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菲爾完全不在梅一諾眼裏，回家把豬蹄交給青鳥後，就泡了茶去找父親了。
    殷政鶴在給天猷講書，一老一小坐在炕上分外和諧。
    念棠不高興，就折騰齊秘書給她當模特。
    可憐齊秘書那頭濃密的黑發，到了念棠筆下直接簡化成三根毛，配上上尖下圓的腦袋，左大右小的眼睛，倒有幾分詭異的憨態可掬。
    兩孩子對梅一諾有天然的敬畏，特別是天猷，書看的多了，規則意識很強，很少會有惹到梅一諾動怒的地方。
    念棠慣會撒嬌賣萌，不過自從改了愛欺負哥哥的毛病後，大問題沒有，梅一諾也就隨她去了。
    梅一諾上了炕，先給老父親和齊秘書各倒了杯熱茶，她才開口：“我最近在學中醫，爸，給您把個脈？”
    有齊秘書在，殷政鶴倒也坦然，對著梅一諾笑了笑，乖乖伸出手，“好，看看你學的怎麽樣？”
    兩分鍾後，梅一諾收回手，“風濕犯了怎麽不說？”
    當模特的齊秘書心一驚，大小姐還真學了點兒名堂，居然把出了風濕？
    殷政鶴臉上的笑意淡了些，咳了聲道：“老毛病了，不打緊。”
    梅一諾不接受這種糊弄的說法，“剛好給您配了藥，倒也算對症。每天早晚兩粒，要按時吃。”
    “好，聽你的。”
    姑娘讓吃藥，那就是他有吃藥的必要，對梅一諾的醫術，他絕對信任。
    小老頭這麽配合，梅一諾舒心了。
    齊秘書卻是緊張起來，什麽藥？就敢給老板亂吃？
    老板寵女兒可不是這麽可寵法。
    殷政鶴能帶給梅一諾的消息有限，比起問她，她自己查反而知道的更多，有齊秘書在，父女倆聊了兩句京都，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過世的殷老太太。
    晚飯梅慶年帶著梅琳和甜甜來了，倒是沒有再瞎客套。
    跟常年在酒桌上應酬的殷政鶴比，梅慶年那點兒酒量不值一提，兩人小酌了幾杯，梅慶年就敗下陣來。
    青鳥和齊秘書將人送了回去。
    殷政鶴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，梅一諾窩在被窩裏，指尖劃過屏幕，各國在極寒中的動向像一幅冷暖交織的畫卷，在她眼前徐徐展開。
    北方諸國倒是從容，“食物換能源”的策略不僅俞聖卿在用，那幫子抗凍的大胡子將往年儲存的鱈魚、三文魚製成凍幹，不僅滿足國內需求，還通過破冰船開辟的臨時航線向南方內陸國輸送。
    熊國的凍土地帶因極寒提前封凍，他們趁機打通了三條新的凍土公路，將礦產直接運往花果，換回來的不是黃金，而是成噸的白菜和土豆種子。
    往年開豪車的寡頭們，如今紛紛換乘履帶式雪地車，車鬥裏堆滿木柴，甚至有富商公開拍賣私人飛機，隻為換取一個靠近供暖站的公寓名額。
    再看南邊的國家，慘不忍睹足以形容所有。
    沒有過度的酷熱到極寒直接破壞了人體的免疫力調控係統，聯合國發布的報告裏，南方諸國，人口死亡率高達54.8。
    梅一諾關掉了國外的新聞，回看國內，果然上麵新動作頻頻。
    加急生產耐高溫電纜，光伏電站正在擴建，一些地下防禦工事的圖紙旁，赫然標注著“增設通風係統”“強化隔熱層”的修改說明。
    農業方案也進行了調整，水稻種植區計劃改種耐旱高粱，橡膠林將逐步替換成耐高溫的油棕，甚至連土豆，都被納入了“耐寒轉耐旱品種培育”名單……
    梅一諾關了電腦，不用再看，上麵的確在積極應對，可這樣的準備夠嗎？
    就現有的防禦工事，能容納的人口，連花果幸存人口的十分之一都不到，那麽到了那一天，誰進誰不進？
    還有那些所謂的耐旱植物，真達到60度的高溫，那麽地表溫度會有多少度？
    人能躲，植物動物呢？
    真等滅絕？
    如果可以，梅一諾並不希望看到其他位麵的物種在地星蔓延。
    可天猷和念棠，以及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，他們，已經脫離了地星正常人的標準。
    禦寒的等級上升了多少不好說，就現在，她一個人坐在被窩裏，就穿了一件特殊材質的內衣，寒意並沒有讓她感到不適。
    更明顯的就是武力值，一拳就將沙包擊飛後，梅一諾最近已經不練了。
    以前她跟青鳥交手，動真格的可以一挑二，現在，感覺可以打十個，完全不在一個量級。
    母子仨是成功案例，那不成功的呢？
    除了人，植物、動物……所有需要跟空氣產生交集的生靈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？
    唯一可以肯定的是，她真動手，這個地星將不再是他們熟悉的地星。
    梅一諾趿著棉拖走到書桌前，指尖在台曆上劃過，在4月15日那個數字上重重畫了個圈。
    上回給天一的信，到這天該有回複了，也是這天，她要第二次核對全國死亡數據分析表。
    然而15這天，天一沒有回信，也沒有拉兩個孩子入夢。
    倒是梅一諾查看的數據變化很大。
    這幾個月，花果境內已漸漸恢複半正常運轉：學校雖仍停課，交通依舊停運，多數民營企業停工停產，但相關編製部門始終在崗。
    隨著部分地區電力與通訊的修複，那些此前因信息閉塞而漏報的死亡數據，終於匯入統計表，讓整體數字呈現出劇烈的起伏波動。
    老年群體的死亡曲線陡峭得觸目驚心。
    鄉村地區尤為突出，許多獨居老人都沒能挨過來。
    城市養老院的數據也不容樂觀，盡管有集中供暖，但遇上短暫停電，高齡老人的身體也沒經受住第一波衝擊，死亡率比往年同期飆升了67。
    兒童死亡80多因流感引發的肺炎。
    比慢性病患者死亡人數更瘋狂的是鬥毆致死，隨著物資短缺加劇，這個數值從去年十月開始，就一直呈瘋長趨勢。
    數據顯示，3月上旬的鬥毆死亡人數，已超過前兩個月的總和。
    梅一諾關掉文檔，窗外燦白的光透過結著薄冰的玻璃照進來，毫無暖意。
    現在，隻等天一的回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