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明日出櫃(4K6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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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先是對親子打罵折辱,再是覬覦兒媳,意欲不軌,此時竟然又吃人食糞,好好好,好啊!
李愛卿你也聽見了,這便是我大華堂堂一門雙公的勳貴族長,其他那些所謂勳戚世家豈非可窺一斑?
當初寧國演公從龍定鼎,何等英雄人物?不想竟有了辭爵修道的孫子不止,還來了個連人都不做的妖孽,他賈珍不當人子,憑甚做朕的三品將軍!朕必廢了他!”
代入了,聽完趙全所稟,承安帝完完全全把自個兒代入成賈蓉了。
國公府最不受待見的嫡子,和他這個皇宮裏最卑賤的二兒子有甚區別?
爹不親娘不愛,好容易討了個國色天香的媳婦,還被覬覦。
嚴絲合縫!感同身受!
若非身份、場合都不對,他幾欲大哭一場,為自己,也為那同命相連的賈蓉。
承安帝怒容滿麵,紅著眼圈暗想:等那賈家子能走動,朕必要見上一見,且不管他和太上皇的關係,為他撐撐腰總還做得到。
李天馥聽他不假遮掩的用賈敬和賈珍指桑罵槐,心裏一陣暗歎。
在他眼裏,承安帝實在是個缺乏帝王心術的天子,喜怒皆形於色不提,多疑、暴躁、還有點幼稚。
唉,若非立誌以身報國,且太上皇如今實在不像話,他也有了辭官歸鄉務農的打算。
“陛下,此事尚未傳開,乃錦衣蛾子密奏,如此便公然除去賈珍的爵位,怕其他勳貴必定不滿,此時…大局為重。”
李天馥勸道。
趙全也道:“那賈蓉既為太上皇所用,相信寧壽宮早晚會有旨意賜下。”
承安帝一口氣噎在嗓子裏,憋屈消化半晌,才揮手歎道:“罷了,趙全,你把折子送寧壽宮讓父皇瞧瞧吧。”
這話不是說給趙全聽的,說完,大明宮掌宮太監戴權躬身入內,細著嗓子說:“稟主子爺,這些事兒密諜司一早已去了老皇爺那承奏,錦衣衛的消息到底還是滯後了些呢。”
趙全猛然回頭,怒視戴權。
李天馥亦深深蹙眉,倘若兩年後景和帝“登天”失敗,這種尷尬場麵不知還要延續多久?當真於社稷無益,於百姓無益。
承安帝:“滾吧。”
戴權:“奴才告退。”
……
寧壽宮。
太上皇盤膝寶座之上,香爐置於腿間,紫絳香撲麵,靜靜吐納。
禦階下,六宮都太監夏守忠跪伏於地,一動不動。
良久,太上皇閉眼開口:“朕知道了。”
又半晌:“賈蓉本性怯懦,守不住女人,又怪得了旁的?扒灰之言,實屬胡扯,朕不喜聽。至於食人發瘋隱隱有妖相這點…”
狹長雙眼眯開一條縫,瞟向東南角一盞沒滅的燈陣。
“到時讓賈蓉自己處理罷。”
夏守忠叩首:“是。”
“慢。”
夏守忠重新跪下。
“皇後親族當真一個不剩?”
