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 線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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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繼儒提著陽春,飛身下房。高仙草撫屍大哭,幾乎暈厥,咬牙切齒說:“陽春,我定要為你報仇!我要把害死你的人千刀萬剮,剝皮下油鍋。”
眾人都為韓雪兒失蹤憂心如焚,偏偏她為一隻貓兒痛哭流涕。
陳忠問:“宋兄,你最後見到陽春是什麽時候?”
宋繼儒說:“通常情況下,陽春夜間四處巡邏抓捕老鼠,累了就回房趴在我身上取暖入睡。昨晚我睡得昏沉,不知它是否也是如此。”
陳忠恍然大悟,說:“闔府上下,隻有陽春沒被迷倒。它按照往日習慣回房休息,發現有人要傷害你,大聲報警。罪犯心虛,用匕首殺了它。隻是為何要拋屍房頂上?”
眾人百思不得其解,取下匕首,反複揣摩,互相傳看。蒲類民風彪悍,人人習武,這隻是一把常見的匕首,三寸來長,精巧鋒利,寒光四射。眾人實在無法看出異樣,愁腸百結。匪徒放著唾手可得的金銀首飾、名貴物品不取,饒過韓氏宗主、蒲類縣令的性命,隻擄走韓氏最尊貴的女兒,其心可誅!韓雪兒已失蹤半日,不知將遭遇怎樣的荼毒。眾人小心翼翼不敢觸及此話題,隻要韓雪兒性命無虞,沒有什麽不能接受。
縣衙畫影圖形各處張貼,巡官、緝捕等在城門、關卡處留意盤查,韓氏族人傾巢而出,四處尋索,把蒲類縣城及周邊如篾子一樣梳過,但並無影蹤。
韓擒彘憂心如焚,病急亂投醫,他不顧病體沉重,於市井抓了幾個潑皮懶漢嚴刑拷打,打得幾人皮開肉綻,哭喊著保證從此洗心革麵,斷了懶根,再不敢遊手好閑,好吃懶做。幾人無論如何不承認與韓雪兒失蹤有關,隻得罰去修城牆。此舉無意中扭轉了蒲類的風氣,家家戶戶以勤勞致富為傲。
一晃過了三日,韓雪兒音訊全無,韓家人又氣又急,病倒幾個,連帶李福和陳忠都急得滿嘴火泡。高仙草讓顧易之假扮嫖客,於各處風月場所暗訪,終究一無所獲。
第四日深夜,一人一騎踏著清冷月色來到北城門口,用馬鞭柄猛烈叩擊城門。敲了好一陣功夫,方聽裏麵傳出睡意朦朧的聲音:“大人有令:入夜城門不開,明日清早再來。”
那人擂門如鼓,甕聲甕氣說:“韓小姐有難,托我來報信!”
戍樓裏迅速點起燈火,傳來鐵鏈的響聲,沉重的大鐵門開了,幾個衣衫不整的巡兵站在大門旁,嘴裏嚷道:“你可莫要哄騙,當心縣令大人剝了你的皮!”
那人不等大門開足,便驅馬撞了進去,險些把門丁踩於馬蹄之下,他邊進門邊罵:“好狗不擋路,韓小姐危在旦夕,錯過時機你們擔當得起嗎?”頭也不回,鞭打馬匹直奔縣衙而去。
內府一片愁雲慘霧,眾人輾轉反側,迷迷糊糊剛剛入睡,突聽前衙正廳一聲銅鑼響,一激靈都坐起身來。宋繼儒弟兄三個擠過垂花角門,赤足闖過花園回廊,來到縣衙前門。見一位威風凜凜的黑大漢,偉幹豐軀,體魄健壯,身穿狼皮大氅,一手拿著一頂紫貂皮帽,不住扇風,另一手拿著鑼錘沒命地當當猛敲,鑼聲震耳欲聾。
宋繼儒驚呼:“烏爾特?”
此人正是張長弓的貼身長隨烏爾特,他氣喘籲籲說:“韓公子,主人讓我告訴你,韓小姐在西突厥阿史那部落處,讓你快去救她!”
高仙草睡眠淺,又為韓雪兒擔憂,稍有動靜就驚醒。醉歸樓是進出城門的必經之地,她聽見馬蹄急促,人聲嘈雜,慌忙披衣起床。從窗口望去,見縣衙裏風一般衝出幾匹馬。她慌忙來到大街上,見是宋繼儒弟兄三個,嬌嬌和烏爾特。
她大驚,攔住烏爾特馬首問:“烏爾特,你怎麽獨自回來了?張長弓呢?”
