索傲眸光微閃，卻又強自鎮定下來。
    臉上浮出恰到好處，略帶著一絲討好的笑：“人都說大祁的季大人一言九鼎，果然如此。”
    “先前是本殿狹隘了，還請季大人原諒則個。”
    他把姿態放的極低，依著他南詔皇子的身份本不該如此。
    更何況，他還是南詔板上釘釘的下一任王。
    可沒辦法，誰讓現在是在大祁的地盤，誰讓他看走眼了呢。
    想到此，索傲還狠狠地瞪了衍王一眼。
    “不知道季大人查探到，殺死索傲的真凶究竟是誰？”
    季回安微微頷首，金祿會意。
    旋即快步上前，單膝蹲跪在傀儡身側。
    他伸手扣住青銅麵具邊緣，用力一扯。
    金屬與血肉剝離的聲響令在場眾人脊背發涼。
    麵具下的麵容駭人至極！
    皮膚泛著青灰，血管如蚯蚓般凸起，嘴角被生生撕裂至耳根。
    露出兩排尖銳的獠牙，暗紅的血漬凝固在嘴角，更添幾分猙獰。
    “這... 這是人還是怪物？” 有官員顫抖著後退。
    眾人麵麵相覷，倒吸冷氣之聲此起彼伏。
    衍王心虛地垂下眼簾，令人看不清神色。
    季回安負手而立，沉聲道：“傳大理寺仵作。”
    不多時，仵作匆匆趕來。
    那日在荒宅中他已經見過傀儡，自然心中是有數的。
    可現下畢竟是在眾人眼皮底子下，演也要演出頭回見傀儡的模樣。
    仵作凝視著傀儡的麵容，又翻開其眼瞼查看。
    聲音沉穩：“索羅皇子脖頸處的齒痕，與這獠牙分毫不差。”
    此言一出，滿場嘩然，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麵色驟變的衍王。
    而索傲皇子搭在腰帶上的手也有些微微發顫，他麵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。
    旋即仰起頭放聲大笑：“原來如此！都是誤會，全是誤會！”
    “都怪阿麗亞這丫頭，非要去信父王，說什麽索羅之死另有隱情！”
    “令我們南詔都以為是大祁人暗害索羅，這才大張旗鼓地來追究個明白。”
    “卻原來都是一具毫無意識的傀儡惹下的禍。”
    他想大事化小，不想大祁人再追究下去。
    索傲整了整衣袍，麵上已恢複從容。
    “本殿因皇弟之死悲傷過度，行事莽撞，還望大祁諸位海涵。”
    他抱拳向四周行禮，眼角餘光卻瞥向季回安。
    “待我歸國後，定會如實稟明父王，絕不會讓這等誤會影響兩國邦交。”
    說罷便示意隨從出宮。
    又像是想起來什麽一樣，“哦，索羅的屍身想必還在大理寺，本殿便一並帶回南詔了。”
    “索傲殿下留步。”
    季回安的聲音不疾不徐，卻如重錘般砸在眾人耳畔。
    他緩步上前，“殿下有沒有想過，一具無意識的傀儡，又為何要殺死索羅殿下呢？”
    索傲毫不在意地說：“誤傷也是有可能。”
    “也說不得是索羅運氣差，恰好碰到了傀儡外出，天降橫禍。”
    他表現出再也不想追究的模樣，他希望季回安能輕輕揭過。
    季回安輕笑出聲，“季某想，還是將此事調查清楚為好。”
    “大祁的鄰邦友國可不止南詔，若不查個清楚明白，日後還有誰敢入大祁呢？
    索傲殿下，你說對不對。”
    索傲的腳步早已經停頓住，他沒想到季回安這麽難纏，像是非要將事情追究到底的樣子。
    可沒等他想好推脫的借口，季回安又衝著大祁的官員們開口。
    “諸位想必也同季某一般，心中存了太多的疑慮。”
    “傀儡因何而來，何人所製，所為何用？”
    朝臣們也有些納悶，方才見到傀儡的真麵目已經很是駭人。
    簡直聞所未聞，見所未見。
    而那傀儡看今日的架勢，是衝著要季回安的性命去的。
    這背後之人若非是本國政敵，便是鄰國之人。
    可究竟是誰呢？眾人也百思不得其解。
    三三兩兩開始低頭私語起來。
    “恰好今日孟神醫也在宮中，他各國遊曆，見多識廣。
    或許能推測出事情的來龍去脈。”
    “金祿，請孟神醫。”
    還在昭明帝床前打盹的孟葛，見站在跟前的金祿，醒了醒神。
    得，他又要去替季回安賣命去了。
    起身，不斷地搖頭，暗歎自個兒實在是時運不濟。
    孟葛雖是神醫也見多了血腥場麵，但見到傀儡的慘樣，仍舊是緊捏著鼻子。
    嫌棄地邊觀察傀儡邊說道：“承蒙諸位看得起，那孟某便隨意說兩句。”
    “這傀儡此乃南詔天師秘傳的 " 血煞傀儡 "。\"
    他掀開傀儡衣襟，肋骨處密布的針孔滲出黑血。
    \"以生人精血浸泡七七四十九日，再以秘術封魂，方能力敵百人。
    此後便要日日生吞人血，才能煉就如此身軀。\"
    \"不過此傀雖悍，卻有死穴，凡沾雙親之血，秘術立破。\"
    眾人猛地望向金祿腰間的竹筒，又不自覺地看向季回安。
    那潑出的殷紅血液......
    大家都明白，想必季回安早已經將背後的陰謀勘破。
    此刻不過是公之於眾罷了。
    果然，季回安也不再隱藏，那雙厲眸射向索傲。
    直截了當地問道：“索傲殿下，季某的解釋已經完全奉上。”
    “現在卻仍舊存疑，還請索傲殿下來答疑解惑，如何？”
    索傲恨得牙癢癢，但是他隻能揣著明白裝糊塗。
    “季大人，何意？本殿卻不知曉。聽這位孟神醫說的，南詔秘術製成的傀儡...
    本殿也一無所知呢。”
    他隻要咬死了什麽都不知道，季回安便不能拿他怎麽樣。
    畢竟所有事情，經手的隻有衍王，他不過出謀劃策罷了。
    索傲見季回安不再開口說話，心也漸漸定了下來。
    立在季回安身側的謝清妤，朝著暗處微微點頭示意。
    石階旁盆栽之後的一個大木箱便被打開。
    一直在木箱子裏頭憋著的阿麗亞，所有的一切都聽到了。
    她發髻散亂地衝了出來。
    “索傲你這個混蛋！索羅是你害死的，對不對！”
    “你早已經將天師收攏麾下，定然這秘術也被你掌控。
    不是你，還有誰！”
    “我跟你拚了！”
    說著，阿麗亞便從腰間抽出鞭子，朝著索傲揮了過去。
    二人立時纏鬥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