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見老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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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馬蹄噠噠噠。
    離白家老宅越近,黃驃馬的蹄子落下的就越快,踩踏著鬆陽縣城中青石板街麵,像是雨點一樣,接連不斷。
    當白安年剛剛從馬背上翻越下來,得了信兒的白家人像是潮水一樣,從大門裏湧出來,很快就將人團團圍在了裏麵。
    白仲德擠過人群,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,上上下下的看著,似乎不敢相信一樣,臉上滿是歡喜和激動。
    “我兒,也成了上人了!”
    “不辜負父親、母親還有族親們的期望,僥幸踏上了天人大道。”
    白安年明澈的目光掃過每一張興奮歡欣的臉龐,不住的點頭。
    當家族長白仲天精神震爍,朗聲道:“好!好啊!真是太好了!小年,隨同我去給老祖報喜!”
    族中多了一位修道者,可是天大的喜事。
    有一位族伯牽了黃驃馬的韁繩,拍了拍馬背,連連點頭稱讚:“真是一匹好馬,來人,牽去後院馬棚,喂上等精料,好生伺候……”
    但話還未說完,那匹馬忽的不見了,隻有一個枯草紮的小馬從半空跌落在了地上。
    這一幕讓不少白家人看的呆愣,瞠目,哪裏見過這等道法神通。
    被簇擁著進了宅院,隨同白仲天穿過一道道門廊,直奔白家老祖閉關居住的院落。
    在白家老宅最深處的西北方向,一扇木門緊閉著。
    因為太久太久沒有打開,門上都已經爬滿了一些藤蔓,裏麵的庭院寂靜無聲。
    在距離木門還有一丈遠的地方,白家人就全都站住了,不再上前。
    當初老祖宗有言,不得擅自靠近木門,更不要驚擾其修行,除非是族中發生了大事。
    “去吧,小年,你成了大道中人,老祖宗應該會見你一麵。”白仲天點點頭。
    在十幾年前,白青禾來報喜時,木門打開,老祖宗短暫的露了一麵。
    白安年深吸了一口氣,走上前去,一步兩步三步,到了木門前,噗通一聲雙膝跪地。
    “七世孫,白安年,幸得老祖宗庇佑,踏上天人大道,今日前來,請老祖宗訓示。”
    “七世孫,白安年,幸得……”
    接連高聲說了三遍,方才停下。
    又等了一陣,木門裏麵的院子依舊無比安靜,沒有任何聲音傳出。
    站在後麵的一眾白家人你看我,我看你,都不知道是什麽情況,老祖宗為何不回應?
    但白安年憑借著脫胎換骨的體魄,超出所有白家人的敏銳耳力,聽到了木門裏有細微聲音發出。
    隱約的,聽到了一些呼嚕呼嚕的沉悶聲音。
    乍一聽,好似是粗重的喘氣聲音。
    但再仔細聽,又好像是野獸在啃食骨頭時的吞咽聲。
    說不清,道不明。
    但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會發出的動靜。
    “有些,不對勁!”
    白安年眉頭一皺,心裏突兀的生出不好的預感來,當即起身,決定推開木門,進到裏麵一探究竟。
    “善!”
    就在白安年剛起身的一瞬,木門裏傳出了老祖宗滄老的幹啞嗓音,就像是生鏽的門樞。
    “不愧是吾之子孫,踏天人大道,光耀門楣,壯白氏一族!”
    終於又一次聽到老祖宗開口說話,到場的白家人全都十分激動,甚至不少人落了淚,紛紛齊聲應喝:“壯白氏一族!”聲音洪亮震耳。
    白安年躬身而立。
    “去吧。”
    過了一陣,木門裏傳出若有若無的兩個字。
    再也沒有了任何聲息,恢複了之前的安靜。
    白安年直起身,盯著身前的木門,依舊隱隱的感覺到裏麵的老祖宗有些不對勁。
    他想要憑借命魂去感受,但木門中有一股更強大的力量籠罩讓他什麽都察覺不到。
    正當他猶豫著,白仲德叫了他,說已經準備好了接風洗塵的宴席。
    白家老宅中,下人們四處奔走,懸掛大紅燈籠,灑掃庭院,後廚中肉菜堆成小山,準備宴請更多的賓客。
    一間內堂裏,燃著熏香。
    隻有白安年、父親白仲德和白仲天三人在座。
    他將蘇真真同意白家再派一人去三仙山當仆從的事與二人說了。
    兩人自然是大喜過望。
    “怎麽不見六哥?”他回來後就沒有見到白安豐。
    “小豐,他……去了黃岩莊。”白仲天輕歎了口氣。
    因為十三叔白仲良偶然得了大道機緣,命魂暴漲,被三仙山選中,白安豐自然也就沒了任何機會。
    於是,就遵循了當初發下的誓言,離開了鬆陽縣城白家老宅,去往了黃岩莊,決定再也不會回來,徹底將自己放逐。
    黃岩莊?白安年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。
    “小年,你決定帶小豐去三仙山?”
