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章 逃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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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武可汗緊緊抱著塔拉的屍體,不顧突厥傳統,發出了狼一樣的悲嚎。這個比親生母親更愛他的女人死去後,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。
寂靜的深夜,英武可汗的嚎叫聲穿過密林,傳到宋繼儒等人耳裏。眾人心裏一驚,惶恐不安。火光照耀下,高仙草見宋繼儒眉頭緊鎖,不禁問:“出什麽事了?”
眾人停下腳步,火把劈裏啪啦的燃燒聲中,宋繼儒憂心忡忡說:“那個突厥女巫師死了,我看她在部落一言九鼎,且與英武可汗關係不同一般。隻怕突厥人不肯善罷甘休!”
高仙草愣了愣,看向布爾罕。
布爾罕慘然道:“她叫塔拉,一手把英武可汗撫育成人,情同母子。死了好,死了就不能再害人了。”
高仙草追問:“怎麽辦?你身上的毒?”眼淚不禁流下來。
布爾罕坦然說:“生死由命,我早受夠塔拉威脅。萬一沈姑娘比她父親醫術高明,能救我一命,也算賺到了。”
眾人隱約猜到內裏皮秋,心裏沉甸甸的,裹緊皮袍默然前行。山林裏寒氣逼人,眾人身上頭發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。顧易之身嬌體弱,請求先找個山洞住下烘幹衣物。
宋繼儒看了一眼高仙草,見她嘴唇發紫,臉色蒼白,點頭同意。
眾人下馬升起火堆,烘烤著身上的濕衣服,拿出幹糧補充體力。韓嬌嬌低聲對宋繼儒懇求道:“少爺,我實在不放心,請讓我先行一步去找小姐。”
韓崇文、韓崇武當即表示要一同前去。
宋繼儒堅決不許,說:“雪兒已逃出突厥人魔掌,她在張長弓保護下定安然無恙。我們早晚能見到她,不急這一時半會。這樣惡劣天氣,小小風寒就會要了我等性命。我不能拿所有人性命冒險。”
三人互相對視,無言以對。
宋繼儒見他們擔憂不已,安慰說:“我了解張長弓的本事,雪兒待在他身邊比跟著我們更安全,放寬心吧。”他撕開馬肉脯遞給三人,柔聲說:“養足精神,明早就能見到妹子了。”
三人撅嘴,不服氣坐下,悶悶啃著馬肉幹。
高仙草看得明白,站起身來挨著宋繼儒坐下,低聲笑著說:“他們擔心的是張長弓。韓姑娘跟張長弓獨處,無異羊入狼口。”
宋繼儒勃然變色,忐忑不安說:“張……張兄不會這麽不靠譜吧?”
高仙草撇嘴搖頭:“他一向不靠譜,也就你信任他。”
李福插話:“不,我相信張兄為人。他是我見過世上最靠譜的。”拍著胸膛,斬釘截鐵說:“我用性命擔保張兄人品。”
眾人紛紛對他側目相視。
晨光微露,林裏火堆還有餘溫。眾人烘幹濕衣,小憩片刻,匆匆上馬前行。窮凶極惡的敵人在身後緊緊逼近,眾人不敢大意,一路翻山越嶺,當太陽跳出山穀時,已來到約定的山穀。山穀毗鄰沙漠,已呈半沙漠化,除了幾株孤零零的胡楊樹,附近有片小樹林。
遠遠看見警戒的哨兵,他們認出布爾罕,收起武器,領著他們爬上山丘,來到山林張長弓帶著韓雪兒就住在林間的帳篷裏。
帳篷外,一個漢子蜷曲著臥在地下,一動也不動,似乎已經死了。眾人嚇了一跳,慌忙躍下馬,隻見他後腦勺破了個血洞,血液已經凝固,衣領處血跡斑斑。
宋繼儒忙不迭扶起他,連聲呼喚:“張兄?張兄?”
張長弓一動不動,高仙草急了,猛地扇了他一耳光。張長弓緩緩睜開眼,六神無主看著眾人。
高仙草忙問:“韓姑娘呢?”
