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巨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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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人一呆,順著嬌嬌的目光望去,卻見一隻肥貓,嘴裏叼著一隻白鸚鵡,從樓梯下來,徑直走到宋繼儒腳下。它放下白雪,翡翠般的綠眼盯著宋繼儒,喵喵叫了兩聲。宋繼儒俯身抱起它,輕撫其腦袋,溫柔說:“陽春,你找到白雪了,真乖!”
高仙草從地上拾起白雪,把它裝進一個精美的錦盒裏,眼淚如雨墮下,喃喃自語說:“白雪,你真好。可惜我們認識得太遲了。”
白雪聰明絕頂,它年老體衰,自知大限將至。它在沙漠中感知到宋繼儒的氣息,用盡餘勇飛回留雲樓。昨夜,它等高仙草入睡後,飛到宋繼儒的房間,伏在主人的胸膛上安靜離世。
高仙草得知白雪逝世,難過不已,一定要把白雪好生安葬。幾個好友陪她在敦煌的商鋪尋找合適的鳥棺,隻有張長弓呼呼大睡不知情。
宋繼儒見高仙草傷心,忙安慰:“不要難過,白雪的歲數好比人類耄耋之年,無病而終,得償所願,是喜喪。”他低頭對陽春說:“陽春,你安慰安慰高小姐……嗯,嗯,高公子。”
嬌嬌忍不住偷眼細看高仙草。
高仙草接過陽春輕輕撫摸,陽春溫柔地用腦袋蹭她的手。高仙草覺得心裏好受多了。
宋繼儒從桌上拿起金鎖遞給嬌嬌,責怪說:“這是你父母留給你的長命鎖,怎麽不知道愛惜?”
嬌嬌眼裏隻有小主人,樂嗬嗬傻笑。宋繼儒體貼地替她戴上金鎖,轉身對張長弓作揖道:“張兄,我管束家人不力,多有冒犯,請容我置辦酒席向您賠罪。”
張長弓推辭不過,隻能由他。
午飯時間,大廳裏坐滿客人,劃拳飲酒,熱鬧非凡。宋繼儒等人來到雅間,彼此又推讓座位尊卑。顧易之大咧咧地坐到上位,說:“隨便你們怎麽打,不要傷到我就行。”
眾人大笑,依次入席。高仙草一手抱著陽春,一手輕拉嬌嬌衣袖,低聲說:“你挨著我坐。”
嬌嬌吃了一驚,自己奴婢身份,怎能入席?她看向宋繼儒,見主人微笑點頭,遂挨著高仙草坐下,心裏非常不安,扭扭捏捏。
高仙草低聲說:“讓那些臭男人喝酒去,你陪我說說話。”她見嬌嬌拘謹,舉起陽春雪白爪子問:“它叫陽春,有什麽講究?”
嬌嬌回答:“它本來叫烏雲踏雪,自幼跟小姐住一塊。白雪吃醋使壞,總是欺負它。它嚇得躲在床下瑟瑟發抖。小姐用豬肝拌飯哄它出來,對它說,你要多吃東西快點長大,長大後白雪就不能欺負你了。烏雲踏雪長大後記仇,反過來追殺白雪。白雪嚇得生病,差點死掉。小姐說烏雲踏雪克住白雪,於是改為陽春,希望他們和睦相處。唉,我常常看見他們打架,白雪失蹤,陽春難過得不進飲食。”
高仙草聽後,感歎萬物有靈,也對素未謀麵的韓雪兒充滿好奇。
男人們推杯換盞,嬌嬌埋頭苦幹,專心吃飯。麵前很快堆了厚厚一疊空盤子,吃到最後,自己都不好意思了。
高仙草把空盤子挪到自己麵前,把一份大盤雞端給她。
嬌嬌感激不盡,心想,這位女扮男裝的高小姐還怪好的,配我們家公子正好。
隔壁客人高談闊論,不時爆發陣陣哄笑。張長弓好奇,喚來夥計詢問,說是長安來的商人。他征得眾人同意後,邀請兩人一同進餐。
兩人分別為香料商和珠寶商,一個姓史,一個姓安,常年在京師和西域之間貿易,頻繁往來於達官貴人府中,見多識廣,逸聞趣事隨手拈來。陳忠離家太久,請求他們講述長安的新鮮事。
“我可算開眼,到底是長安啊,世界最繁華之地。”史商人撚著頜下幾根稀疏的山羊胡須說:“我帶五車名貴香料到長安,原以為很久才能脫手,誰知虢國夫人一股腦全買下。我有幸參觀她新建的宅邸,豪華奢侈宛如仙境。”
安商人豔羨不已:“楊家兄妹五個聖眷隆遇,競相構築宅第,互相攀比。見有兄弟姐妹的宅邸比自己宏麗,立即拆撤重建。每建一堂花費都在千萬以上,土木之工,晝夜不息。史兄弟運氣好,遇到最為豪奢的虢國夫人。她的宅院最氣派,宅院完工,她巡視後很滿意,一高興就用金盞量了三鬥碧色寶石賞給工匠。”
韓崇文用胳膊肘輕碰宋繼儒,低聲問:“大哥,長安人這麽有錢?”
