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嬌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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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個碩大沉重的錢袋惡狠狠砸在張長弓頭上,張長弓頭破血流,一聲慘叫,睜開眼,發現是南柯一夢。他抹著額頭上的冷汗,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,自言自語:“我跟長安來的韓家人素不相識,好端端的怎恨上我了?”
    他翻個身,繼續呼呼大睡,臨近晌午才起身,第一時間去看望高仙草。房裏沒人,隻看見一隻黑色大狸貓,四足雪白,伏在書桌之上,全神貫注盯著一頭白鸚鵡。
    張長弓定眼看去,白雪僵臥黑貓腳下,一動不動。他大驚失色,搶到桌前。黑貓看見他,驚慌失措,嚇得奪門而逃。張長弓拎起白雪,白雪雙眼緊閉,已死去多時。他叫苦不迭,白雪死了,高仙草定會鬧得天翻地覆。還有宋繼儒威風凜凜的妹子,也不會善罷甘休。
    他飛奔下樓,令夥計們速速到各個鳥店尋找白鸚鵡。如會人語的,不計價錢購買。夥計們得命,四處奔走於各大街小巷,張長弓吃著豐盛早餐,在留雲樓忐忑不安等待。半個時辰後,夥計領著一位商人回來,稟告說:“他要二十金,小的不敢做主,請主人定奪。”
    這是個粟特人,一臉濃密的紅色胡須,肌膚雪白,深目高鼻,藍眼睛狡黠地看著張長弓。他揭開罩在鳥籠上的黑布,誇耀說:“這可是全敦煌最漂亮、最聰明的白鸚鵡,有人出二十金,因為您要買,我回絕了他。”
    張長弓見籠中鳥與白雪十分相像,先鬆了口氣,裝作漫不經心問:“會吟詩嗎?”
    商人尷尬一笑,說:“會說話,不信您聽聽。”
    他喂了幾粒鬆子,吹了聲口哨,白鸚鵡響亮地說了聲:“您好!”
    張長弓難掩失望,問:“會下棋嗎?”
    粟特人恭恭敬敬回答:“我可以訓練它下棋。”他比了個手勢,“要加錢。”
    說話間,張長弓眼前一暗。兩男一女闖進大廳,把粟特人團團圍住。
    那女子年紀二十左右,皮膚黝黑,身材粗壯,頭梳雙髻,穿著一件大紅色的對襟夾衣,腰間係著一件同樣大小的荷包裙子,胸前黃燦燦掛著一把長命鎖。兩個少年一看就是本地人,身上俱緊束短衣,腰帶弓矢刀劍,臉膛黑紅,顴骨高聳,身材雖高大健碩,臉上稚氣未脫。
    少女挽起衣袖,棒槌般粗大的胳膊拎起粟特人,厲聲嗬斥:“奸商,明明答應十兩金子把鳥賣給我們,為何反悔?”
    粟特人在她手裏如同小雞一般,身子顫抖指著張長弓說:“這位客人出二十金,價高者得。你願出二十金,我也賣你。”
    張長弓見慣商場爾虞我詐,抱臂冷笑:“少給老子演戲,爺爺我不吃這套。也不打聽打聽我張長弓是什麽人,爺爺我闖蕩江湖時,你們幾個還不知在哪裏灌黃湯?”
    兩少年和女子異口同聲驚問:“你就是張長弓?”
    張長弓得意洋洋,說:“行不改名,坐不改姓,弓長張,名長弓,字弓長。二十兩銀子,愛賣不賣,不賣拉倒!”
    三人立即丟下粟特人,挑釁地圍住張長弓,上下仔細打量。一個說:“真醜!”一個說:“奸商!”一個說:“癩蛤蟆!”說完,不約而同地往地上唾了一口。
    張長弓拍案大怒:“買賣不成仁義在,幹嘛出口傷人?我是男人,靠本事吃飯,長得好看有什麽用?”
