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幻真秘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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屍王骸骨驟然重聚,腐肉如活物般攀附白骨,轉瞬重塑猙獰本相。
其雙臂猛然一震,喉間迸出嘶啞低吼,屍蛇與童屍應聲暴起,挾著腥風直向天雲飛撲,裹挾著滔天煞氣的黑霧與刺鼻屍臭霎時吞沒八方。
天雲急敕鎮屍符,指間法印翻飛,口中疾誦玄咒,十二道靈符化作流光激射而出。
符篆所及之處火星迸濺,鬼哭神嚎,將襲至身前三尺的屍蛇、童屍轟得鱗甲焦裂。
他順勢探手入乾坤袋,碧玉竹筒倏然入手,筒身銘刻的符文流轉著熾烈金芒,竟在濃重屍氣中撕開道道光痕。
僵屍腐爛的鼻腔突然抽動,竟嗅出童子尿的氣息!
它暴突的眼球詭異地轉動,腐爛的聲帶發出砂紙摩擦般的嘶吼:"童...子...純陽..."
話音未落,整座匪寨的地磚突然崩裂,無數黑鱗屍蛇破土而出,竟在它周身結成蛇鱗鎧甲。
天雲後撤時踩到粘稠的屍液,險些滑倒。
竹筒裏的童子尿潑灑出幾滴,落在地麵竟腐蝕出七星陣圖。
他靈光乍現,咬破指尖在竹筒刻下敕令符,尿液霎時泛起金光——這哪是尋常童子尿?分明是師父珍藏的九陽童子的元陽真露!
"天地無極,乾坤借法!"
他旋身避開屍爪橫掃,尿液淩空畫符。
金光咒印觸及蛇鱗鎧甲時,數百條屍蛇同時發出嬰啼,鎧甲竟如春雪消融。
僵屍暴怒地撕開自己胸膛,露出顆跳動的墨綠屍丹,丹內隱約可見小王村少女扭曲的麵容。
天雲趁機將整筒真露潑向屍丹,液體觸及的刹那,整座山寨地動山搖。
屍丹表麵浮現萬千張痛苦人臉,少女的魂魄突然掙脫束縛,化作青煙裹住僵屍頭顱。
"哥哥快走!"她的尖叫與屍王的怒吼交織,"地脈要塌了——"
山寨地麵突然裂開深淵,十八具青銅棺槨衝天而起。
天雲抓住窗欞翻身躍出,身後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。
月光下,那些棺槨正向著楓樹嶺方向飛遁,每具棺蓋上都站著個身纏屍蛇的童屍,朝著他齊齊露出滲人的微笑。
"血仇已償,你該入輪回道了!"
天雲仰首望著浮動的靈體,指尖撫過腰間兀自震顫的桃木劍穗。
那魂魄褪去血衣後,竟透著幾分月華般的清輝。
女鬼淩空轉了個圈,青白指尖纏繞著褪色的紅頭繩:"哥哥再給我念次往生咒,可好?"
殘魂在夜風中忽明忽滅,眉眼彎彎的模樣恍如那年上元節,提著兔兒燈追著他討糖人的小妹。
天雲咬破指尖在掌心畫出血符,往生咒化作萬千金蝶繞魂而舞。
晨光刺破雲層時,最後一縷執念隨著簷角驚起的白鴿,消散在破曉的風鈴聲中。
"咯咯咯......"
銀鈴般的笑聲劃破夜空,女鬼在枯枝間輕盈旋身,月光透過她半透明的裙裾,竟在地上投下淡淡的斑駁碎影。
"道士哥哥,我走了!"
話音未落,她廣袖輕揚,幾點幽藍磷火便躍上茅草屋簷。
火舌舔舐木梁時發出劈啪脆響,將寨門匾額上"殘月寨"三個鎏金大字灼成焦炭。
她踏著山嵐飄然而去,緋紅裙帶在月華中流轉如煙,所經之處,螢火蟲聚散成星河,照亮蜿蜒如蛇的盤山小道。
晨光如鮫綃漫過層巒時,天雲正踩著露水獨行山道。
忽見路旁橫亙青黑色臥牛石,苔痕斑駁間竟隱現八卦紋路,恰是破曉練氣的天然道場。
他足尖輕點縱身而上,鴉青布袍掃落幾顆晶亮露珠,盤膝掐出子午陰陽訣。
隨著喉間默誦的《淨心神咒》,山霧在他鼻息間凝成白蛟,纏繞著沒入丹田氣海。
金烏東升之際,少年收勢吐出一口濁氣,指尖尚殘留著幾縷紫氣。
從乾坤袋裏摸出一本泛黃古籍,《幻真秘術》四字朱砂題簽在朝陽下洇出血色,書頁翻動時飄出百年沉墨特有的苦香。
"當真是本奇書!"