宋繼儒放下酒杯,警惕環顧左右,見無人在意自己,乃用隻有左右能聽見的音量說:“長安富人多,長安窮人也多。均田、租庸調製下,農民一丁授田三十畝,糧食產量約為三十石,四分之一上交國家,剩下的隻能勉強維持一家人最低生活。然長安地區人口太膨脹,糧食產量跟不上,多次發生饑荒,貧民甚至易子而食。哪怕如今極盛時代,農民糧食裏也要摻雜觀音土才能活下去……”
韓崇武咋舌不已,說:“還不如我們蒲類。蒲類最窮的人家也有十多匹馬,更沒聽說有餓死的……”
宋繼儒在桌子下輕輕踢了他一腳。三兄弟麵色如常,停止議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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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長弓敏感嗅到商機,忙斟了酒上前,敬安、史二人一盅。問:“不知諸楊是否好馬?我有一批駿馬快要出欄,想要賣個好價錢。”
安商人擊掌稱善:“諸楊是最好的買家,他們對馬特別講究,隻要品相好,不惜千金求購。”
張長弓滿意大笑:“我從商多年得出經驗,有錢人的錢最好賺。多謝兄台告訴我消息,來,痛飲此杯。我若大賺一筆,少不了你們的好處。”
那二人便覺投機,又見張長弓形體魁偉,也識英雄,酒酣耳熱,兩下便無猜忌。
又說起長安前些日子出現一個巨盜,進得去皇宮,出得了王府,偷盜物事,不露一些蹤影,如入無人之境。隻是臨行時,壁上寫著“王準借用”四個大字。第二日宮人見了字,方曉得失竊。若無此字,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,煞好手段!
“王準?”宋繼儒、陳忠、李福異口同聲驚呼,麵麵相覷,難以置信。
張長弓好奇問:“王準是誰?”
宋繼儒和陳忠默不作聲,隻顧喝悶酒。張長弓淩厲眼神盯著李福,暗想:難道自己看走眼?李福就是名叫王準的巨盜。所以陳忠才竭力抓捕他,過後卻被重金收買。
李福見張長弓死盯著自己,忙解釋:“王準乃王鉷之子,官職是衛尉少卿,出入宮中,以鬥雞侍奉皇帝左右。”
張長弓醒悟大笑:“我說哪有那麽厲害的巨盜,原來是利用職務之便。”
陳忠搖頭:“非也!這是有人故意捉弄王準。王準他爹王鉷因善於理財,深得聖眷,一人身兼二十餘職,持權恃勢,連李林甫都不能比。李林甫的兒子李岫任將作監,也同樣侍奉皇帝,時常被王準侮辱,不敢發一言。”
李福也搖頭:“那王準憑借其父之勢,連皇親國戚都不放在眼裏。他曾帶領奴仆到訪駙馬王繇,王繇望塵拜伏。王準假裝開玩笑,用彈弓命中王繇的冠,折斷其玉簪。王繇大驚失色,卻不敢表現出絲毫不滿,還留王準吃飯,讓妻子永穆公主親自為王準擺放餐具。永穆公主可是皇帝的愛女啊!普通人誰敢拿王準開玩笑?除非活得不耐煩。”
史商人拍手大笑:“真有人不怕死!那巨盜帶著從皇宮、各王府裏偷盜的財物,滿滿一袋子,堆放在王準枕頭旁,準備栽贓。王準夢裏驚醒,高叫有賊。巨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把王準暴揍一頓,打得他半死不活,現在都起不來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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