“阿史那·杜平擄走韓小姐,已遍告諸胡各國於十日後舉行婚禮。主人讓我回來報信,他留在部落裏相機行事。”
“你們現在就去部落嗎?”
“先去牧場挑幾匹好馬以備路上輪換,然後就出發。”
“我也去!”
烏爾特大大咧咧說:“我們去救人,你馬術不精,也不會拉弓,去了是累贅!”
眾人看著烏爾特,衷心佩服他的勇氣。高仙草知道他有些傻氣,也不計較,轉而看向宋繼儒,懇求說:“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,但一條伶利的舌頭勝過千軍萬馬。”
宋繼儒嚴肅說:“阿史那部是衝著韓氏而來,我身為宗主,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必須親自去闖一闖。你是高將軍之妹,牽扯進來隻怕不妥。”
高仙草看著一行人自顧出城而去,張嘴結舌錯愕不已。
張家牧場離縣城約三十裏,坐落在一處風景幽美的山穀。這裏牧草茂盛,水源充足,如同一個口袋似的,最適合養馬。張長弓初到西域,跟韓擒豹賭錢贏了這片牧場,接收了牧場的馬皮、土地和牧民。他在牧場聽說了韓擒虎的傳奇故事,被深深吸引,從此在蒲類紮下根。
那時,韓擒豹正處於鬱鬱不得誌的人生最低穀,靠賭博麻醉自己,絲毫沒發覺張長弓在骰子上做了手腳。韓擒虎認為弟弟們都不是將才,於是費盡心機讓他們成為富家翁,遠離戰場廝殺和政治暗箭。然弟弟們以他為傲,一心想成為另一個他。作為韓擒虎的弟弟,何其幸運,又何其不幸。不管他們做得多好,在完人一樣的戰神麵前都黯然失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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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天邊一縷霞光初顯,寒風呼嘯著刮過山穀,輕雲出岫,萬馬奔騰,牧民們揮舞著長長的套馬杆,追趕馬群,挑選最出色的駿馬。宋繼儒站在山巔俯瞰這片曾屬於韓氏家族的牧場,並不感到惋惜。蒲類家家養馬,能把馬賣出好價才是本事。張長弓是商業天才,他的牧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聚寶盆。
宋繼儒連日為妹子擔驚受怕,加上一直勞累,感染傷寒,隻感到陣陣寒意,不由得裹緊身上的皮袍。文武兄弟自幼進行大強度的弓馬騎射練習,對朔北的寒冷習以為常。他們臉色紅潤,不知疲倦和嬌嬌一起追逐馬群,認真檢閱選中的馬匹。
嬌嬌傷勢未愈,卻不肯在家安心養傷,以死相逼,哭鬧著要一同去阿史那部落。她說:“我生下來就是為了保護小姐,若不奪回小姐,便如此箭!”說完,折斷手裏的長箭。
宋繼儒見此,隻得同意。
烏爾特晝夜不休趕路,回到牧場,一頭紮進馬料堆裏呼呼大睡。馬蹄聲如潮水一般襲來,大地為之顫抖。他終於醒過來,檢查馬匹和幹糧水囊,確認萬無一失。一行人匆匆吃過早膳,帶著十餘匹健馬出了山穀,迎頭遇見高仙草、李福、陳忠、顧易之四人騎馬而來。高仙草臉色蒼白,緊緊抓住韁繩,緊張得直冒冷汗。別人是臨時抱佛腳,她是臨時抱馬腿。
李福在馬上欠身行禮說:“宋兄,救命之恩一直無以為報,請讓我同行,為解救韓姑娘出一臂之力。”
宋繼儒沉聲說:“李兄的好意我心領了。此次就我弟兄三人並嬌嬌出行,求的是兵貴神速,出其不意。若敗,恐將陷入敵寇之手。是以不敢連累李兄!”
陳忠沉聲說:“我等喬裝打扮混入突厥,非必要不出手。敵明我暗,再暗中暗。宋兄不必為我們擔憂。”
顧易之羞澀說:“必要時,我可以喬裝成女人接近突厥人。”
高仙草急了,說:“我雖然不會武藝,放火是一把好手,逼急了,就燒了突厥人過冬的糧草。再說,我終究出身武將世家,排兵布陣還是有一套的。”
眾人都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。宋繼儒肚裏思量:昔日孟嚐君在生死攸關之際,依靠雞鳴狗盜之力逃過一劫,說不定這幫狐朋狗友也有用處。再說他們既已知曉計劃,不如帶著同行,以防走漏風聲。
自此一行人輪換坐騎,日夜不停馳騁,終在四日後趕到夷播海。那裏駐紮著突厥阿史那部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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