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 騎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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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崇文、韓崇武來到馬車前,韓三娘子笑眯眯說:“臭小子,一點眼力見沒有。你大哥這些日子,為了蒲類殫精竭慮,忙得不可開交。今兒好不容易得空見高小姐,你們三個就別傻戳著!”
兩兄弟立即醒悟過來,摸著腦袋,咧嘴笑了,轉身要走。又聽三娘子說:“雪兒是虎侯之女,不能整日待在繡樓琴棋書畫,針黹刺繡,也該學些騎馬弓射。不求樣樣精熟,但都要會。你倆馬術精湛,要負責教會妹妹騎馬!”
嬌嬌聞言放心不下,說:“要不我來教吧?小姐可沒吃過任何苦……”
韓崇武不耐煩打斷她:“就你和大哥那個教法,雪兒猴年馬月才敢一個人騎馬。讓我來教,今天保證學會!”
韓嬌嬌用懷疑眼神看著他,韓崇文在旁忙幫腔:“雪兒若學不會,我提三弟人頭見你!”
眾人皆失笑。嬌嬌粗壯胳膊揚起馬鞭,啪啪甩了幾鞭,車仗便沿著寬敞平坦官道,向蒲類縣城行進。
兩兄弟回轉來,正欲開口,韓雪兒迫不及待說:“兩位哥哥,我是將門之女,卻不會騎馬,實在有辱父親威名。你們今兒可一定要教會我。”
韓崇武拍著胸膛說:“我和二哥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,此事包在我們身上。”
宋繼儒躊躇說:“要不你們先教會嬌嬌,再讓嬌嬌來教妹妹?”
韓崇文不悅,說:“自家兄妹哪有恁多規矩?你們的馬術不入流,想要騎術好,得看我們的。”遂挑了匹最溫順的棗紅母馬牽過來。
韓崇武叮囑說:“人善被人欺,馬善被人騎。騎馬的要訣,除了抓牢韁繩,還不能讓馬察覺到你的軟弱,不然,它就會尥蹶子欺負你。”
韓雪兒剛點頭,韓崇武已抱著她上了馬背,雙腿一夾,馬蹄得得往草原飛奔而去。韓崇文也飛身上馬緊隨其後,還不忘回頭說:“放心,我們會護好妹子的,保管讓她一個時辰就學會騎馬。”
宋繼儒大聲呼喊,塵土飛揚,一溜煙隻見三人背影。他急得跺腳:“這兩個毛孩子,做事不計後果,連張長弓那樣的老手都會墜馬摔斷腿,何況雪兒?”
高仙草含情脈脈看著他,嘴角帶笑:“你太小瞧雪兒了,她是我見過最聰慧的女子。你們總擔心她受傷而橫加阻攔,導致她束手束腳的。我認識的一位名人說,不要怕受傷,也不要怕上當,吃虧上當多了,自然就學會了。”
“哪個名人說過這話?我怎麽沒聽過?”
“張長弓啊,你以為他天生就這麽聰明嗎?也是吃了大虧吃小虧,趟過一坑又一坑。不過他精力旺盛,不達目的誓不罷休,最終把敵人都熬死了。”
宋繼儒忍不住笑了,煩心事一掃而空。隻要和高仙草在一起,哪怕前途充滿荊棘,他也覺得信心滿滿。落日餘暉把他英俊的臉變成金色,高仙草癡癡看著他,隻覺甜蜜而幸福。兩人互相對視一眼,不約而同羞紅了臉,眼望蒲類海錦繡風景,心髒撲通撲通直跳。世界似乎安靜下來,隻有情愫在青草地上瘋狂生長。
“最近在忙什麽?你大病初愈,不該如此勞累。”高仙草望著他清瘦的身形,心疼不已。
宋繼儒抬起蒼白憔悴的麵頰:“我在思考如何振興蒲類。這裏是韓氏宗祠所在,父親發跡之地,我實在不忍心見它日趨沒落。”
“蒲類戶不過三千,口不滿二萬,地處北方朔漠之境,昔日為屯田,故民風彪悍。加上你的叔父在治理上未知審時度勢,寬嚴失調,導致殺人奸淫,偷盜凶鬥橫行。時人隻認武力,不從王道。又有駐戍邊庭的軍士畏苦逃亡,落草為寇,在沙漠襲擊來往客商,致絲綢之路的商人談之色變,大大減少了蒲類的客源。最可怕的是沿途三處綠洲變成荒漠,官道改線,北移三百餘裏,蒲類從昔日的交通要道和商業中心變成一座孤城。你想要重振蒲類,不僅要與人鬥,還要與天鬥。”
宋繼儒默不作聲,神情堅毅。高仙草如癡如醉看著他如雕像般完美的側臉,輕歎說:“我知道你在想什麽,你是韓氏宗主,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?我閑來無事喜讀史書,尤其喜讀諸子百家的治國之道。我越來越悟出一個道理……”
二人敞開心扉,侃侃而談。金色夕陽下,微塵飛舞,一位頭戴花帽的黑臉少年笑吟吟地趕著羊群放牧歸來,從二人身旁經過。遠處,遙遙可見韓雪兒已能獨自騎馬緩轡而行,文武兄弟共騎一馬在旁緊緊跟隨。
牲口群上牛蠅團團飛舞,高仙草懷裏的陽春弓著身子,不時伸出爪子作勢抓捕,嘴裏發出嗚嗚低吼。韓氏兄妹不提歸還之事,高仙草就理直氣壯霸占了。
二人極目遠眺,方圓二三十裏一覽無遺,隻覺天大地大,有一知己足矣。
高仙草指著羊群說:“你看老百姓像不像這些溫順的羊兒?它們盲從於領頭羊,即使明知終點是屠宰場也義無反顧跟隨。朝廷的官員好比那幾隻汪汪亂吠的牧羊犬,它們負責管理羊群,聽命於高高在上的主人。作為主人,隻需要幾頭好狗就可高枕無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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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說的是帝王之術,我隻想做條好獵犬。你看見獵犬脖子上的尖刺環嗎?一條獵犬常常要同數倍於己的狼群戰鬥,尖刺環可以大大提高它們的戰鬥力,即使這樣,每場廝殺下來,依然傷痕累累,甚至以身殉職。它們既是羊群的管理者,也是保護者。我對它們充滿敬意!”