    “他已經替自己的過錯贖了罪,而且又是八星命魂,已經勉強夠外門弟子的門檻,是最適合的人選。”他當即決定,明天就親自去往黃岩莊。
    又簡單的閑談了一陣,得知永眠教的人沒有再在鬆陽縣出現,白安年心裏也鬆了口氣。
    “七爺爺,最近有來信嗎?”白安年突然想起白家另一位修道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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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也就是他的七爺爺,和小姑姑不同,七爺爺並不是三仙山中人,而是白家老祖宗親自培養出來的。
    很多年前就離開了鬆陽縣,從了軍。
    早已經是第二步的司南,擔任明州一支駐軍的校尉,官居正六品。
    人已經有十幾年沒有回來過了,甚至白安年都不曾親眼見過。
    “月餘前,曾有過來信,你七爺爺在信中說,戰事吃緊,歲節也不會回來。”白仲天道。
    白安年有些不解:“七爺爺在明州駐軍中任職,而明州位於大康十五州中的腹地,又不是邊防軍,能有什麽戰事?”
    黃岩莊。
    距離鬆陽縣城三百八十二裏路,有五百九十三畝田地,還有一大片山林,一座出產石材的礦。
    白安年午時出城,步行前往,隻用了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了莊子的大門口。
    臨近歲末,天氣轉寒,田地裏的糧食早早的收割,入了糧倉。
    莊子裏的佃戶莊客們都開始修繕屋舍,整理農具,為歲節之後的播種做著準備。
    他上次來黃岩莊還是許多年前,此行又是獨自一人來的,並無人識得他,當他走進莊子裏,也沒有人注意到他。
    離莊子大門不遠的一塊空地,正在搭建一座新的倉房,地基和牆都打好,已經開始上梁了。
    幾個漢子站在上麵,用繩子將一根根木頭拽上去。
    其中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最為賣力,不懼寒氣,赤著上半身,每當抓起繩索用力,一身的腱子肉都鼓起來,輕而易舉的將那三五百斤的梁木拉上去。
    那些偶爾經過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忍不住偷偷的瞄上幾眼,紅著臉走開。
    “六哥。”
    白安年喚了一聲。
    白安豐抬頭望去,當看到白安年,愣怔了一下,旋即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來:
    “年弟,你回來了!”
    說著,從房上一躍跳下,快步迎了上去。
    白安年也笑著點頭:“我們進去說話吧。”
    客舍中。
    “蘇姑姑那裏還缺一個仆從,我昨日與族裏人都商議過了,打算帶你去三仙山。”
    在白安年說了這個消息,白安豐的臉上自然也流露出激動來,隻是,很快又變得黯然和沉默。
    “那件事已經過去了,不用再提,你準備準備吧,最晚後日,我們一起離開莊子回城裏。”
    明日他還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做,就是尋找淩山商會乾峰埋藏的錦盒。
    莊子門前。
    白安年麵朝著西南方向看去,約莫十幾裏的地方,有著一座低矮的土黃色的石頭山,正是黃岩山!
    他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從命魂碎片裏看到的畫麵:“乾峰埋藏錦盒的地方應該是在黃岩山的正西麵,約莫有十裏遠。”
    一邊回想著,他蹲下身子,手裏拿著根小棍在地上劃拉出一幅簡單的地圖。
    勾勒了黃岩莊、黃岩山的位置,最後在錦盒可能埋藏的地方畫了個圓圈。
    因為隻是一個畫麵,並不能非常準確的鎖定位置,隻能確定大概的方位。
    如果錦盒還在,沒有被其他人拿走,想要找到也得用些時間仔細搜尋。
    “希望東西還在吧。”
    他恨不得立刻就去搜尋,隻是現在已經過了酉時,又到了歲末,白日也變的短了,用不了一會兒就要天黑了。
    “年弟,天快黑了,別在莊門前站著了。”
    白安豐走來,招呼著站在莊子門口的白安年。
    “今天有老獵戶在林子裏夾了一頭牛角鹿,我割下了鹿頭,你興許不知道,那牛角鹿的兩片唇兒最好吃,又香又嫩,滑溜溜的……”
    客舍裏,爐子中生著炭火,上麵架著一顆碩大的牛角鹿的頭。
    白安豐手中拿著小刀,嫻熟的削下一塊塊烤熟的肉。
    細細的享用品嚐了一片軟嫩香滑的唇肉後,白安年便不再動了。
    “六哥,你吃吧,我帶了養元丹。”
    他從懷中取出藥瓶,倒出一顆乳白色藥丸,一口吞下。
    很快,肚腹中的饑餓感飛快的消失,變得充盈飽滿。
    不止是師父李閑雲說過,小姑姑也不止一次對蘇真真叮囑,尋常的餐飯對普通人無礙,但越是強大的體魄,就越不能輕易入口。
    不同於大道修為,體魄境界是會倒退的,也許大快朵頤一頓普通飯食,就需要用上三日才能練回來,得不償失。
    白安年自認為也是個凡夫俗子。
    上輩子一個星期不來上一頓小燒烤,大肉串油腰子擼上那麽一擼,或是熱辣的火鍋湯裏滾一滾,我渾身難受!
    可是,今時不同往日。
    想到自己為了鍛煉體魄,吃了那麽多的苦,又耗費了大幾十枚大康金錢,死裏求生,才堪堪有了現在的脫胎換骨。
    隻是為了貪圖口舌之欲壞了道行,實在不智!
    “蘇姑姑倒是提到過,脫胎換骨之上是髓如銀霜,再進一步便是無垢之體,到了那時,體魄就再也不會受外界的侵染,完全不用講究吃食了。”
    無垢之體,白安年暗暗記下。
    早晚一定要將體魄修到那一境界,他可不想一輩子都靠吃無滋無味的養元丹過活,絕不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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