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3章 南有嘉禾,生彼阡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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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而隨著謝清妤的肚子越來越大,南詔的情況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。
    季回安的棋局漸漸顯現,南詔內戰混亂,百姓民不聊生。
    先是派往南詔的細作帶回一疊疊證詞。
    有流民哭訴“王子奪嫡,兵戈四起,我家三畝稻子被亂兵踏平,夫君被強征去填護城河”;
    有商隊掌櫃呈上染血的賬本,說“南詔二王分據關隘,來往貨物被搶了七次,活下來的夥計隻剩三成”。
    這些證詞被謄抄成冊,在大祁朝堂與民間傳閱,讓“南詔百姓在刀兵裏熬日子”的圖景深入人心。
    接著,禮部尚書在朝會上捶著案幾痛哭:“《周書》有雲‘王師所至,解民倒懸’。
    南詔王室內訌已久,城郭殘破,餓殍塞路,孩童易子而食——此等慘狀,我天朝豈能坐視?”
    隨即遞上南詔的萬民信,信中說“懇請大祁天軍入境,還南詔清明”。
    季回安順水推舟,先派使者帶著糧食、藥材去南詔“勸和”,卻在邊境被“南詔亂兵”射殺。
    消息傳回,大祁舉國震怒。
    元佑帝帝披麻戴孝三日,而後在太廟誓師:“朕非好戰,然南詔百姓皆朕赤子。
    今其國無寧日,民無生路,朕若不出兵,何以對天地?何以對蒼黎?”
    二月初,謝英年終於帶著十萬大軍出征南詔。
    雖有先前布下的暗衛裏應外合,但阿麗亞已察覺出季回安的意圖,與索傲兩方止戈,齊心協力開始對付大祁。
    謝英年這仗打的並不輕鬆。
    直到三月中,才堪堪收攏了南詔的三分之二國土。兵馬陳列於南詔皇城城門下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勤政殿中。
    季回安站在龍案旁,手指了指元佑帝麵前書本的某一行。
    開口:“將者,國之輔,先王之所重也。故君以道合,則臣以忠事;君失其道,則臣亦奸回。”
    “陛下可知這句話何解?”
    元佑帝困的如同小雞啄米般不住點頭,又被問話驚醒。
    他有些迷茫的眼神看向季回安:“太傅,我,朕,朕有些不明白。”
    季回安了然,他今日進宮便問了王公公,元佑帝昨晚為了做副機關弩,直到深夜。
    根本就沒有心思溫習功課。
    他耐心地給元佑帝講了一上午課業,正當午飯擺膳時,金祿匆忙來稟。
    “少主,府裏頭傳來消息,縣主胎動,像是要臨盆了。”
    季回安豁然起身,絲毫不顧撞翻的墨汁潑濺在衣擺。
    “回府!”