高仙草眼裏閃爍著欽慕之光,柔聲問:“你打算如何根治蒲類的人禍?”
“無他,唯聖人之道爾。大興儒學,流播詩書,宣布德化,勸農課業。再想法說服領頭羊我的叔父革除弊端,張弛之間,恩威並用。我想不出三月,定能教蒲類地方靖安,滯獄盡斷,百姓專事生產,一切重回正軌。”
“天災呢?你有何良策讓沙漠重新變回綠洲?”
宋繼儒輕輕搖頭,溫柔看向她,耐心等待高論。
高仙草暗自得意,說:“我向你推薦一人,他必能助你重振蒲類。”
“誰?”
“張長弓。他曾沉淪賭嫖不能自拔,深諳浪子心思。不要小瞧他在蒲類開設的妓院賭坊,正是這些產業吸引公子王孫、官紳商賈長途跋涉而來。他們一擲千金,圖歡銷魂,把孤城蒲類認作是紙醉金迷地,溫柔富貴鄉。我猜他還有很多奇思妙想能讓客人心甘情願掏錢,聽說他也願意為你的大興土木提供資金支持。”
宋繼儒心潮澎湃:“我迫不及待想要見他。他究竟去哪裏了?”
高仙草臉騰地紅了,映著晚霞,如熟透的紅蘋果。宋繼儒覺得她美極了,忍不住緊盯著她。高仙草羞答答垂下眼瞼,說:“他去龜茲找我哥告狀,以他的性格,一定會把我倆的事添油加醋,胡說八道一通。明明是他逃婚在先,說成我變心……”
宋繼儒有些吃驚,頓感不安。他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,所以沒法給高仙草一個痛快的承諾。正猶豫時,韓雪兒白衣飄飄,驅動馬匹慢跑來到二人身旁,自豪地向他們揚起馬鞭,又扭轉馬頭向遠處奔去。宋繼儒關切大喊:“心急吃不了熱豆腐,不要跑得太快,慢慢來。”
“知道啦!”韓雪兒嬌聲回答,輕抽胯下的棗紅馬,反而跑得更快。
“唉!”宋繼儒歎了口氣,實在放心不下,想要上馬追趕。
高仙草一把拉住他,說:“讓雪兒痛快一次吧!謠言太可怕,她為躲避張長弓關在閨房整月沒出門。換作是我,都發黴了。”
宋繼儒掙開胳膊,臉紅得要滴血,默默退了幾步。
高仙草眼珠一轉,說:“跟你說個笑話,顧易之自從見過雪兒後,神魂喪失,不語不食,垂頭而睡。我疑心他病了,請大夫為他醫治。他不肯吃藥,卻懇求我為他做媒。他貴為揚州刺史之子,模樣生得也俊,配雪兒姑娘……”
見宋繼儒黑漆漆一對劍眉皺起來,立即改口:“卻是萬萬不妥。我對他說,雪兒姑娘飽讀詩書,最瞧不起酒囊飯袋的繡花枕頭。你若腹內錦繡,雪兒姑娘自會青眼相看。你猜怎麽的,他自此發了狠勁,搬離舒適的醉歸樓,反而去到簡陋的韓氏公屋住下,每日與韓氏族人共同讀書習字。昨日我檢查他的學業,進步神速,將來我回揚州,對顧大人也好交差了。”
宋繼儒露出吃驚神情,高仙草自顧自地說:“更可笑的是李福和陳忠。他倆感情深厚,吃喝拉撒睡形影不離,如連體嬰兒一般。你昏迷不醒期間,雪兒暫代宗主之職,不得不拋頭露麵。他倆自從目睹雪兒的花容月貌後,變了個人似的,每日借酒澆愁,相對無語。李福常莫名大哭,陳忠嘴頭子如生漆魚膠粘住,隻望著李福發呆,擠不出一個字來安慰。兩人日漸消瘦,倒似得了相思病般。”
宋繼儒作聲不得,好不容易走了個張長弓,怎地又冒出許多人來覬覦自己妹子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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