夏守忠顫聲答:“密諜司過去了五十人,仔仔細細查了,確是一個不剩。”
太上皇眼皮睜開,目光沒有焦點,不知在思索什麽。
“史鼎其人不堪大用,王子騰亦無帥才,本是施恩爐鼎之舉,你調一半的蛾子去吧。”
夏守忠稱是,又請旨:“那兩撥叛苗…”
沒等說完,便聽太上皇冷冷道:
“屠山。”
退出大殿的夏守忠一邊走一邊忽地想起一句話。
不是“帝王一怒,血流漂杵”,而是:一曲霓裳四海兵。
神京西城,寧國府。
賈母等人已經走了,不走也沒用。
大夫來了三撥,連太醫也請了,都說賈珍得了失心瘋,病因可能是酒色過度什麽的。
至於吃馬糞、啃人臉…太醫給的說法是:異食癖。
答複賈母曰:“食土、食牆灰、食鐵釘,都不算少見,吃馬糞不稀罕。”
遂給賈珍催吐。
那味兒,差點給老太太、尤氏、秦可卿一眾女眷和賈赦、賈政等主子都熏迷糊過去。
最後開了方子,走了。
賈母讓下人捆住賈珍,“這兩日先好生看護,莫要讓珍哥兒再作妖。許是吃陣子藥就好了。”
尤氏問:“老太太,用不用請些僧道入府做做法事?”
王夫人附和:“寶玉幹娘馬道婆是個靈的。”
賈母搖頭道:“如今國師親孫女住在這,人家都說了沒有邪祟,咱們再巴巴請別個做法事?”
言下之意就是打龍虎山的臉,別說賈府敢不敢,就算她敢,其他僧道敢不敢?
“就這麽著吧,我乏了,”賈母疲憊的擺擺手,衝秦可卿說:“蓉哥兒還沒好利索,我就不去瞧了,你把這裏的事兒同他簡單講講就好,別叫他太擔心。”
秦氏當然明白賈母不是不願意去看賈蓉,是不願見張豆豆,連忙應下。
賈母看看她,心裏有些奇怪,前幾日還愁容滿麵,如今雖仍帶著驚懼,顏色卻似恢複了好些,看著就養眼舒心。
最後對尤氏吩咐道:“以往不言不語也就罷了,如今珍哥兒這個樣子,你要把事情管起來,這麽大一座國公府,沒個主事的不成。”
尤氏福禮:“知道了,老太太。”
……
未幾,車馬回到榮國府。
榮慶堂上。
賈母倦色難掩,淒慌的坐著,身後同去同回的俏丫鬟亦是滿麵驚容。
堂下,賈家小輩兒們都不在。
賈母便沒什麽顧忌的開了口:
“你們也都瞧見了,珍哥兒這一倒,東府整個亂成了什麽樣子?往常我沒少聽說你們嘀咕我老太婆整日介逗孫高樂,嫌我吵鬧喧嘩。”
此言一出,哪個還敢站著?
賈赦賈政並邢夫人王夫人,賈璉鳳姐兒統統跪個整齊,亂七八糟忙稱:“怎敢不孝?”
王熙鳳最討厭膝蓋著地,過場一禮,就立即起身,出溜出溜邁著小碎步就跑到賈母身邊。
“可再沒比老祖宗還會冤枉人的了,我倒是淨聽說姥爺太太們背後誇您老當益壯,有精神頭陪兒孫逗悶子。
幾世同堂,是別家難享的福氣。哪裏就吵鬧了?