    他嫌馬車太慢,直接奪了馬匹翻身上馬,朝著季府直奔而去。
    匆匆趕回清風閣,沒有想象中的慌亂。
    處處有條不紊,孟葛正悠閑地坐在一旁喝茶。
    見季回安到了想往裏闖,慢悠悠起身攔住:“季大人不急,才破水,快則兩個時辰,慢則一日一夜也是有的。”
    季回安腳步都未曾頓下,連一個眼風都沒給孟葛,直接推開產室的門闖了進去。
    開什麽玩笑,他的阿妤在替他生孩子,他管他什麽兩個時辰、一日一夜的。他就要時時刻刻都陪在阿妤身邊。
    沒有什麽能比得上阿妤重要。
    產室就在臥房邊上,東西一應俱全早就備好。
    產婆也是宮裏頭經驗豐富的嬤嬤,早在臨產前兩月就已經住進季府中。
    季回安進產室的時候,謝清妤陣痛才開始。
    額上沁滿了汗珠,卻咬著牙一聲不吭。
    見季回安擔憂的眼神,還扯出一個笑臉,聲音略帶顫抖:“子晏,沒事。”
    一旁的產婆也在寬大家的心:“縣主胎位極正,臨產前也常常散步,底子好。
    想必很快就能順產下小主子。”
    “來,先吃碗雞湯麵好待會有力氣。”產婆示意季回安讓出位置。
    可誰知他隻接過麵碗,親自喂謝清妤。
    那產婆本就出自宮中,平日裏也偶有見到季回安尊貴疏離,淡漠冷然的模樣。
    現下見他溫柔又小心翼翼的模樣,有些吃驚。
    卻也不敢以產室汙穢之名請他離開。
    到了傍晚,謝清妤的陣痛越發密集,隻忍不住吃痛出聲,季回安看的心疼極了。
    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,不斷替她擦拭額間的汗珠。
    夜幕漸漸低垂,月上了柳梢頭。
    而清風閣中燈火通明,往來人步履越發急了起來。
    孟葛都困的要打瞌睡,卻聽見一陣嬰兒啼哭聲,終於瓜熟蒂落。
    整個清風閣的人精神一震,喜悅之情溢於言表。
    產婆抱著繈褓中的小嬰孩湊到謝清妤床邊:“恭喜季大人,縣主生了個千金。”
    季回安恍若未聞,隻顧著看顧謝清妤,緊張問道:“阿妤,你感覺如何?”
    謝清妤有些脫力,但精神尚可:“我很好。”
    “讓我瞧瞧咱們的女兒。子晏,你瞧她,嘴巴鼻子像你多些,眉眼更像我。”
    她滿意極了,這孩子承繼了她與子晏樣貌上的優點,眉清目秀。
    季回安掃了一眼,皺皺巴巴的哪裏看的出像誰。
    但是阿妤說像那便是像的。
    “子晏,你有想好給她取什麽名兒嗎?”謝清妤問道。
    自有孕開始,他二人將書都翻爛了,未曾翻出一個合乎心意的名字。
    仿似這世間所有美好的詞放在他們的孩子身上,都不夠。
    季回安斟酌了片刻:“嘉禾,如何?”
    謝清妤沉吟,“南有嘉禾,生彼阡陌。”
    她一瞬便懂了季回安的意思,嘉禾,茂盛、茁壯、裨益於世。
    是啊,他們的女兒就如同一株繁茂飽滿的秧苗,帶著他們的嘉許。自該是向陽而生,擁有最潔淨的生命力。
    “極好!”謝清妤看向懷中的女兒,喚道:“嘉禾,阿禾。”
    “可以給朕抱抱嗎?”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。
    夫妻二人雙雙看向不遠處身著龍袍的元佑帝,詫異極了。
    季回安皺眉,“陛下,您什麽時候來的?”
    元佑帝閃著一雙大眼,渴望地看著小嬰孩,解釋道:“聽聞縣主產子,朕心不安。”
    “跟在太傅身後便來了。”
    季回安了然,他走的匆忙都沒來的及交代。回清風閣之後,眼裏頭隻有阿妤,根本顧及不到旁的。
    產婆將阿禾小心翼翼地抱到元佑帝的身旁,蹲下膝蓋恰好讓他瞧見。
    元佑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阿妤小小的軟軟的臉。
    又從腰上解下龍紋玉佩,直接塞到繈褓裏頭。
    謝清妤忙阻止:“陛下,這太貴重了。阿禾承受不起。”
    那龍紋玉佩乃君家子弟方可擁有,更何況是元佑帝身上的。
    可元佑帝卻毫不在意,又摸了摸阿妤的腦袋,寵溺道:“朕見了阿禾便欣喜,再貴重的都使得。”
    謝清妤還想說什麽,季回安捏了捏她的手,便也沒再開口。
    卻聽見外頭一陣騷亂,金祿大步跨到產室門邊,激動地高聲稟告:“陛下!少主!”
    “南詔大捷!”
    “謝將軍帶領大祁將領,占下南詔都城!”
    “南詔,如今是咱們大祁的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