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巡察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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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沒了竹竿,小船上的蓑衣撐船人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沉寂,少司農元田豐的金身也沒了動靜。
    白安年多希望這個夜詭能夠就此離去。
    但事與願違!
    撐船人將船頭木杆上的那盞燈提了起來,抬手拋了出去,正砸在了小廟裏的金身上!
    呼!
    一股似真似幻的血色火焰陡然騰升而起,將整個金身都籠罩在了裏麵。
    金身也再次有了變化,由內而外的彌漫出五種光澤,厚重的土黃色、閃耀的金色、勃勃的碧綠、透徹的淡青和一抹鮮豔的火紅。
    五種顏色在金身上環繞,與那燃燒的火焰在抗衡!
    這應該是金身和夜詭最後的較量了!
    白安年看了幾眼,心底一沉。
    “金身周圍的五種光澤在迅速變得暗淡,而夜詭釋放的火焰沒有絲毫減弱!”
    照此下去,金身很快就會扛不住!
    到那時,小河莊的所有人,都會死!
    包括他!
    這時,鼓起勇氣的李四從馬廄那裏提了一桶水大步流星的衝了過來,嘿呀一聲,潑了上去。
    “沒用的!”
    白安年看得很清楚,那不是真正的火焰,怎麽可能被一桶水澆滅?
    果然,一桶水灑在金身上,火焰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弱。
    “不能坐以待斃!”
    白安年心裏暗自決定,已經死在夜詭手裏一次,不能再有第二次!
    他立刻將漆黑眼珠對準了小船上的撐船人,將已經發掘的兩種手段統統用了上去。
    窺視!
    沉寂了片刻,才勉強感知到了一個極短的念頭,隻有一個字。
    “殺……”
    這頭夜詭隻有純粹的殺戮欲望。
    恐懼!
    當發動了恐懼能力,那撐船人似乎察覺到了,腦袋朝著白安年的方向轉了過去,但隻停頓的一瞬,便沒有任何的反應,完全沒受影響。
    “還是不行!”
    白安年心裏越發的焦躁,因為金身上的五色光環已經越來越淡薄了,也已經被燒的裂開一條條縫子,快要完全崩潰碎掉了!
    “又要死了嗎?好不甘心啊!”白安年緊咬著牙。
    麵臨瀕死的威脅。
    陡然,體魄內的兩個命魂有了些異樣感覺!
    自從他清醒後,兩個命魂雖然都受他的掌控。
    但永遠處於一個狀態,那就是隻有一個在工作,另一個在待機。
    每次切換激活另一個命魂,當前的命魂就會陷入沉寂,像是徹底的消失了一樣。
    現在,兩個命魂竟然同時“工作”了!
    有了兩個命魂的加持,魂力暴漲,白安年頓時感覺到了巨大的不同。
    他的頭腦忽然變的前所未有的清醒,所有的記憶都變得格外清晰,就連一歲時在母親懷裏喝奶的畫麵都記起來了!
    一切都變了。
    這種感覺就像是他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“永無止境”裏的場景。
    一個個記憶畫麵飛快的在頭腦裏閃過,他試圖從中尋找能夠在此時此刻活命的辦法。
    驟然間,兩個命魂齊齊波動了一下。
    一個畫麵定格!
    是與黑衣無麵女對視時,他看到的數不清的不可思議、難以置信的宏大詭譎場麵中一幕!
    那時隻是一瞬而逝的畫麵,根本沒看清,此時卻完整的呈現在了腦袋裏。
    一顆無比巨大的眼珠懸浮在黑暗中,後麵是無盡的星空。
    巨大眼珠注視著下方的一顆灰色球體,瞳孔部位開始有一圈圈旋渦狀的波紋出現。
    那顆灰色的球體發生震顫,開始崩塌,瓦解,潰散成細小的塵埃。
    陡然,一團耀目的銀光突然從灰色球體的最中心激射而出,攜著一擊必殺的驚鴻之勢,直奔巨大眼珠!
    但,巨大眼球似乎早有預料,瞳孔染上了墨色,像是化作了一個黑洞,輕而易舉的將襲來的銀光吞噬……
    電光火石間,白安年隱約捕捉到了這個畫麵的啟示。
    但還不夠!
