晏清堂後院裏,孟神醫看著地上失了心智的貓兒,高興的團團轉。
    這麽多日的辛苦,總算是得到了回報。
    此香丸若是量產,想必能助力良多。
    孟神醫見著謝清妤從外而來,興奮地衝了過去。
    若非她躲閃的及時,恐怕要被撞到。
    “謝小姐,快來看。”孟神醫絲毫不在意,拉扯著謝清妤的衣裳。
    謝清妤見那貓兒眼神迷離,顯而易見地被香氣迷了心。
    “可算是成了。”
    孟神醫又覺得有些可惜道:“如今不過是用貓兒來試香丸,若是能在人身上試,那便好了。”
    “此事,又有何難。”季回安緩步而來。
    “金祿,去提兩個死囚來。”他淡淡吩咐道。
    正常人願意試藥的不好找,那該死之人能試藥,便是他們最大的榮幸了。
    孟神醫繼續興奮地問謝清妤:“謝小姐,這香丸你得替它取個名。”
    謝清妤想了想,“就叫它繞指柔,如何?”
    繞指柔,多麽溫和的字眼,可卻有最為霸道的作用。
    這強烈的反差,孟神醫喜歡極了。
    “好好好,就叫繞指柔。”
    謝清妤見季回安靜靜看著她,也不言語,突然意識到他好像還什麽都不明白。
    有些訕訕笑了笑,小聲湊到他耳邊:“回去跟你講。”
    季回安眉心微跳,回去,兩個人慢慢講?
    也不是不可以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