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讓開！快讓開！急診！重傷員！”
    焦急的呼喊聲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再次打破了角落的寧靜。
    康斯坦丁被吵醒了，或者說，他從未真正睡著。
    他緩緩睜開眼，看到兩個名醫療兵推著一張擔架床，上麵躺著一個渾身是血、昏迷不醒的戰士。戰士的腹部有一個巨大的撕裂傷口，腸子都隱約可見，一條腿扭曲成詭異的角度，臉色灰敗如紙，呼吸微弱得幾乎消失。
    一名醫療兵正拚命地按壓著他的胸口進行心肺複蘇，但效果甚微。
    “快！推進去！必須立刻手術！”
    帶著哭腔，她們試圖將擔架床推向急診入口。
    然而，又是那幾個人影擋在了前麵。金絲眼鏡男和他的隨從，如同幽靈般再次出現。
    “抱歉，幾位。”
    金絲眼鏡男的聲音依舊溫和，但這次沒有了之前的“懇切”，反而多了一絲公式化的冰冷。
    他看了一眼擔架上瀕死的戰士，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    “情況我們理解，但是，急診資源目前已經飽和，裏麵正在進行的都是危重手術。這位戰士……傷勢太重，手術成功率極低，而且會占用大量寶貴的血漿、設備和至少兩位資深外科醫生數小時的時間。”
    他頓了頓，目光掃過焦急的醫療兵和戰士，
    “我們建議，將有限的資源留給更有生存希望的傷員。這也是為了大局著想，讓更多的人能活下來。”
    他再次看向醫療兵，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“規勸”：
    “這位醫療兵，作為一名專業人士，您應該理解資源的合理分配原則。與其將希望寄托在一個極可能無法挽回的生命上，不如……”
    “放你媽的屁！”
    一聲怒極的、帶著哭腔的嘶吼猛地炸響！
    一直壓抑著情緒、盡職盡責的年輕醫護兵，此刻雙眼通紅，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！她死死地瞪著金絲眼鏡男，眼淚混合著憤怒的火焰噴湧而出：
    “理解？！大局？！去你媽的大局！他還沒死！他還有心跳！隻要還有一絲希望，我們就不能放棄！這是我的職責！是每一個醫療兵的天職！”
    她指著擔架上氣息奄奄的戰士，聲音因激動而顫抖，
    “你看看他！他才多大？！他剛才還在戰場上拚命！他保護的是誰？！是你們！是你們這些坐在安全地方大談‘合理分配’的人！”
    她猛地往前一步，幾乎要頂到金絲眼鏡男的鼻子，完全無視了那兩個眼神不善的保鏢：
    “讓開！立刻給我讓開！否則我現在就呼叫基地警衛！看看是你們的所謂的規矩大，還是逐火之蛾的戰場條例大！見死不救，就是謀殺！”
    她的爆發如同平地驚雷，不僅震住了金絲眼鏡男一行人，也讓周圍幾個疲憊的傷員抬起了頭。
    通道裏一時間安靜下來，隻剩下擔架上戰士微弱的心跳監測儀發出的“嘀嘀”聲，以及醫療兵粗重的喘息。
    金絲眼鏡男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，他身後的保鏢上前一步，卻被他的眼神製止了。
    他顯然沒料到一個小小的醫護兵敢如此強硬。
    金絲眼鏡男的臉徹底沉了下來，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冰刀，先前那點公式化的偽裝也徹底剝落。
    他抬手，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，這個細微的動作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、重新掌控局麵的從容。
    他不僅沒有後退，反而向前微微傾身，聲音不高，卻像淬了毒的冰淩，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刺入醫護兵的耳膜，也紮進周圍每一個豎起耳朵的傷員的心裏：
    “職責？天職？嗬。” 他發出一聲極輕的、充滿譏誚的冷笑。
    “年輕的女士，你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。你的‘戰場條例’，你的‘逐火之蛾’，在這裏……” 他緩緩抬起手，指尖優雅地劃過冰冷的金屬牆壁、指向天花板，最後落回醫護兵那張因憤怒和絕望而漲紅的臉，“……在這裏，統統無效。”
    他頓了頓，欣賞著醫護兵眼中瞬間掠過的驚愕和凝固的憤怒，嘴角勾起一絲絕對掌控者的弧度。
    “這家醫院，從你腳下踩的每一寸地磚，到你身後那些亮著燈的手術室裏的每一台設備，甚至包括裏麵那些正在忙碌的醫生——每一顆螺絲釘，每一片止血紗布，每一份薪水，都屬於我，或者更準確地說，屬於我的家族。”
    他的聲音不高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、碾壓一切的力量感，將醫護兵剛才那番充滿道德力量的控訴襯得蒼白無力。
    “這裏，是我的私人產業。明白嗎？不是公共設施，更不是你們逐火之蛾的下屬機構！”
    他微微揚起下巴，目光掃過擔架上生命垂危的戰士，像是在審視一件即將報廢的物品，帶著一種令人齒冷的冷漠。
    “之所以允許你們把這裏當作臨時醫療點，收治這些……”
    他斟酌了一下用詞，帶著不易察覺的輕蔑：“……這些戰場下來的‘麻煩’，純粹是因為你們組織裏某幾位高層人物親自出麵，低聲下氣地向我父親懇求來的‘恩惠’。”
    “恩惠”兩個字，他咬得格外清晰。
    “我們提供場地、設備、人員，是出於人道主義的‘施舍’，而不是什麽該死的義務！更不是要聽你一個小小的醫護兵在這裏跟我講什麽條例、什麽天職！”
    他向前又逼近半步，強大的氣場讓醫護兵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，撞在擔架床上。她身後的同伴也臉色煞白。
    “所以，”金絲眼鏡男的聲音徹底冷硬下來，如同鋼鐵的律令，“我現在正式通知你，也通知你們整個逐火之蛾：資源如何分配，誰生，誰死——在這裏，我說了算！”
    他微微側頭，目光重新落在那氣息奄奄的戰士身上，如同宣判。
    “基於我的專業判斷——或者，更直白地說，基於我的意願——這位戰士，不值得浪費我寶貴的醫療資源。他生存幾率渺茫，搶救成本過高，不符合‘最優配置’原則。這個決定，就是最終決定。”
    他最後看向醫護兵，那眼神如同看著一隻不自量力的螻蟻，帶著徹底的、居高臨下的俯視：
    “如果你們逐火之蛾不滿意，大可以現在就把所有人從這裏撤走。我隨時可以收回這份‘恩惠’。至於這個士兵……”
    他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，仿佛在驅散一縷微不足道的塵埃。
    “……抬走吧。生死有命。記住，在這裏，你們的條例，一文不值。”
    今日份笑話地獄）：
    你知道知更鳥的反義詞是什麽嗎？
    答案是砂金，因為知更鳥有哥哥，但砂金卻沒有姐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