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絲斜織，景桃腕間的羊脂玉貴妃鐲在青瓷盞旁磕出清越聲響。
    裴舟的目光凝在那抹溫潤的白上，聲音壓得極低：“我送的聞香玉呢？”
    絳紅廣袖又往上提了三寸。
    紅線纏繞的玉墜貼著肌膚，隨她舉杯的動作蕩開一圈漣漪般的香氣。
    滿室清芬中，柳詩詩突然“啊”了一聲：“這是裴少那枚......“她猛地捂住嘴，眼睛瞪得溜圓。
    梁朋偉的茶盞“咚”地擱在案上。作為古玩世家子弟，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麽。
    張勇甚至忘了燒到指尖的黃符，直到灼痛傳來才猛地甩手。
    “那日遊輪上，”鄭珍用團扇半掩著臉，眼睛卻亮得驚人，“王學神後來送的木雕小蛇......”
    “喀嚓！”
    木婉手中的狼毫筆突然斷成兩截。墨汁濺在她藕荷色裙擺上，像潑開了一幅寫意山水。她低頭抿茶時，袖口微微發抖。
    柳詩詩可不管這些，竹筒倒豆子般繼續：“露營那晚我親眼看見......”她突然壓低聲音，“木小姐把你的小蛇扔火裏了？”
    景桃輕笑，隨手掏出木雕小蛇拋過去：“送你。”
    “啊？”柳詩詩手忙腳亂接住。這粗糙的木雕曾引發多少風波，如今竟被隨手相贈？
    “不要就扔了。”景桃仰頭又是一杯，酒液順著下頜滑入衣領。
    雨幕突然變得很吵。
    王林站在廊下擦拭木婉裙上墨漬，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那截斷筆的裂口處，隱約有黑霧滲出，又被雨水衝進青磚縫隙。
    而更高處的雲海裏，藍星天道正把玩著另一條完全相同的木雕小蛇，隻是這條蛇的中段，嵌著翠綠色的美玉。
    景桃仰頭飲盡杯中酒，將空杯往案幾上一放，抬眼卻發現沒人添酒。
    她挑眉看去，隻見裴舟修長的手指正按在秦森的腕上，攔住了他倒酒的動作。
    “差不多了，”裴舟的聲音溫潤如玉，“喝點茶。”他推過自己的青瓷茶盞，又取出絲質裝飾巾，輕輕擦拭景桃下頜沾到的酒漬。
    那專注的眼神讓在場幾個女嘉賓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。
    “聽你的。”景桃笑了笑，指尖在茶盞邊緣輕點，在裴舟手背上留下一點濕潤的痕跡。
    秦森見狀，挑眉撥通了電話：“方明，多帶條毯子來。”他頓了頓，嘴角勾起一抹笑，“要絳紗的。”
    藤利舉起喇叭：“請各位發表收官感言！”
    金智寧第一個接過話筒，指尖在保溫杯上輕叩兩下：“某些人的行為藝術實在令人費解。”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王林，“建議申報表演類非遺。”
    林浩笑得意味深長：“要說演技，我服王學神。”他模仿著王林當初給景桃係鞋帶的動作，“那眼神，那細節，堪稱教科書級別。”
    梁朋偉摩挲著茶杯，語氣平和：“當了十五天背景板...”他望向遠處的山巒，“倒也值得。見過了高山大海，也見識了人心易變。”
    彈幕突然炸開：
    【景桃呢？我們要聽景桃說！】
    【姐姐快發表感言！】
    【這節目最大的贏家是誰？】
    景桃看著瘋狂刷屏的彈幕，輕輕放下茶盞。她紅唇微啟，聲音清亮：“情愛裏沒有贏家。”她環顧四周，目光掃過每一個人，“但你可以做自己的主角。”
    她站起身，紅裙在風中輕揚：“不必在別人的劇本裏找存在感，你的人生，該由你自己執筆。”
    柳詩詩剛要接過話筒，突然注意到木婉臉色不對。王林搶先一步接過話筒：“祝各位得遇良人。”他的目光掃過全場，最後停留在景桃腕間的那枚聞香玉上。
    景桃走向停機坪時，直升機已經準備就緒。她將木雕小蛇留在茶席中央，紅裙擺過處帶起一陣微風。
    “這就走了？”鄭珍小聲問道。
    張勇看著那截燒到一半的黃符，若有所思地拉著她後退幾步。
    直升機上，景桃靠在真皮座椅上閉目養神。體內澎湃的信仰之力如潮水般湧動，若是全部轉化為靈力，足夠她突破金丹境界。
    再加上秦森的特殊體質相助，半個月內穩固在金丹中期應當不成問題。
    她睜開眼，看向身旁的秦森：“給你三天時間處理公務。”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劃，“三天後陪我閉關半個月。”
    秦森眼中閃過一絲暗芒，捏了捏她的手：“一天就夠了。”他強壓住上揚的嘴角，餘光瞥見裴舟微蹙的眉頭。
    裴舟沉默片刻：“打算去哪裏閉關？”聲音依舊溫涼，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關切。
    “古村後山。”景桃想起那個幹淨清爽的山洞，唇角微揚，“放心，那裏很安全。”
    她知道裴舟的心思。作為裴氏繼承人，堆積的公務還需要他處理。
    更重要的是，若他同去，每日目睹她與秦森雙修，反倒徒增心魔。
    “好。”裴舟最終妥協，修長的手指為她攏了攏毯子，“回來時，第一時間告訴我。”
    機艙內一時靜謐。
    景桃望向窗外，雲層之下，孔子學院漸漸化作一個小點，她摩挲著腕間紅線，那裏係著的聞香玉正微微發燙，是裴舟指尖正在用力。
    絳紗毯下，三人的手依然交握，各懷心事卻心照不宣。
    直升機緩緩降落在景家庭院的停機坪上，螺旋槳卷起的風將庭院裏的海棠花瓣吹得紛飛。景桃剛踏出機艙，餘光就瞥見對門趙家的直升機也正緩緩降落。
    王林率先從機艙走出，轉身小心翼翼地扶著木婉下來。他用手為她擋住機翼卷起的強風，動作溫柔得刺眼。
    木婉順勢依偎進他懷裏，兩人緊密相貼的樣子，任誰看了都會以為是一對熱戀中的愛侶。
    景桃嘴角微微上揚，眼底卻閃過一絲落寞。她很快調整好表情，轉身對秦森和裴舟揮手：“回見。”紅裙在風中輕揚，明豔的笑容仿佛能灼傷人的眼睛。
    裴舟深深地凝視著她，目光像是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骨血裏：“好，你早點休息。”
    他頓了頓，“明天我來接你去參加《血色觀音》的首映禮。”
    這是他們在飛機上就商量好的安排，明天她和裴舟出席首映禮，秦森處理公司事務，後天她便帶著秦森前往古村閉關。
    “好。”景桃攏了攏衣領，後退兩步，轉身向別墅走去。就在她轉身的刹那，王林突然抬頭看向她，那眼神複雜得難以形容，似苦似樂，似笑似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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