    兩個命魂一次又一次的閃現那震撼的畫麵。
    一股奇特的感覺愈發的明顯,蠢蠢欲動,就像即將噴發的火山!
    他意識到,這股力量或者說是道法神通,比自然而然得來的窺視人心和引動恐懼情緒的能力都要強大。
    白紙命魂中漆黑眼珠的瞳孔也開始有了一點細細的震顫,那波動絲絲點點的旋轉擴散,逐漸形成了一團漩渦布滿整個眼球!
    與此同時,白安年的兩隻眼睛有了完全一模一樣的變化。
    李四和另一個守夜人早已經跪在了地上,搗蒜一般朝著少司農元田豐的金身磕頭,不住的祈禱哀求。
    二人自然不會注意到白安年的任何舉動,更何況隻是眼睛的細微變化。
    當漆黑眼珠的漩渦對準了金身,那籠罩著的虛幻火焰像是被風吹了一下,猛然抖動了一下。
    幾息之後,波動越來越劇烈,幾乎要被“吹”飛了。
    須臾過後,虛幻火焰終於承受不住,唰的一下從金身上扯了下去,當即沒入了白紙命魂中,直接被漆黑眼珠瞳孔給吞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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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波動的漩渦逐漸消散,漆黑眼珠歸於平靜。
    似乎沒有什麽變化,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,在瞳孔的正中心多了一抹跳動的火光!
    那火光在躍動!扭曲!掙紮!
    似乎在抵抗!
    但很快,漸漸萎靡,減弱,直至徹底熄滅。
    白安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目,感覺到眼珠裏一陣強烈的灼燒感。
    但好在,沒有持續很久,很快就恢複如常。
    恰在此時!
    有說話的聲音由遠及近。
    “景大人,您的感知果然敏銳,這裏真的有夜詭,咦,竟然是……渡魂船!”
    “哦?”
    當白安年眯起眼睛,下意識尋過去,兩個身影也已經從黑暗裏閃現而出。
    一個中年男人不知從何處掏出來一支毛筆,於身前的半空中奮力勾畫。
    隨著毛筆的揮灑,憑空留下了一道道墨痕。
    寫下了一個斬字!
    “斬!”
    當最後一筆落下,“斬”字化作了一把冷光森森的巨大刀刃。
    從半空中落下,威力驚人,將小船直接劈成了兩半!
    另一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,一身天青色的衙門製服,身姿挺拔,英氣朗朗。
    最為醒目的是,他身後斜背著杆一丈長的銀色長槍!
    少年身體一晃,銀色長槍就從身後飛躍而起,落入了手中。
    腳尖再一點,長槍已經刺了出去,鋒銳淩厲的槍頭直接洞穿了撐船人的身體!
    被兩人接連一擊,那小船和船上的撐船人終於潰散,化為絲絲黑氣飄散無蹤。
    一切發生的太快了,這兩人出現的也太過突然。
    不止是兩個守夜人,就連白安年都沒反應過來,愣怔許久。
    “你倆是……什麽人?”李四從地上爬起來,眼睛瞪的像牛。
    “救你們命的人!”
    少年收回長槍背在身上,傲然的哼了一聲。
    說完,少年便扭頭看向同行的中年男人嘻嘻一笑:
    “景叔,這便是百詭錄中記載的渡魂船?也不過如此!”
    那位景叔穿著淡紫色繡團雲紋的圓領襟袍子,神態儒雅,一舉一動氣度不凡。
    “口出狂言!”景叔突然的一聲嗬斥,讓少年臉上的笑意僵住了。
    “那渡魂船早已與慶州少司農元田豐大人金身纏鬥許久,折了打魂竿,聚魂棺也被破了,就連最為難纏的燃魂火都用掉了。”
    “其實力十不存二,否則單憑你我,麵對一個全盛的渡魂船,說不得會有死傷!”