咱們當子女的,您越是高樂,越是顯得我們孝順。”
底下四個跪著的都稱是。
王熙鳳看他們跪著,自個兒站著,心裏沒來由的過癮,捂著小嘴兒吃吃笑。
賈母嗔她一眼:“偏你大字不識一個還胡謅,我這叫老當益壯?快快閉嘴,我說正經的。”
王熙鳳最善審時度勢,聞言啪嘰坐在賈母身邊的矮凳上,像菩薩旁的小童女,接受四個長輩參拜。
賈母道:“鳳丫頭有句話說的對,咱們家口子雖多,平日嚼用大,但真到有甚麽災啊禍啊,總能尋個頂事兒的出來,確保門楣不墜。
反之再瞧瞧那邊,雖世人都道寧榮一家,外人看是如此,可咱自己個兒清楚,沒大事,我也不往那頭去。
就那麽父子兩個,都倒下了,另就那個接進府的薔哥兒,今兒你瞧瞧,嚇得不敢露頭,連女眷的膽識都不如。
家啊,還是熱鬧些好。
行了,都跪著做什麽?我老當益壯呢。”
說完,自己先樂,大夥再跟著一齊樂。
起身落座後,賈赦捋捋白須,突然接住賈母話頭道:“老太太所言極是,兒子見母親含飴弄孫,吃得香甜,睡得香甜,便再無所願。”
邢氏立即笑道:“可說呢,老爺爺為給老太太添一分喜慶,也學著在東路院飲宴,連我都能跟著沾光多吃幾杯水酒。”
賈赦一下子黑了臉。
其他人:“……”
邢夫人說這話本是隨意抱怨賈赦日日開懷,唯不帶她的事,沒有找賈母做主的意思,可太不分場合了。
被賈赦和賈母同時了瞪了一眼後,巴巴閉了嘴。
不說別個,連鳳姐兒和賈璉都臊得不行。
好家夥,他那是為了給老太太添喜氣麽?那是東跨院動不動就進新人納小妾。
賈政沉吟不語,似在醞釀著說些什麽。
王夫人淡淡道:“高樂不妨,酒卻要少吃,太醫不說珍哥兒便是喝酒過多才壞了事麽。”
賈母平日不怎麽貪杯,倒不認為兒媳婦把她也罵進去。
賈赦理都不理王夫人,怕再被沒分寸的娘們兒插話,當即說起盤算一早上的正事。
“老太太,不拘先前兩府來往親不親近,說到底也是一家子。珍哥兒神誌不清,蓉兒少說還需半月才能下地,東府那些在外的書畫、木材之類的門店總要有個拿事的看管起來。
另外就是那邊府庫的銀子和庫藏,兒子認為也該重新盤點,以防被人竊了去。”
噢,原來是為了銀子,王夫人默默撚動佛珠,懶得聽了。
好個大老爺!聽出來他打的什麽算盤,邢夫人和王熙鳳眼睛瞪得錚亮。
賈母自然也聽得明白,卻皺眉道:“不已經叫珍哥兒媳婦管了麽?”
賈赦還沒說話,邢夫人搶白道:“老太太倒的確想到前頭安排了,可老爺說的也沒錯。老太太忘了她和我一般,都是小門小戶續進府裏的,哪裏操持過這樣大的家業?怕還是不妥的。”
聽她為了銀子,不惜自揭短處,且說的相當精準到位,賈赦衝她微微一笑。
見此,邢夫人細長的柳葉眉不禁得意地挑了挑。
賈赦又要開口,王熙鳳卻見縫插針:“大老爺說的真真在理,媳婦我倒是拿手一些,不如我分些精力連蓉哥兒媳婦一齊叫上,去幫幫尤大嫂子罷?”
搶上了?賈赦淡淡道:“鳳丫頭胡鬧,且不提西府和老太太這邊都離不得你,哪還分得出精力?單外頭那些營生,豈容你拋頭露麵?”
打蛇七寸,絕殺!
見兒媳婦果然熄了火,賈赦得意道:“也不是防著別個,東府便是因為主子少,兒子怕有奴才搗鬼,趁這段時日髒手髒腳。”
賈母奇道:“賴二?那不是咱們府賴大一母同胞的麽?素來也恭敬,竟不是個好的?”
賈赦笑道:“是個好的,兒子也沒說他不好,隻是家業大,下人多,他也是個管事的,保不齊會有疏漏。
再者,說句不好聽的,哪怕珍哥兒真就起不來了,蓉哥兒過陣子也能痊愈,兒子是想著過去清點一下府庫,幫著管幾天外頭的門麵,等他大好,再還了就是。總歸賈家的銀子,爛在庫裏頭,還能叫外人黑了去?”
賈母說的沒錯,西府口子多,一月的嚼用趕上東府三個月,這邊都快捉襟見肘了,東府那頭滿滿一庫的銀子。
賈赦平日月列根本不夠花,今冬大同那邊傳來消息,草原似有兵禍,走私的買賣也斷了。
外麵良家姑娘看中三四個,沒銀子買,他早已抓心撓肝,珍哥兒這一瘋…瘋的妙哇!