張長弓費力抬起手指了指帳篷,頭一歪,暈厥過去。
韓嬌嬌和文武兄弟搶進帳篷,很快出來,跺腳說:“沒人!”
眾人頓時慌了神,上馬四處尋找,不停呼喚,可惜無人回應,隻得失望而歸。他們紛紛圍攏在張長弓身旁,指望他能提供答案。
關鍵時刻,還是烏爾特想起獸醫的嗅煙壺。他從張長弓懷裏摸出小瓶,倒出粉末抹在張長弓鼻下。張長弓連打四五個噴嚏,蘇醒過來。
韓嬌嬌為他敷上金創藥,包紮好傷口,見他神智清醒了些,陪著笑臉問:“張公子,我家小姐哪裏去了?您武藝高強,怎會被人打倒在地?”
張長弓尷尬一笑,說:“武功再高,也怕菜刀。何況是偷襲,哪裏防備得了?”
眾人驀地緊張起來,連聲追問:“何人偷襲?英武可汗的騎兵已到附近了嗎?”
張長弓跳將起來,反問:“英武可汗追來了嗎?”
宋繼儒把昨夜情形詳述一遍,張長弓聽後,難過不已,歎息說:“塔拉死了,梁子結大了,英武可汗定不死不休追殺我們,為他的養母報仇。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裏。投奔我的突厥人知道一條捷徑,我們抄近道比你們早幾個時辰來到這裏。如果英武可汗也知道那條小路的話,過不了半個時辰就會來到這裏。”
他不顧頭疼欲裂,一聲呼哨喚來自己的馬,站上馬背遠眺,見十裏開外塵土飛揚,大隊人馬正在逼近。他忙跳下馬,說:“敵人快來了,我們先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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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指揮眾人消滅掉昨晚留下的痕跡,又讓布爾罕叔侄斷後,用樹枝掃去馬蹄印痕。自己則一馬當先,沿著林中馬蹄印痕尋找韓雪兒留下的蛛絲馬跡。眾人佩服不已,分頭行動。
高仙草與張長弓同騎一馬,這時就伸手狠狠掐了他一把,低聲問:“說實話,究竟是誰偷襲你?”
張長弓不好意思摸著頭,看了一眼宋繼儒,趕著馬緊走幾步,拉開距離後,才呲著大白牙說:“雪兒姑娘誤會我是大色狼,趁我不注意把我砸暈,自己騎馬偷偷跑掉了。”
“啊!”高仙草大吃一驚,恨鐵不成鋼說:“你呀你呀,能不能爭口氣?昨晚李福還用性命擔保你的人品。韓雪兒心腸軟,居然忍心砸破你的頭,不把她逼急了,怎會兔子咬人?”
張長弓不吭聲,良久心不甘說:“女人的心真狠啊!我把心窩子都掏給她,她卻不屑一顧。”
高仙草正待詢問詳情,卻聽韓嬌嬌歡喜狂呼:“小姐的鞋!我找到小姐的鞋子了!”
