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兩敗俱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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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是小河莊裏出現了賊偷。
    是白安年!
    他這麽做,是因為他有了一個十分意外的新發現。
    剛剛天黑時,春妮兒姑娘來收拾碗筷殘羹。
    漆黑眼珠滴溜一轉,望了過去,還產生了強烈的欲望,順著命魂傳遞給了他。
    得到他的允許後,漆黑眼珠嗖的一下從春妮兒的體內吸走了一絲細微的黑色氣息,比起何椿的那一絲要少一些。
    詫異過後,他略一思索就猜到了緣由。
    因為天黑了!
    每到了夜晚,任何人的心裏都無法避免的產生恐懼,別說區區小河莊,哪怕是身在縣城!
    縣城的城門旁自然也有修道高人的金身坐鎮,可那並不意味著絕對的安全。
    白紙命魂的記憶裏就有著一個駭人的傳聞。
    二十幾年前,銀州天成府的一座縣城遭遇了一群夜詭闖城,坐鎮守護的金身無力抗衡,很快就碎成了一堆渣滓!
    夜詭進城了!
    天城府府主驚聞消息,連夜親自趕來,可為時已晚,抵達時天色已經亮了,夜詭也都消失不見。
    城內已是屍骸遍地,極其淒慘,宛如人間煉獄。
    整個縣城二十多萬人竟隻有不到一半人幸存,死傷十多萬。
    天城府主當場大口嘔血,跪地泣血立誓要滅殺十萬夜詭,一命抵一命,替他治下子民報仇!
    活下來的人裏也多半都驚嚇過度瘋癲魔怔了。
    少數還能保持清醒的活人說出了自己見到的恐怖場麵。
    那一夜,闖進縣城的夜詭足有七八種!
    拿著大刀的凶惡無頭甲兵專砍人頭顱,接著將剁下來的人頭用力插在自己裸露在外的白色脊椎上,頭顱便會裂開嘴巴發出一陣滲人的怪笑,聽到笑聲的人腦袋頓時炸成一團血霧,無一幸免。
    還有那大紅色的吃人鬼棺四處飛掠,被扣進去的人再也沒有出來,隻有敲打木板聲和慘叫不斷傳出。
    殺人最多的當屬名為黃泉娃娃的夜詭,狀似四五歲的幼童,赤著身子,張口能吐出一團團黑黃色霧氣,幾條街都被籠罩在了裏麵,沒有一個人能逃出來,待到霧散,隻留下一灘灘融化的血水……
    夜詭之厲,就連大康國朝廷還有那各州各府的大道宗門都奈何不得!
    其恐怖早已經烙印在了每個人的心裏。
    一旦天黑,內心的恐懼自然而然的就會滋生出來。
    而恐懼,正是漆黑眼珠渴望吸食的!
    縱然還沒有徹底弄清楚漆黑眼球究竟是屬於哪種天人大道的道胎,可既然已經在白紙命魂中凝結,為他掌控,便是他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的底牌!
    據他觀察,暗中吸走恐懼,也不會對人造成傷害。
    這就是為什麽他會趁著夜色在莊子裏四處遊蕩。
    隻要路過一座屋舍,漆黑眼珠就能隔著門窗吸走屋內人的恐懼。
    雖然每個人隻有極細微的一絲黑色氣息,但聚沙成塔,集腋成裘!
    用了不到一個時辰,白安年走遍了整個小河莊的每個屋舍,吸走了二百多莊客的恐懼。
    漆黑眼珠的顏色愈發地深邃。
    不知不覺間,人來到了莊子大門前。
    “什麽人!”
    聽到身後傳來聲音,站在莊子門口的兩個守夜人都回過身,一人舉起三齒草叉子,另一人握著柄砍柴刀,神色都很緊張。
    廟宇中的金身能夠震懾抵禦黑夜裏誕生的夜詭,但防不住人。
    如果有歹人將金身推倒敲碎,那將會帶來巨大的災難,所以各州各府的廟宇金身都會安排人守衛。
    “年少爺!”
    今夜值守的一人正是李四,見到來人是白安年,拘謹又恭敬的施了一禮。
    另一個漢子也忙不迭彎腰。
    “驚擾兩位了,我睡不著,出來走走。”白安年朝二人點了點頭。
    此時他站在距離大門一丈遠的地方,當看向莊子外茫茫濃黑的夜色,心底也不由自主的滋生出懼意來。
    尤其是“他”曾親眼直麵過夜詭,更加知曉黑暗中的恐怖。
    但漆黑眼珠滴溜一轉,恐懼的情緒立刻便被吸食了,內心漸漸變的平靜、安然。
    莊子大門兩側的門柱各掛著一盞燈籠,落下的淡淡燭光灑落在小廟上。
    少司農元田豐的金身穩坐其中,麵向莊子外麵的幽深黑暗。
    也許是光線暗淡,白日裏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老者,現在多了幾分肅穆和莊嚴。
    “有少司農大人金身在,莊子裏的人都安心的很,以前也有夜詭想要闖進莊子,但被少司農打跑了。”李四看著小廟中的金身,眼神無比崇拜和恭敬。
    白安年有些興趣,示意李四詳細說一說。
    漆黑眼珠也悄然把兩個守夜人的恐懼吸走了,讓二人變得平和了許多,說話聲音都多了些沉穩,少了忐忑。
    “應該是五年前了,那天晚上是李老拐子和二麻子守夜,大概後半夜醜時,莊門口突然出現一個人。”
    一個打著白紙傘的女人,渾身濕漉漉的,像是被大雨淋了,長長的頭發披散開來完全遮住了臉,不斷滴答著水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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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她往莊子裏走,但還沒到大門前,就被少司農用鐮刀把白紙傘割破了。”
    “哦?然後呢!”