    少年皺起眉,緩了緩後低聲道:“景叔教訓的是,翰霖省得了。”
    金身和夜詭的博弈是悄無聲息的。
    但突然出現的兩人的出手發出了不小的聲響,附近一些已經熄了燈的屋舍又亮了。
    得了消息的白仲升都沒來得及穿長衫,隻著了白色的裏衣就趕來了,身後跟著呼啦啦十幾個莊客漢子。
    “年侄兒,你怎麽在這兒?發生了何事?這兩人又是什麽人?”白仲升神情緊張的一連拋出了幾個疑問。
    不需要白安年張口,李四兩個守夜人已經是竹筒倒豆子般把見到的所有場麵描述了一遍。
    聽聞是夜詭闖門,哪怕已經知道沒事了,白仲升還是一陣心驚肉跳。
    “快!快!隨我跪謝元田豐大人金身,再次護佑我等性命。”
    在白仲升的帶領下,來人都跟著跪下了,朝著小廟金身連連磕頭。
    那位景叔看了一眼受損不輕的金身,對少年道:
    “這尊是元大人的三等金身,最裏麵有著一縷元大人的頭發,看來並未損毀,隻要將金身修複好,連續三日以香燭供奉,日夜不停,便可徹底恢複。”
    幾步外的白安年將那兩人的一言一語都聽得真切,暗道:“原來金身也有高低之分。”
    磕過了頭,白仲升走上前抱拳,無比客氣的道:
    “在下鬆陽縣白家白仲升,這座小河莊的管事,敢問二位可是道統宗門之人,我白家老祖便是……”
    “聽好了!”
    “這位是欽天監和刑部共同設立的巡察院,下設慶州分院的白玉符巡察使景和景大人,位及從五品!”
    “本官是慶州木符巡察使裴翰林,從七品秩!”
    少年裴翰霖昂首,朗聲說道。
    白仲升驚了:“原來是兩位巡察使大人,是小人失禮了,快快請進!”
    要知道,鬆陽縣縣令也才正七品官!
    裴翰林看向景和,眼神裏帶著請示。
    “便在此處歇息吧,明日天亮離開。”景和頗為客氣的對白仲升點下頭,“叨擾了。”
    當兩位巡察使大人進了莊子,白安年往一旁讓開幾步。
    那位景大人卻突然站住了,看向了他,詫異的咦了一聲。
    白安年心底一震,難道這個人看出了什麽?發現了他的一體雙命魂?還是道胎?
    “你的身上……怎麽會有我熟悉的才氣道道蘊殘留。”景和神情帶著疑惑。
    “還好……”
    白安年緩了緩,恭敬的抱拳,斟酌著開了口。
    “幾日前,慶州上賢學宮的聞博士曾來過鬆陽縣,替我……治病療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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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聞炳濤?難怪,倒是好久沒有見過這位老友了。”景和淡淡一笑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慶州,南山府,青雲縣。
    元府大宅。
    一座小院的內廳燈火明亮,案台上燃著熏香。
    兩人正秉燭手談。
    少司農元田豐手撚一粒黑子,卻是久久沒有落下。
    “元大人?”對弈之人出聲詢問。
    元田豐緩緩道:“就在第十手棋時,我的一座三等金身被夜詭引動,是和一艘渡魂船鬥了起來。”
    “渡魂船,可是頗為少見的夜詭,很是不好解決。”對弈人道。
    “百草鐮斬斷了它的打魂竿。”
    “神農鋤也砸碎了聚魂棺。”
    “但我也被它的燃魂火纏上了,無力再解決。”
    元田豐捋了下胡須,略作沉吟。
    “我便考慮,是否借助大道之力加持金身一舉滅之。”
    “一旦引動大道,渡魂船自然無需多慮。”
    “可是也必然損耗香火功德,說不得要兩三年才能補回來,耽誤了你的修行”
    “如今你隻差一個契機就成天人第五步的尊者,可要三思。”
    對弈之人斟酌著分析了一番。
    “三等金身,鎮守的多半是座山村,一片莊子,二三百人罷了,恐不值得,隻能怪他們運氣差了些。”
    “我也是出於此等考慮,難以抉擇”
    “卻沒想到炙烤我金身的燃魂火突然……消失,渡魂船也被打散。”
    元田豐麵露些許詫異。
    “應該是有其他人出手了,可惜,那隻是一座三等金身,又受損不輕,察覺不到是何人助我。”
    “哦?是哪座金身?”對弈人問。
    “鎮江府鬆陽縣小河莊。”
    “嗯,明日我便用風之號角告知鬆陽縣縣令,讓他親自去一趟。”
    元田豐抱拳:“如此,便勞煩總督大人您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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