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回安絲毫不在意季大夫人嘶吼聲以及溢出眼底的恨意。
    “我瞧著大夫人病了，需要靜養。這個家便先讓三夫人暫管著，待身子好些了，想通了再說，如何？”
    他輕描淡寫地將季大夫人手裏的權柄奪走，一刻也不願意在此多待。
    卻不料門口有人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。
    見著了季回安趕緊撲了過來，隻見季回安一個閃身，那人跌倒在地上。
    爬起來哭求：“大哥，大哥。可算找著你了，你快救救我吧。”
    季大夫人本氣的已經合上了雙眼，卻聽像是季五郎的聲音。
    定睛一瞧，地上那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不是她的小兒子又是誰？
    “五郎，你怎麽了？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傷你！”
    季五郎絲毫沒在意季大夫人的問話，反而膝行到季回安麵前。
    “大哥，煙雨樓臨蘭居還有很多地方都揚言讓我還賬。大哥，大哥，我的賬不是一直記府上的嗎？
    怎麽會被逼賬呢？定然是他們敲詐勒索，大哥你一定要替弟弟主持公道啊！”
    他哭著喊著，一手按著嘴角的傷，一手就來扯季回安的衣袍。
    “你安靜些。”季回安被吵的腦仁疼，他們母子一個樣，除了嗓門大些，蠢得要命。
    季五郎瞬間閉口，不敢再多說話，隻用眼巴巴的眼神看向季回安。
    自新帝登基之後，他日子過的舒心極了，這些都得益於他有個好哥哥。
    原以為這輩子都能這麽瀟灑不羈下去，誰知道怎麽突然就被人打了，還放話讓他趕緊還銀子。
    他能怎麽辦，隻好回來向季回安求助。
    季回安倒是泰然自若，慢條斯理道：“府中如今銀錢緊張，日日開銷都有定數。
    日後除去公中的份例，個人私下支出都由個人承擔。”
    “府中如何銀錢緊張了？”季五郎忍不住質問道，卻在觸及季回安眼神時，又喏喏地垂下頭。
    季回安倒是不怕他問，不是有現成的答案嗎？
    他一手指著床榻上的季大夫人，痛心疾首道：“你瞧瞧，大夫人因著府裏頭銀錢不湊手，家中難以維持，都累出病來了。
    對了，你妻子呢？怎地不喊來侍疾？”
    季五郎這才注意到床榻上的季大夫人，有些懊惱，季大夫人這個時候病了來添亂。
    “大哥大哥，待會兒我馬上讓明嬌來侍疾。”
    “隻是，外頭的那些賬，能否幫我平掉？”
    他這麽多年也沒攢下銀錢，有多少花多少，從來沒想過還有銀錢不湊手的時候。
    “大哥，求求你了。不然弟弟真要被他們打死了。”
    季大夫人聽著季五郎的哭腔，心如刀絞。
    府裏頭如何會沒有銀錢，她知曉季回安是在報複罷了。
    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，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手，實在是心狠手辣，毫無半點人性！
    “季回安！你弟弟可是救過你的命，你就是這麽對待他的嗎？”季大夫人大聲吼道。
    又舊事重提：“當年那場大火，他為了救你落下了咳疾。
    也沒法子同你一般練武、苦讀。否則，如何要仰你鼻息？”
    “這一切都是因為你，你本就該對他負責！”
    “莫說隻是替他還賬，就是這整個季家，他都要得！”
    季大夫人已經開始口無遮攔，她覺得季回安本就不是季家血脈，有什麽資格繼續當這個少家主。
    季回安將袍角從季五郎的手中扯回，不緊不慢地撫平褶皺。
    “哦？是嗎？”他居高臨下地盯著地上的季五郎，反問道。
    而季五郎隻低下頭，小聲說：“不敢，不敢。”
    季大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：“五郎，你有什麽不敢的！你名正言順！”
    金祿適時遞上一盞茶給季回安，他家少主說了老半天，口都渴了。
    季回安接過茶，喝了一口：“大夫人這兒的茶不錯，我怎麽聽說你日日喝陳茶呢？”
    “定然是大夫人口味與旁人不大一樣。這樣吧，日後將府裏頭的陳茶都送到主院來，大夫人愛喝。”
    ‘砰砰砰’，季大夫人氣的直捶床，“季回安，你......”
    “我什麽？”季回安那雙點漆般的眸子，沉沉地看向季大夫人。
    “方才的話，大夫人可敢開祠堂，對著老太爺的牌位再說一遍？”
    “當年季家山莊裏頭的那場大火，真的是意外嗎？”
    季五郎始終低著頭不敢與季回安對視，而季大夫人的眼神閃爍卻兀自強裝鎮定。
    季回安有些厭煩了，不打算再繞彎子，索性將事情全都扯明。
    “當年的事，誰做的局，為了什麽。我已經調查的一清二楚。
    若你們想過安生日子，最好不要再提及。念在祖父母的份上，我會當做沒發生過。”
    “否則，我的手段恐怕你們也不想嚐試，對不對？”
    他們為了讓季五郎博得老太爺的青睞，有意縱火。
    也不敢燒死他，隻是為了讓季五郎有一個不畏生死救親哥的品性，好令老太爺重視。
    目的達到了，他確實被道德綁架了許多年。
    也為季五郎收拾了不少爛攤子，隻可惜爛泥是永遠扶不上牆的。
    就算老太爺當年想過要好好教導季五郎，他也不是那塊兒料子。
    季五郎慌了，他害怕極了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。
    “大哥，大哥，當年的事兒，我毫不知情。所有一切都是聽從母親的安排。
    你可不能不管我啊！”
    季回安從容不迫：“行，賬季家替你平。”
    “隻不過...若是有人還敢生事，鬧得家宅不寧。”
    “那便隻能將你分出去，單過了。”
    沒有季家的庇護，季五郎算個什麽？根本就不會有人買他的賬。
    由儉入奢易，由奢入儉難。季五郎的日子隻會越發窮困潦倒，不堪入目。
    季大夫人也不敢再提什麽父母在，不分家。
    她算是看出來了，季回安如今根本就不是按規矩行事的主。
    什麽祖宗禮法，他如今就是規矩，就是禮法！
    季回安見他們母子二人終於偃旗息鼓，才滿意地離去。
    而季五郎終於有空來關心季大夫人：“母親，你身子怎麽樣？好些沒？”
    “你放心，我馬上就喊明嬌來侍疾。”
    “隻是母親，你日後、日後便消停些，離清風閣遠遠的。
    這樣兒子才有好日過，不是？”
    季大夫人滿腔的愛子之情，悄然而碎。氣的眼前一黑，真的暈死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