賈母也不傻,自己兒子什麽德行心裏門兒清,都是放屁話罷了,她知道賈赦是去搶東西的,但,也沒多少拒絕的心思。
若珍哥兒真不行了,賈蓉繼承東府,那又素來是個跟這邊不親近的草字輩。
說白了,自高祖就分家,如今還能怎麽親近?
寧府的偌大家業庫藏,她自己倒不甚眼饞,可若能挖過來一部分,留給寶玉也是好的。
最終,賈母緩緩道:“政兒還要當職,那你明兒就過去幫襯幫襯吧。隻你記住,過些日子蓉哥兒康複了,好生還給人家。”
賈赦大喜過望,當即道:“老太太放心,兒子今晚便攏些人手,明早就過去,必不取一文。”
一旁,王熙鳳眉梢挑了挑,心裏冷笑:
不取一文,怕是要取十萬。
……
寧府,賈蓉院。
秦可卿自晌午起,便被攔在屋外。
不止她,誰都不許進。
因賈蓉偷學導引術,造成傷勢恢複快了三成,提早進入到最最關鍵的節點——捏臉。
張豆豆要把賈容捏成賈蓉。
賈容其實是不太樂意的,自己原來就很英俊呀,幹嘛整成別人?
可是一來受製於人,二來…他問了。
張豆豆說賈蓉真的風流倜儻,有些公子世無雙的容貌。
“吃屎那個的養子,什麽什麽薔那個,論漂亮差一些,但比他多了分男人氣。”
這就、有點兒難繃。
上月中,賈薔帶秦鍾來看望他一次,見到賈薔雖比紅樓第一帥差半分,但也的確過於好看。
比賈薔隻差一丟丟…行叭。
主要是臉上捏了捏,張豆豆說他和賈蓉身材相差不大。
哢嗤哢嗤,聽在耳朵裏是嚼脆骨的聲音,但不疼,且張豆豆手法很準,眉眼微調,過挺的鼻梁按下一點點…
耗時一個半時辰,張豆豆冒了一層浮汗,拍手笑道:“大功告成,你現在就是真的他了,看看不?”
他的確好奇,點點頭。
張豆豆拿來銅鏡,鏡子裏是張去掉紗布後,雞蛋清一樣肌膚、五官不太好形容,但很帥,確實很帥,和秦可卿十分般配的臉。
比原先的他多了一些嬌氣,眼神裏的痞氣還在就行,大差不差吧,他到底對微整沒什麽反感。
唯獨,寸頭。
古人的長發飄飄,要再等半年才能體會。
“你的喉嚨因為之前強行開口過,所以恢複的慢一些,別的,我覺得差不多好了。”
賈蓉大喜,“真的?那明天能下地麽?”
張豆豆扁扁嘴兒想了想,“我看看。”
然後將手從櫃子上方兩側留出的圓孔中伸了進去。
賈蓉感覺到她的小手在自己胳膊,肋骨,腰部,腿腳上都輕輕捏了捏,位置很準,都是關節。
“應該可以,但藥液還沒吸收完全,可以再泡三天。”
擦著手上黑黢黢的膏狀物,勸他道:“這藥很稀有的。”
賈蓉說:“也好,不差三天。”
想了想,又興奮著問張豆豆是不是除了臉,現在其他地方也可以捏骨變形?
聞言,張豆豆眨巴著眼睛,不解道:“身材差不多就行,還要捏什麽?”
賈蓉神秘一笑,微微道:“你不懂。”
張豆豆道:“行叭,告訴我要調整哪裏,趁現在手沒擦淨,我幫你。”
“不用,你還小。”
不想當怪大叔的賈蓉婉拒道:“我決定了,明天開櫃,我自己來。”
嗬,此事比藥材稀有,更重要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