    “她就轉身離開消失不見了。”李四緊張的舔了舔嘴唇,旋即嘿笑一聲。
    “李老拐子拿得是一把斧子,也許是太害怕了,一不小心失手掉下,剛好劈在了自己的右腳上,養好了後走起路來還是一瘸一拐,從那以後莊裏人就叫他李老拐子,哈哈……”
    另一個守夜的漢子抱著膀子,嘟囔道:“東家卻說李老拐子因為守夜受的傷,為此免了他家一年的租子,倒是便宜了他。”
    根據描述,白安年大概知道那是什麽夜詭。
    白紙傘!
    一個簡單又明了的名字。
    這種夜詭每次出現都是打著一把白紙傘。
    在夜裏遭遇白紙傘,一旦被它靠近,無論人畜瞬間就會變成幹屍。
    有商隊誤了入城的時辰天黑時遇到了白紙傘,果斷扔下馬匹和貨物跑掉了。
    白天折返回去,見到拉貨的馬都已經成了幹屍,死狀極其恐怖,割開肚子裏麵一滴血水都沒有!
    “辛苦兩位守夜了。”
    又閑談幾句後,白安年就打算回客舍休息,剛轉身沒走幾步,身後守夜的李四的嗓子裏像是被卡住了,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音,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個字。
    “燈……”
    “有燈光!”另一個漢子低呼一聲。
    莊子外東南方向的遠處,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點燈光,雖然不是很亮,可在濃黑如墨的夜裏卻是格外的紮眼。
    白安年眯著眼睛看去,也隻看到了一點燈光,但是當白紙命魂中的漆黑眼珠也轉過去時,唰的一下,就讓他看清楚了。
    是一艘小船!
    那一點光亮正來自船頭木杆上掛著的一盞油燈。
    而船尾,竟擺著一具——黑色棺槨!
    有一位穿著蓑衣的人撐著根竹竿在劃船,徑直地朝著莊子的方向飄了過來。
    可是,莊子周圍根本沒有河流小溪。
    那個方向,更隻有一片果園和菜地!
    此時,別說是白安年,就是兩個守夜人也意識到,是出現了夜詭!
    等見到是一艘小船飄過來,兩個漢子都被嚇了個半死,臉色煞白,手裏的農具都沒膽氣舉起來。
    白安年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,但又定在了原地。
    逃?
    能逃到哪裏?
    如果夜詭真的闖進來,莊子裏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。
    而小河莊距離鬆陽縣城有三個時辰的車程,四周是茫茫黑夜,更是死路一條!
    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少司農元田豐大人的金身展現神威!
    小船看似飄的很慢,實則幾個呼吸就到了小河莊莊門前,就那麽詭異的懸浮在地麵之上,船下蕩漾著一層層青黑色如水波的漣漪。
    “這是什麽夜詭?”白安年竟不曾聽聞!
    穿著蓑衣的撐船人竹竿輕輕一點,小船直奔莊子衝了過來。
    船頭距離莊子的院牆不到三丈遠,小廟裏的金身突然閃出一抹土黃色匯聚成一把鋤頭,重重的砸在了小船的船頭。
    小船被砸的搖晃,船頭也歪了,朝著來時的方向蕩了回去。
    “這位少司農好強悍!”白安年暗暗心驚。
    隻是一座金身而已,就能阻擋夜詭。
    “這位大康國的正四品大員顯然是一位凝結了大道道胎的上人。”
    “實力這麽強,隻是不知道,天人九步走到了第幾步?”
    正當白安年以為夜詭被驅趕走了,沒想到,船頭的蓑衣撐船人用竹竿一點,小船又飄悠悠的調轉了回來。
    少司農元田豐的金身也毫不客氣的再一次顯威,一縷金光聚成了鐮刀,朝著小船劈了下去!
    同時,撐船人也發動了攻擊,舉起了手裏的竹竿朝著小廟裏的金身狠狠戳了過去。
    當金色鐮刀在船尾的黑色棺槨上劈開一條口子,撐船人手中的竹竿也重重的戳在了金身上,留下了一個一指深的孔洞!
    金身與夜詭的較量讓白安年看的移不開眼睛,也一陣陣膽戰心驚。
    土黃色的錘影接連落下,將船尾的黑色棺槨砸破,那乘船的竹竿也被金色鐮刀斬斷落在地上化為一縷黑煙!
    再看少司農的金身,也已經傷痕累累,被戳出了幾十個窟窿不說,連拿著鐮刀的左臂都掉了,肩上扛的鋤頭也碎了。
    “兩敗俱傷?”
    白安年目不轉睛,緊張的觀望著這場關乎整個小河莊二百九十條人命的對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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