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重重殺機現

字數:3243   加入書籤

A+A-


    白時雨失魂落魄,手指著飛飛,不住顫抖,良久才迸出話來:“畜生,他已是廢人,你為何還是容不下他?”情緒激動站起身,卻頹然坐下。
    宋繼儒這才發現他僧袍下的左腳紅腫潰爛,隱隱可見白骨。
    白時雨慘然一笑,神色淒然:“這三年,我心寬體胖,得了消渴症。上月,我用熱水泡腳,不小心燙了個水泡。我不以為意,誰知水泡破裂,傷口潰爛,用盡所有辦法,傷口始終不結痂,潰爛處反而越來越嚴重。你看,即使你不找我報仇,我也免不了一死。但悲白發人送黑發人,痛殺我也!”他捶胸頓足,哭得肝腸寸斷。
    韓擒霜心疼無比,摟他入懷,輕撫其脊背,珠淚滾滾,滴到他的光頭上,哽咽說:“飛飛爹,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,彬彬乃罪有應得。你別忘了他給飛飛造成的傷害。你養育彬彬三十餘年,養育飛飛尚不足三年。再偏心下去,連飛飛你也會失去。”
    白時雨抬起淚眼,見白飛飛如怒目金剛毫無悔意的模樣,悲聲問:“霜霜,為什麽?為什麽我們幸福和睦的家會落到這步田地?”
    韓擒霜哭道:“彬彬是我一手養大,噓寒問暖,視如己出。你捫心自問,我待他如何?我大哥待他如何?宋先生待他如何?他本是鐵骨錚錚、心胸疏闊的偉丈夫,人中呂布,金麵郎君。若不是賈勰這個小人從中作怪,他怎會恩將仇報?不殺賈勰,難泄我心頭之恨!”
    白飛飛冷冷一笑,咬牙切齒道:“白彬彬就是個提線木偶,一肚子壞水都出自賈勰。我已派人以爹爹的名義召集他回老巢相會,靖哥哥,你想知道大舅舅的死亡真相,就問賈勰。他比誰都更清楚其中內幕。”
    宋繼儒看著老成持重的白飛飛,百感交集。白時雨悲傷裏帶著欣慰,緊緊握著韓擒霜的手,歎息說:“霜霜,我們的飛飛長大了,再沒人能傷害他,我可以放心死去。我若死後,你就嫁給他。他也算長情,等了你二十年。”
    韓擒霜捂著他的嘴,淚如雨下,說:“飛飛不需要我的保護,你若死去,我陪你一塊死!”
    白時雨頓時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,二人互相摟抱著哭成淚人。白飛飛看著傷心欲絕的父母,手足無措,不知如何是好。宋繼儒忙上前慢慢勸解住了,幫著處理白彬彬後事。
    不日棄舟登岸,便有老夥計打發了馬匹並拉行李的車輛久候多時。
    張長弓在顛簸中醒來,發現手腳被牢牢捆住,躺在一輛行進的馬車上。馬車轔轔,好像蒼蠅在耳旁嗡嗡地飛。自從落到白飛飛手上後,他的眼睛一直被黑布蒙著,不辨東南西北。耳畔的聲響從滔滔江水,變為嘈雜市井聲,然後是吱吱喳喳的山雀啁啾。他驚惶中用力搖頭,卻咚咚兩聲,狠狠撞上兩個腦袋,疼得直哎喲。
    張長弓又驚又喜--是王乙和李福,這就是白飛飛給他安排的拐杖。狹窄的轎廂裏,三人擠得熱汗淋漓,昏昏沉沉,似乎又回到抱著木頭在大江裏漂流的絕望時刻。這次,宋繼儒還會從天而降拯救他們嗎?
    山勢陡峭,蜿蜒曲折,馬車顛簸得格外厲害。可憐躺在車廂裏的三人,被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,胸口煩悶,想吐卻吐不出來,恨不得死去時,車隊終於停下來。有人掀開轎簾,解除三人捆縛,取下蒙眼黑布。
