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下，景桃的身子突然微微一顫，像是被一支無形的箭矢貫穿心髒。
    她睜大了眼睛，琉璃色的瞳孔裏漾開一圈漣漪——那是一種難以名狀的疼痛，卻又裹挾著令人戰栗的溫柔。
    秦森的手臂驟然收緊，將人更深地嵌入懷中。他素來玩世不恭的眉眼此刻沉靜如水，下頜線條繃得極緊。
    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一種奇異的沉默，隻有彼此的心跳在夜色中同頻共振。
    “嗯...”
    景桃鼻腔裏溢出的氣音宛如簫管輕鳴，纖細的手臂環住他的脖頸，指尖無意識地揪緊了他後頸的碎發。
    秦森喉結滾動，收攏的臂彎像是最精密的儀器，既要把人揉進骨血裏，又小心翼翼地控製著每一分力道。
    直升機旋翼攪動的氣流中，玉鐲在景桃腕間泛著瑩潤的光。
    秦森低頭埋進她頸窩，呼吸間全是她發間淡淡的雪鬆香。
    這一刻，素來巧舌如簧的秦少爺竟找不出半個字來打破這靜謐——他忽然覺得，那些慣用的調笑都是對這神聖時刻的褻瀆。
    夜風掠過運河水麵，帶起細碎的波紋。
    景桃在他懷裏輕輕動了動，睫毛掃過他頸側肌膚時，秦森突然明白了什麽叫“痛並快樂著”。這種近乎自虐的甜蜜，讓他恨不能把心掏出來捧到她麵前。
    直升機的轟鳴早已消散在雲層深處，運河邊的路燈將兩人相擁的身影拉得很長。
    秦森的大衣裹著景桃單薄的身子，她臉上突然劃過一道冰涼，指尖觸及的濕潤讓她自己都怔住了，天道化身，本不該有淚。
    “秦森...”她的聲音像古琴最細的那根弦，在風中顫出令人心碎的頻率，“我，回不去了。”
    月光穿透她顫抖的睫毛，在淚痕上碎成星河。這個曾經睥睨眾生的天道化身，此刻在凡人懷裏蜷縮得像片落葉。
    秦森的懷抱太溫暖，暖得讓她生出可怕的貪戀，若是往後千萬年的孤寂裏再沒有這溫度，天道永恒又有什麽意義？
    “怎麽，秦家一隻玉鐲就把你的心掏走了？”王林的聲音如冰錐刺入靈台。
    景桃身子猛地一僵，未落的淚珠凝在腮邊。秦森立刻察覺異樣，指腹擦過她濕漉漉的臉頰時，竟被那涼意刺得心頭一痛。
    “景桃？”他聲音罕見的慌亂，絲綢襯衫袖口胡亂抹著她臉上的淚，又嫌料子太冷。
    忽然低頭，溫熱的舌尖輕輕卷走她眼角的淚，“鹹的...”他含混地嘟囔著，每個字都裹著蜜糖般的疼惜。
    景桃望著他近在咫尺的眉眼，忽然想起人間那句“溫柔鄉是英雄塚”。
    此刻秦森睫毛上沾著她的淚，在路燈下像墜著星子的蛛網，美麗又脆弱。
    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，卻在即將觸及的瞬間被王林的神識狠狠一刺。
    “唔...”她悶哼一聲，指甲不自覺掐進秦森肩頭。
    “哢嚓！”
    一道慘白的閃電猛然撕裂夜幕，緊接著暴雨如天河傾瀉。
    這雨來得毫無征兆，就像有人從九重天上潑下一盆洗腳水，瞬間將兩人澆得透濕。
    “操！”秦森低咒一聲，迅速脫下西裝外套罩在景桃頭頂。羊絨麵料很快被雨水浸透，沉甸甸地貼在景桃肩上。
    他索性將人再度打橫抱起，在空曠的停機坪上狂奔尋找遮蔽。
    雨水順著秦森的發梢滴落，睫毛上掛滿水珠。景桃悄悄掐訣，靈力如暖流般包裹住他，蒸騰的水汽在兩人之間氤氳成霧。
    就在她抬頭的一瞬。
    西裝縫隙外，天幕盡頭金光流轉，紫電如龍蛇遊走。那分明是藍星天道的雷劫，而雷霆所指...正是月球方向！
    “王林！”她在識海中急喚，回應她的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。那聲響仿佛要劈開整片銀河，連腳下的大地都在震顫。
    秦森突然踉蹌了一下。
    景桃這才發現，他為了護住她，半個身子都暴露在暴雨中。
    昂貴的手工襯衫緊貼在身上，勾勒出精壯的腰線。他低頭看她時，雨水順著鼻梁滑落，竟有幾分落拓的英雄氣概。
    “看什麽？”秦森喘著氣笑問，“終於發現你男人帥了？”
    又一道閃電劈下，照亮他含笑的眉眼。
    景桃突然伸手撫上他濕漉漉的臉頰，指尖輕顫。此刻月星上的雷暴，懷中人的體溫，還有腕間那枚發燙的玉鐲，都在提醒她，這場情劫，終究是避不開了。
    景桃壓下心頭翻湧的情愫，指尖輕輕點上秦森的眼瞼：“閉上眼睛。”
    秦森挑眉，卻還是乖乖合上眼，嘴角噙著慣常的玩味笑意：“不會是想偷親我吧？”
    雨水順著他鋒利的頜線滴落，在鎖骨處積成一小窪。
    景桃沒有理會他的調笑，素手掐訣，識海中急喚：“王林，回答我！”回應她的隻有識海中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。
    秦森睫毛在她掌心輕顫，忍不住想偷看，卻被她另一隻手牢牢捂住。“乖，別看。”她聲音輕柔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。
    “好吧。”秦森收緊臂彎，將她更深地按進懷裏。下一秒，天旋地轉的眩暈感襲來，像是被塞進滾筒洗衣機轉了一百圈。還沒等他適應這種奇異的感覺，就聽見景桃說：“好了。”
    懷中驟然一空。秦森急忙睜眼，發現已經站在茅草屋的玄關處。
    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濕透的襯衫，又抬頭望向窗外，那裏暴雨如注，而他們剛才所在的停機坪，至少在五公裏外。
    “這是......”秦森喉結滾動，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自己愛上的是怎樣一個超脫常理的存在。他伸手想碰景桃的臉，卻被她側身避開。
    “洗澡去。”景桃推著他往浴室走，語氣不容置疑，“別感冒了。”指尖卻在觸及他後背時微微一頓，那裏還殘留著為她擋雨時的涼意。
    秦森突然轉身，濕漉漉的襯衫下肌肉線條分明。他抓住她欲縮回的手，在掌心落下一吻：“遵命，我的大小姐。”眼底的熾熱比任何超自然力量都更讓人心驚。
    浴室的水聲嘩嘩作響，蒸騰的熱氣在磨砂玻璃上蒙了一層霧。
    景桃指尖一挑，濕透的旗袍便如蟬蛻般從肩頭滑落。靈力流轉間，肌膚上的水珠瞬間蒸騰成嫋嫋白霧。
    她從行李箱取出一件絲質睡袍，腰帶鬆鬆係著，露出鎖骨處未消的紅痕。窗外雷聲轟鳴，每一道閃電都像劈在她神經上。
    “王林！”
    識海中的呼喚再次被雷暴吞沒。那聲幾不可聞的悶哼讓她指尖一顫，多少年了，她第一次聽到那個男人發出痛楚的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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