他喉間溢出低笑,鷂子翻身躍下巨石,腳履踏碎滿地碎金般的陽光。
山風卷著蒼耳子撲上布襪時,少年猛然頓住。
左手無意識摩挲著秘術封皮上凸起的符紋,忽對空蕩山穀高喊:"該回上海去了!"
聲波驚起寒鴉掠過千嶂,卻無人應答他眼中的迷惘。四顧但見重岩疊嶂如囚籠,索性沿著被榛樹掩映的羊腸小道疾行。
一個時辰後,道旁漸現擔柴禾的樵夫。
天雲攔住一個擔柴老漢,對方古銅色麵龐被日頭曬得發亮:"大叔,前麵是什麽地方?"
“年輕人,你是從外地來的吧?”
老漢見他眼生,卻多此一問,抬手往東南一指:"轉過那個虎頭崖,便是孤山鎮咯!"
天雲抱拳謝過樵夫,沿著蜿蜒山道前行。
轉過青石隘口,忽見半山腰處青瓦鱗次櫛比,酒旗在鬆濤中獵獵作響,竟真如樵夫所言藏著座繁華鎮甸。
"孤山鎮!"
他撫著斑駁界碑輕笑出聲,劍穗上的銀鈴隨山風叮咚作響:"當真是‘白雲生處有人家"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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鎮口百年香樟垂落濃蔭,石板街上蒸騰著糖炒栗子的焦香,布莊夥計搖著撥浪鼓招徠顧客,倒比上海弄堂更添幾分煙火氣。
他揉著酸脹的腿肚拐進掛著鎏金匾額的客棧,青磚地麵沁著山泉涼意。
櫃台後的小二正打著算盤,抬頭時三角眼將他從頭到腳刮了一遍——葛布短打沾著草屑,粗布靴裂了道口子,腰間懸著的乾坤袋倒是繡著古怪符紋。
"客官要住店?"
小二尾音拖得老長,拇指在算盤珠上搓得吱呀響。
這語氣,這神態,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滿眼的鄙夷與輕蔑。
天雲一掌拍在黃梨木櫃台上:"怎麽,怕道爺付不起銀元?"
話音未落忽覺掌心硌得生疼,這才想起乾坤袋裏除了法器符籙,連半枚銅板也沒有。
小二嗤笑著把他上下打量:"您這袍子都能照見人影了,要不......"
話未說完,寒光乍現,一柄通體幽藍的隕鐵劍橫在燈影裏,劍身雲紋竟似在流轉。
"此劍暫押此處。"
天雲劍柄倒轉遞出,暗運真氣震得櫃台燭火亂晃。
角落裏打盹的黑貓突然炸毛,撞翻了掌櫃最愛的青花梅瓶。
幸好,小二眼疾手快,否則早已摔成碎片。
後堂珠簾嘩啦作響,穿團花馬褂的胖掌櫃捏著鼻煙壺踱出,綠豆眼在劍脊上一掃,忽然變了臉色。
他袖中五指掐了個坎離訣,麵上卻堆滿笑紋:"好說好說,阿貴,帶貴客去天字一號房!"
雕花木窗漏進幾縷斜陽時,天雲被樓下的喧嚷驚醒。
大堂裏兩個穿中山裝的男子正拍著《申報》高談闊論。
"曹錕那老匹夫竟敢賄選...黎元洪逃往天津的輪船還是日本人的......"
天雲握著竹筷的手驀地僵住,翡翠蝦仁滾落湯碗。
七日前他離滬時,報童還在叫賣"袁總統康複有望"的號外,這會兒怎麽......
他閃身湊近那桌,袖中龜甲硌得腕骨生疼:"勞駕,今日是哪年哪月?"
"民國十二年啊!"
戴圓框眼鏡的男子像看怪物般打量他。
"小兄弟莫不是從棺材裏爬出來的?"
同伴突然盯著他腰間晃動的青銅羅盤,酒盞"當啷"砸在八仙桌上。
天雲倒退兩步撞翻條凳,懷表表蓋彈開的刹那,鎏金指針正指向申時三刻——與他七年前墜入幻真秘境那日整整差了七年。
簷角銅鈴無風自動,他望著窗外暮色中的孤峰輪廓,終於信了師父那句"洞中方七日,世上已千年"。
隻是,他的山中七日不過七年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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