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建明用公筷給元盛夾了一箸，笑容殷勤，期待元盛能說出誇獎的話。
    沈雲舟也滿臉期待地看著元盛。
    元盛品了品，味道很鮮，確實十分美味。
    徐建明看元盛表情，就知道元盛吃美了。
    這一桌山珍海味，耗資巨大，元盛也沒掃興，吃得很盡興。
    三人一邊喝酒，一邊閑聊，更加熟絡。
    喝的酒就是元盛帶的紅酒。
    徐建明苦口婆心說：“元盛，你安定侯府的喬遷宴，剩下很多大魚大肉吧，那席麵一看就是暴發戶的席麵，你如今已經是安定侯，席麵還是要上些檔次。”
    “你都不知道，吃完上次的喬遷宴後，有些人都在議論你家那個醜娘子，搞不懂你才貌雙全，如今地位超然，還留著那位上不得台麵的醜娘子做什麽。”
    “上次是席麵，下次是理解，一個鄉野村婦，沒辦法做你安定侯府的宗婦，你如果想要元家發展壯大，徹底融入世家貴族，還是需要娶一位門當戶對的女子。”
    沈雲舟深以為然，點了點頭。
    元盛吃完飯，用國公府準備的絲綢布巾擦了擦嘴，“你們二人莫要再說，我與娘子感情深厚，非議她就是在非議我，如果再有下次，我與你二人絕交。”
    元盛的表情看不出喜怒，說話聲音也不大，但是徐建明瞬間捂住了嘴，元盛不是說笑的。
    徐建明說：“元盛，放心，以後類似的話我一定不再提。”
    元盛說：“徐世子，為了準備這一頓席麵，你花費很多心思，聽你剛剛講解，剩下了很多輔料，你叫人抬上這些東西，跟我去一個地方。”
    徐建明和沈雲舟到底能不能交，元盛要試一試。
    徐建明和沈雲舟有些懵，抬上那些輔料？
    但二人是元盛門徒，真心崇拜喜歡元盛，雖然有些奇怪，但還是聽元盛的安排準備起來。
    其中那一道升平炙，就用了三百隻羊和三百隻鹿，還有那昆侖鮑甫，輔料有雞、鴨、豬蹄、火腿、筒骨、幹貝、墨魚、香菇等食材。
    那八仙過海鬧羅漢的輔料有魚翅、海參、鮑魚、魚骨、魚肚、蝦、蘆筍、火腿等輔料。
    有些輔料已經被國公府的下人吃了，但還有一大部分剩下了。
    最後徐建明叫人拿了二十個半人高的大桶才裝下，雜七雜八的都混在一起。
    看起來跟泔水差不多了，一堆東西混雜在一起，有什麽好吃的。
    徐建明跟著元盛七拐八拐，路越來越破，房子越來越低矮，周圍的人越來越瘦，臉越來越慌。
    最後，停在一個散發臭味的街上。
    元盛敲了敲馬勺，大喊一聲，“沒吃飯的來領！”
    玉溪河是京都的護城河，貴族們住在上遊，元盛的安定侯府就在上遊。
    普通百姓住在中下遊。
    而京都的賤民們則住在玉溪河的橋洞裏。
    下遊的水已經十分髒汙，還散發著臭味。
    這些住在橋洞裏的人，為了一口飯吃，什麽活都幹，幫著收夜香賺些銅板，都已經是最好的活計。
    徐建明的人一來，這些餓壞了的人們早就聞到了飄散的香味。
    有些人甚至以為自己太餓了，所以出現幻覺了，否則他們這條街上，怎麽會有這麽好聞的食物香味。
    這時，他們聽到叮叮當當的聲音，讓他們去領飯吃？
    這些人紛紛從橋洞裏鑽出來，來到地麵上。
    一個個身上破破爛爛，頭上都是頭油，散發著臭味，骨瘦如柴麵黃肌瘦，直接嚇了徐建明和沈雲舟一跳，這還是人嗎？
    京都竟然有這些人？
    他們以前竟從來不知。
    這些人看到泔水一樣的食物，雙眼亮的像月亮，快速向大桶聚攏。
    這些人端著破碗，有些缺了很大一個口子，有些沒有碗，隻能借朋友的。
    元盛親自給他們盛，他們接過食物，直接用手抓進嘴裏，太餓了。
    有些人則忍著饑餓，用小棍做成筷子，夾著吃。
    有些人快速吃完一碗，就跪在地上給徐建明等人磕頭。
    嘴上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什麽，眼神中都是感謝。
    最後，徐建明拉來的這些東西，全部被吃得幹幹淨淨，甚至他們碗裏的湯汁都被舔得幹幹淨淨。
    有些湯汁裏麵有野山參的，相當補氣。
    湯汁裏麵有鹽分，對於這些缺鹽的賤民來說，都是好東西。
    徐建明和沈雲舟則全程有些呆滯，他們也知道大乾有些人過得苦，但是他們沒想到這麽苦。
    這些人住在陰暗潮濕的橋洞裏，吃了上頓沒下頓，又髒又餓，指不定哪天就要死。
    對於徐建明和沈雲舟來說，他們從小接受人分三六九等，賤民生來就要受苦，而他們生來就是享受生活的，但此刻，看到這些人的慘狀，他們還是有些於心不忍。
    元盛看到二人悲憫的表情，知道二人還有救。
    剛剛這一趟，元盛本就是試探，很明顯他和二人不是一路人，但如果能讓二人走上他這一路，對於百姓來說，也是好事。
    元盛歎了口氣。
    如此繁華的京都都有這樣的苦命人，整個大乾這樣的人又何止千萬啊！
    如果他想幫助這些人，怕隻有改變這個世道。
    三人走在回去的路上，徐建明和沈雲舟久久沒有說話，剛剛眼前那一幕對他們造成強烈的視覺衝擊。
    作為有良知的善良人，自己穿著綾羅綢緞，吃著幾百頭鹿作出來的升平炙，看別人穿著布衣，吃著糙米飯，徐建明他們能吃的下去。
    但自己穿著綾羅綢緞，吃著幾百頭鹿作出來的升平炙，看別人衣不蔽體，骨瘦如柴，泔水都能搶著吃，他們又怎麽吃得下去。
    許久之後，徐建明說了一句，“這些豪奢的菜以後還是不要吃了，這些銀子省下來，買一些下等的糙米，做成糙米粥，也夠這些人吃好幾個月了。”
    沈雲舟也一臉尷尬，“元盛，你一定覺得我們很不是東西吧。”
    元盛表情真誠，“二人用心款待我，怕我在貴族麵前丟臉，教我設宴技巧，我心中是感激的。二位出身與我不同，看到這世界自然與我不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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