    張長弓的眼睛漸漸適應外麵的光線。他看見一輪血紅的圓日掛在樹梢,幾隻黑鴉呱呱叫著飛過廟宇的翹簷,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,感到重重殺機。
    矮胖的李福頂著兩個黑眼圈,伸出一條胖臂膊來,與瘦弱的王乙架起張長弓。張長弓愁眉苦臉,用衣袖抹了抹眼屎,搖晃站起,雙手抱拳道:“有勞兩位兄弟!”
    李福憨厚一笑,啞著嗓子說:“不用客氣!都是天涯淪落人,大家同舟共濟,互幫互助。”王乙哭喪著臉,一聲不吭架著張長弓,跟隨眾人走進一座古寺。
    寺門斑駁,門口的石獅雖已風化仍威武不減。眾人跨過門檻,經過一片寧靜開闊的庭院,進入宏偉的大雄寶殿。
    白飛飛把三人帶到西廂房,冷冷說:“你們不要怨我,要怪就怪瘸子。我不知他偷聽了多少秘密,也懶得問,想著把他滅口了事,奈何有個活菩薩苦苦求情,所以我才費了這許多周折把你們帶到這裏。我家不養閑人,來都來了,都得幹活。讓你們燒火,我怕你們一把火燒了寺廟;讓你們煮飯,我怕你們暗中下毒……”眼珠滴溜溜亂轉,頗為躊躇為難的樣子。
    三人頭搖得如風中楊柳,異口同聲說:“小人不敢!小人不敢!”六隻眼睛齊刷刷盯著白飛飛,害怕這個魔頭突然暴怒。
    白飛飛在房間裏踱來踱去,手撓腦袋,苦惱地說:“讓你們幹什麽好呢?這麽麻煩,不如殺掉算了!”舉起手來作勢要劈。
    三人嚇得撲通跪下,忙不迭說:“不麻煩!不麻煩!我們什麽都能幹!什麽都會幹!”
    飛飛偷眼看三人,暗自發笑,猛地一拍自己腦袋。三人身子一震,瑟瑟發抖。飛飛做恍然大悟狀,說:“開飯還早,大家都無聊得很。這樣好了,你們表演幾個節目,哄我們開心了,就饒過你們。這房間裏有各種各樣的物件,你們可以自取。”說完,自顧打開房門吹著口哨離開了。
    三人恐懼不已,哪敢懈怠,商議妥當,立即慌慌張張開始為表演做準備。
    炊煙升起,隱匿群山深處的寂寞古寺有了人氣。寺院角落裏有人在宰殺牲口,血腥味、鬆柏燃燒的氣味,夾雜著飯菜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。院子裏擺開宴席,數十個勁裝漢子抱著酒壇,擺著碗筷,端著食盤,川流不息地忙碌著。
    夜幕下,韓噙霜像頭紫色的獵豹趴在大殿屋脊上,手握強弓,居高臨下俯瞰大地,周遭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她銳利的眼睛。短短的接觸,她已看出韓崇靖算是被宋家養廢了。宋家希望韓崇靖死去,宋繼儒活著。一個讀書萬卷,恪守律法和仁義道德的謙謙君子,哪怕經過名師再嚴格的訓練,也不是卑鄙小人的對手。江湖有江湖的規矩,何況白時雨的這幫師弟,個個武藝高強,心狠手辣,驍勇善戰。年輕的宋繼儒想追查出韓擒虎死亡真相,並全身而退,無疑虎口奪食。
    韓擒霜活動著手指,鐵扳指沉甸甸的質感讓她信心百倍。這三年,她在丈夫的庇護下沒機會與人交手,但功夫可沒撂下。她自信能保護好大哥唯一的血脈。
    馬蹄聲響起,陸陸續續有人來到寺裏。他們甩蹬下馬,互相熱情地寒暄,開著粗俗不堪的玩笑。
    韓擒霜偷偷張弓搭箭,瞄準那個熟悉的身影。
    喜歡大漠群英傳請大家收藏:()大漠群英傳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