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驚雷炸響，照亮對麵梧桐樹上懸掛的冰棱，而此刻視頻那頭的“朱莉”，正對著黑掉的屏幕露出詭異微笑。
    在她身後的“溫泉池”裏，藤利舉著攝像機，拍下“王林”將人推入硫酸池的全過程。
    酒店套房裏，液晶屏幕的冷光映照著木婉恬靜的側臉。
    她指尖輕點平板，藤利發來的視頻正在循環播放，硫酸池裏翻湧的泡沫像融化的方糖，漸漸將“朱莉”的身影吞沒。
    “真像大人說的，”木婉撫摸著屏幕上定格的血色泡沫，“糖化了，水就甜了。”
    裴渺站在她身後，喉結滾動。
    他盯著木婉純白的毛領長裙，又想起黃泉那襲永遠不染塵埃的黑色長袍，聲音不自覺地發顫：“木小姐越來越像大人了...”
    “差得遠呢。”木婉轉身時裙擺綻開梔子花般的弧度，卻在看見裴渺癡迷的眼神時驟然冷下臉：“裴三少，請自重。”
    裴渺突然將她抵在落地窗前，手指撫過她繃緊的頸線：“剛才在我懷裏發抖的時候，可沒這麽冷淡。”他呼吸噴在她耳畔，“你對王林的愛，就是這樣？”
    木婉正要發作，房門突然被撞開。
    裴寶兒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衝進來，身後保鏢手足無措地站著。
    “堂哥好興致啊。”裴寶兒冷笑著一把掀翻茶幾，香檳塔轟然倒塌，“木婉！昨晚趙家的鬼影是不是你搞的鬼？！”
    水晶杯碎片濺到木婉腳邊，她驚慌失措地往裴渺身後躲：“裴小姐，我真的不知道...”
    “裝！”裴寶兒抓起愛馬仕包砸過去，“當初慫恿我舉報景桃作弊的嘴臉忘了？”她突然揪住裴渺的領帶，“還有你，一個舞女生的——”
    “閉嘴！”裴渺臉色驟變，猛地將裴寶兒摜倒在地。真絲裙擺撕裂的聲音中，他扯過領帶捆住堂妹的手腕，對木婉厲聲道：“膠帶！”
    裴寶兒像離水的魚般掙紮：“你敢！裴家不會放過……”
    “嗤啦”一聲，膠帶封住了她的嘴。
    裴渺喘著粗氣直起身，突然抓起裴寶兒的手機，用她指紋解鎖後發了條消息：【王林，今晚老地方見】
    “完美。”他欣賞著屏幕上發送成功的提示，轉頭對木婉露出黃泉式的微笑，“裴寶兒赴約王林，卻意外撞見王林誤殺朱莉，情急之下王林殺人滅口，這個劇本怎麽樣？”
    窗外驚雷劈落，照亮木婉驟然蒼白的臉。而此刻視頻裏的硫酸池，正咕嘟咕嘟冒出最後一個血泡。
    木婉的指尖在袖中摩挲著那麵黑色魂幡，冰冷的觸感讓她想起王林將它交給自己時的眼神，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信任的溫暖。
    可現在，她卻要用這魂幡來徹底斬斷王林與景桃之間最後的可能。
    “走吧。”她攏了攏外套，聲音輕得像歎息。
    裴渺已經利落地將昏迷的裴寶兒塞進行李箱，動作嫻熟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。
    他對著鏡子整理好領帶，轉頭對保鏢使了個眼色。其中一人立刻轉身走向監控室，另一人則快步去往地下車庫。
    七八秒後，走廊的監控攝像頭紅燈熄滅。木婉和裴渺推著行李箱，從容地走向特殊通道。箱輪在地毯上發出細微的聲響，裴渺甚至還有閑心和她討論天氣。
    “聽說山裏雨下的很大。”他笑著說，手指在箱柄上輕敲。
    木婉點點頭，純白的毛領襯得她像個不諳世事的大學生：“正好，雨水能衝掉很多痕跡。”
    他們穿過酒店後門時，夜風卷著雨絲撲麵而來。木婉抬頭望了眼漆黑的天幕，那裏沒有星星，隻有濃得化不開的黑暗，就像她此刻要做的事一樣，再無回頭之路。
    “你確定要用魂幡？”裴渺突然壓低聲音，“王林給你的東西...”
    木婉的指尖在袖中收緊，魂幡邊緣的符文硌得她生疼：“正因為是他的東西，才更有說服力，不是嗎？”
    她不會告訴裴渺，當魂幡抽走裴寶兒和朱莉魂魄的那一刻，她會故意留下王林特有的靈力波動。景桃那麽了解王林，一定能認出那是他的手筆。
    雨水打濕了她的睫毛，木婉眨了眨眼，恍惚間仿佛看到景桃崩潰的模樣。
    那個永遠高高在上的女人，終於也要嚐到痛不欲生的滋味了。
    “上車。”裴渺拉開車門，行李箱被放進後備箱時發出沉悶的聲響。
    木婉坐在副駕駛，魂幡在她掌心微微發燙。她想起黃泉的承諾：隻要這件事辦成，王林就永遠屬於她了。
    這個念頭讓她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，像是純白的梔子花瓣濺上了血珠。
    車子駛向郊外廢棄工廠的方向，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規律的弧線。木婉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樹影，輕聲哼起王林最愛的曲子。
    她不會回頭了。
    廢棄化工廠內，濃硫酸池麵泛著詭異的泡沫。黃泉幻化的“王林”站在池邊，冷眼看著最後一縷朱莉的痕跡消融殆盡。
    “做得不錯。”她拍了拍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塵，聲音裏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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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黑霧翻湧間，她恢複了煙霧形態。那雙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駭人，藤利隻看了一眼就腿軟得幾乎跪倒。
    “大、大人，”他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，“要是王林找我報仇...”
    “當然會救你。”黃泉的笑聲像指甲刮過玻璃。她在心裏補了句，才怪。
    這個蠢貨……等王林看到那段殺人視頻，第一個要撕碎的就是他。
    藤利擦了把冷汗。他至今記得峽穀裏王林看他的眼神，就像在看一具屍體。
    所以當木婉找上門時，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答應了。雖然不明白木婉為何要陷害自己男人，但...
    女人嫉妒起來真可怕！
    他正想告辭，突然被黃泉叫住：“等等。”
    黑霧瞬間又凝成王林的模樣，連袖口褶皺都分毫不差。“再拍一段。”假王林突然掐住自己脖子，露出痛苦表情，“要這樣掙紮的...明白嗎？”
    藤利手忙腳亂地架好攝像機。
    鏡頭裏，“王林”正瘋狂抓撓自己的臉，仿佛在與無形之力搏鬥。
    這畫麵配上之前的殺人視頻，活脫脫就是走火入魔的修士在殺人後遭反噬。
    “完美。”黃泉看著成品，猩紅瞳孔興奮地收縮。等景桃看到這些，再加上魂幡抽魂的靈力痕跡...
    遠處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。
    “你可以走了。”她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，“記得把視頻...保管好。”
    藤利如蒙大赦，抱著攝像機踉蹌逃向出口。他沒注意到，自己影子裏多了一縷怎麽都甩不脫的黑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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