眾人精神一振,信心百倍,一路不斷搜尋,不時撿拾到頭巾、首飾、布條等。沿著韓雪兒留下的印記,眾人穿過茫茫黃沙,渡過沼澤,在一片碧綠翠湖失去了所有蹤跡。此時,距離韓雪兒失蹤已過去五天之久。雖然韓家兄弟極力掩飾,誰都知道他們的擔憂。韓嬌嬌更是急得每日以淚洗麵。所有人沒有明說,都在心底責怪張長弓弄丟了韓雪兒。
張長弓有苦難言,強顏歡笑,心裏恨不得代韓雪兒去死。
他自認待塔拉不薄,不提防被她暗地迷暈,差點變成閹人。多虧他心地善良,又有兩個忠心耿耿的長隨竭力搭救,才沒有被閹割。當他從滿是血汙的長凳上蘇醒過來,得知事情緣由,嚇得魂飛魄散,命根子都縮進肚子裏。再顧不得許多,帶著布爾罕叔侄殺入寢帳,救出昏睡不醒的韓雪兒。
他把韓雪兒抱在懷裏,馬不停蹄逃出突厥人的營地。他素日出手闊綽,在突厥人緣極佳。雖有侍衛亂紛紛放箭,不過掩人耳目,做做樣子罷了。他率領自願跟隨的突厥人,沿著一條秘密捷徑,一口氣逃到約定的山穀。安排好手下警戒後,自己抱著韓雪兒鑽入山丘密林搭好的帳篷裏。
韓雪兒迷迷瞪瞪,一直處於半昏迷之中,如乖巧的小貓緊緊依偎在張長弓懷裏。帳篷地上鋪著厚厚的駱駝毛氈,張長弓抱著韓雪兒,把她輕輕放在上麵,解開身上的狐裘替她蓋上。又貼心地在帳篷外升起一堆火,取了其中的炭火裝在火籠裏拿進帳來。
帳篷裏漸漸暖和起來。逃亡大半夜,張長弓至此才稍稍心安。他疲憊不堪,從濕漉漉的馬靴裏抽出鴛鴦劍放在韓雪兒枕下。涉水過河時,韓雪兒安然無恙,他的靴子和褲子都濕透了,這時停止活動後立即凍得瑟瑟發抖。他忙脫下潮濕的衣物放在火籠上烘烤,自己則鑽進被筒裏,抱著韓雪兒暖乎乎的身子很快入睡。
夜露凝結,啟明星初現,張長弓被尿憋醒。韓雪兒的頭枕著他的胳膊,睡得正香。他輕挪使其貼在胸膛上,騰出麻木左臂,隻覺胳膊似乎不屬於自己。被筒裏是溫暖的肉體,被筒外是冰冷的世界,他竭力忍住尿意,等待胳膊恢複血液流動。
搖晃的燭火下,韓雪兒如熟睡的嬰兒,又長又翹的眼睫毛在她紅潤臉龐投下一層陰翳,麵如春花,櫻唇微啟,吐氣如蘭。張長弓哪裏把持得住?忍不住側身俯首親吻她的臉頰,右手習慣性地探入,用力抓握,倒吃了一驚,自言自語說:“怎麽硬梆梆的?”
他不信邪,換了一隻,同樣硬梆梆的。他思索片刻,突然頓悟,對韓雪兒一陣狂吻,低聲說:“小寶貝,等我撒泡尿好好疼你。”
尿意一陣陣襲來,他下了莫大的決心,起身穿好衣物,慌忙鑽出帳篷。
經過許多折騰,韓雪兒所中迷藥漸漸失效。她在迷迷糊糊中感到左乳一陣鑽心的疼痛,頓時清醒一大半。緊接著右乳也受到同樣攻擊,疼得她幾乎呐喊出聲,神智完全清醒過來。她努力睜開眼,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掀開帳門出去了,有些明白過來,感到不寒而栗。
她掙紮起身,踉踉蹌蹌來到帳門,偷偷掀開一角往外窺探。火光照耀下,隻見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背對自己,正對著草叢悉悉索索澆水,嘴裏沮喪自語:“兄弟,你不爭氣啊!美色當前,你怎麽就軟了呢?”
韓雪兒聽著聲音極為熟悉,心裏雖不大明白,卻也隱隱猜到自己身處險境,情急之下,撿起地上的一塊大石猛地砸向那人。
張長弓膀胱一陣輕鬆,正感暢快之際,不提防腦後遭受重擊,眼前一黑,搖搖晃晃暈厥過去。
韓雪兒見那人腦後開了個血洞,鮮血直流,先自膽怯了。從山丘往下望去,見山穀下星火點點,人影綽綽,隻怕是此人同夥,更加惶恐不安。扭頭看見一旁大樹下係著匹高腿長身的白馬,馬鞍尚未卸下。她顧不得多想,匆忙上馬,不辨方向,一溜煙逃命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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