漩渦深處死寂如淵，沒有一絲光亮與聲響，仿佛置身於密閉的黑暗牢籠。
    景桃剛穩住身形，背後突然襲來一道刺骨寒意——
    “鏘！”
    她指尖金光暴漲，一柄玄黃金劍憑空凝成，堪堪擋住那柄襲來的淬毒匕首。金屬碰撞的火花在黑暗中炸開，正是王林在外界看到的那道轉瞬即逝的金光。
    借著這刹那的光亮，景桃看清了偷襲者的臉，衛佳瑩一襲破碎的黑色婚紗，發髻散亂，眼中閃爍著癲狂的光芒，嘴角咧開到一個非人的弧度。
    “衛佳瑩？”景桃冷笑，“我正想找你，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。”
    見不是黃泉，她指尖一收，玄黃金劍頓時消散。對付這種貨色，用不著動用仙家手段，她反手從小腿槍套抽出銀色手槍，槍口精準抵住衛佳瑩的太陽穴。
    “咯咯咯...”衛佳瑩喉嚨裏發出瘮人的怪笑，竟對近在咫尺的槍口視若無睹，“把裴燼的魂珠交出來...不然我就生吃你的肉，吸幹你的血，再把你抽魂煉成傀儡...”
    景桃扣動扳機的手指微微一頓：“你從哪聽說的魂珠？”
    衛佳瑩突然暴起，五指成爪直取她腰間的裝飾袋，那速度快得不似人類，景桃雖及時閃避，裝飾袋仍被扯破一道口子。
    “嘩啦！”
    香檳色禮服上的裸鑽崩落一地，在絕對的黑暗中發出詭異的熒光。
    更可怕的是，衛佳瑩抓向錦囊的那隻手，指甲不知何時已變成漆黑的利爪！
    景桃一把扣住衛佳瑩的手腕，指節發力間，隻聽“哢嚓”一聲脆響，腕骨應聲而碎。
    她同時腳下橫掃，借力一絆，膝蓋狠狠頂在對方腰眼上，這才勉強將人壓製住。
    衛佳瑩的狀態明顯異常。皮膚下隱約有鱗片紋路浮現，瞳孔縮成一條細線，指甲更是異變成漆黑的利爪。
    景桃腦中飛速閃過判斷。
    “你吃了木婉煉的化獸丹？”
    正常人要獸化，要麽從小接受基因改造衛佳瑩顯然不符合，要麽就隻能像仙逆世界那樣，服用特殊丹藥強行改變體質。
    而在黃泉的團隊裏，唯有木婉——不，該說是李慕婉，有這個本事。
    “嗬...嗬...”衛佳瑩被壓在地上，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，“景桃，我什麽都不會告訴你！”
    “那你就去死。”
    景桃從未如此厭惡過一個凡人。殺意盈滿胸腔的刹那，她毫不猶豫扣下扳機。
    “砰！”
    槍響的瞬間，衛佳瑩突然劇烈抽搐起來。她染血的嘴唇蠕動著，竟在瀕死之際含糊地喊著裴燼的名字，那隻完好的手拚命伸向景桃腰間裝著魂珠的裝飾口袋。
    “滾開！”景桃一腳將她踹飛。
    這一腳仿佛觸發了某種機關。
    整個旋渦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，水流瞬間逆轉！原本下陷的渦流猛地向上噴湧，景桃猝不及防被掀翻，急忙調轉靈力穩住身形。
    就在她準備逆流而上時。
    黃泉自上而下俯衝而來，與逆流而上的景桃在狂暴水幕中擦肩而過。
    “天道大人，久違了。”
    黃泉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顫鳴，與先前分身“黃菊”的語調截然不同。數萬年來，這是她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正麵相對——一個是執掌天道的化身，一個是被鎮壓九幽的惡屍。
    景桃恍惚了一瞬。
    透過翻湧的水流，她看到黃泉眼中倒映的自己——那鏡像竟有些失真，像是隔著萬載光陰在注視另一個可能的存在。
    曾幾何時，她們本是一體。
    在她以身合道那日，親手將這份惡念剝離，鎮壓在九幽最深處。
    而此刻的黃泉也在審視著她。比起自己的淩厲妖異，景桃更慵懶，更醇美，眉目間還保留著那份純粹的澄澈。
    ——很好。
    黃泉嘴角扭曲地揚起。她們終究活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樣。
    水流將兩人錯開的刹那，景桃的聲音輕飄飄傳來：“黃泉，別再做無用功了。”
    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渦流盡頭，“縱使我願，天道印記...亦不會認可你。”
    黃泉猛地回頭，卻隻看到景桃衣袂最後一抹香檳色的殘光。她突然暴怒地撕開水流，寬大衣袖中飛出無數血線：“那我就先殺了你！”
    景桃眼見那血色絲線如毒蛇般在水中疾射而來，心中驟然一緊。
    在這深海旋渦中無處借力，若回身抵擋勢必會墜入深處，免不了要與黃泉纏鬥。
    而此刻。
    “轟！”
    遊輪觸礁的悶響穿透水層，一聲比一聲迫近。她甚至能清晰聽到海水灌入船艙的轟鳴。裴舟和秦森還在船上，至於王林...指望他救人，倒不如指望黃泉立地成佛來得實在。
    “罷了！”
    她銀牙一咬，正要強提靈力硬闖，忽覺腕間一緊。
    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扣住她的手腕，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她拽出旋渦。
    緊接著一道霜雪般的劍氣橫掃而過，所過之處海水凝結成冰，那些血色絲線發出尖厲的哀鳴，瞬間斷成數截，殘存的線頭倉皇縮回黃泉袖中。
    景桃回眸，正對上王林幽深的眼睛。他玄色衣袍在暗流中紋絲不動，方才那道劍氣還懸在兩人之間，將海水隔出一道真空地帶。
    “你...”景桃剛要開口，忽覺腰間裝飾袋一輕。
    王林另一隻手正捏著那枚魂珠，在暗流中泛著微光。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：“救他們可以，這個歸我。”
    景桃再度看向他，瞳孔驟然收縮。
    她這才發現王林身上那襲熟悉的玄色長袍——這是他在仙逆世界慣常的裝束。衣襟上暗繡的雷紋，腰間懸掛的儲物袋，甚至連袖口那道被寂滅指灼燒過的痕跡都分毫不差。
    這意味著什麽？
    意味著他的修為已恢複到能自如開啟儲物袋的程度。蚊獸、仙玉、法寶...那些曾經令修真界聞風喪膽的底牌，此刻盡數歸來。現在的王林，恐怕連黃泉都要忌憚三分。
    “給我。”她突然出手，指尖凝聚一點金光直取魂珠。
    王林漫不經心地轉腕，魂珠在他指間靈巧地打了個旋。那顆承載著裴燼殘魂的珠子，此刻就像孩童玩耍的玻璃彈珠般被他隨意把玩。
    “天道大人這是要學王某當年複活李慕婉？”他低笑，眼底卻結著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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