    三人咬牙切齒看著他,恨不得把他活生生撕碎了。
    張長弓掛念白鸚鵡,不耐煩地問粟特人:“究竟多少賣?不誠心賣,就滾出我的店子。”
    粟特人用衣袖擦著冷汗,忙不迭說:“沙洲城誰不知道張少爺豪爽。這三位爺真真是出十金,二十金我就誠心賣。”
    三人憤怒不已,十金是他們東拚西湊而成,已竭盡全力。
    張長弓冷笑:“我本來不想買,既然如此,我讓賬房稱二十金。”
    “且慢!”少女厲聲高喊,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金鎖,往桌上猛地一拍,說:“我加上金鎖。這下夠二十金了吧。”
    “我出二十一金。”張長弓嬉皮笑臉,伸出左手在少女麵前晃動,說:“不管你出價多少,我都比你多一兩金。”
    “王八蛋!”少女怒罵,就勢左手抓住他的左胳膊往身後一扭。
    張長弓隻覺胳膊劇痛,不由自主跌向前去,摔了個狗啃屎,正待起身,少女跨坐在他背上,雙腿鐵鉗般夾住他的雙臂,千鈞之重壓得他動彈不得。
    張長弓用盡全力掙紮,被少女鉗製得死死的。他輸人不輸勢,大叫大嚷:“倒反天罡啊,老婆打老公!”
    少女暴怒:“誰是你老婆?”
    左手反扣張長弓雙臂,右手捏起醋缽大的拳頭,連耳根帶脖子一拳,打得張長弓眼冒金星,眼前陣陣發黑。他更加用力大喊:“老婆饒命!”
    少女越加憤怒,拳頭腳尖一齊上,揍得張長弓鬼哭狼嚎,毫無還手之力。
    留雲樓的夥計抄起棍棒前來搭救,兩少年抄起板凳,背靠背舞動起來,無人敢靠近。桌上杯盤掉落摔得粉碎,地上一片狼藉。那個粟特人見闖下大禍,趁亂溜之大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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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鬧得不可開交之際,隻聽一人如霹靂般大喝:“嬌嬌住手!”
    少女抬起頭,見是宋繼儒率領一幫朋友回來。她又驚又喜,騰地從張長弓身上跳起,奔到宋繼儒身旁,抓住他的袖袍搖晃,隻是傻笑卻不說話。眾人看著虎背熊腰的少女,再看看文質彬彬的宋繼儒,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--這就是宋繼儒朝思暮想,心心念念的妹妹?
    兩個少年扔了板凳,彎腰行禮,恭恭敬敬叫了聲:“大哥。”
    宋繼儒驚喜萬分,問:“崇文?崇武?”
    兩少年雞啄米似的點頭,同樣傻笑不說話。這二人是韓擒豹、韓擒髭的兒子,宋繼儒的堂弟。隻因多年不見,彼此都不認識了。
    宋繼儒顧不得與家人寒暄,忙上前去,雙手攙起張長弓,撣去衣衫上的灰塵,問:“怎麽打起來了?”
    張長弓捂著腰,疼得呲牙咧嘴,強顏歡笑指著少女:“問你妹子去。”
    宋繼儒微笑著拉過少女介紹:“她叫韓嬌嬌,是我妹子的貼身侍女,自幼在我家長大,說是我妹子也差不多。嬌嬌,快跟張兄道歉。”又扯過兩個兄弟,說:“你們也道歉!”
    三人互相對視,不情不願俯身致歉。
    張長弓全身疼痛難當,卻擺手哈哈大笑,說:“誤會,誤會,小事一樁,休要再提。”
    宋繼儒細細盤問。原來那日,艾掌櫃率人在沙漠截停韓家車隊,雙方發生衝突。車隊趕走敵人後,清點人數物品,獨獨不見老鸚鵡白雪。三人怕韓小姐傷心,帶著愛貓陽春原路折返,一路尋找到沙洲城,依然沒有發現白雪蹤影,就商量著買隻相似的代替。三人看中粟特人的白鸚鵡,正準備付銀兩,陽春卻不見了。三人前腳尋找陽春去了,張家夥計後腳進店,高價求購鸚鵡。奸詐的粟特商人借機一鳥兩賣。
    嬌嬌伶牙俐齒,竹筒倒豆子講清來龍去脈,猶自不服,說:“哼,仗著錢多,為所欲為,奪人所好……啊,陽春,你在這裏呀,我們找得你好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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