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章 驛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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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眾人進入城裏,但見箭樓聳立,城門堅不可摧,戍樓下堆滿擂石。若有外敵來犯,守衛可從城牆投下滾石,配合弓箭,輕鬆擊退敵軍。眾守衛甲胄鮮明,武器精良,見到公主,紛紛舉槍致敬。
    宋繼儒暗暗感歎,此地乃連接南北的重要通道,西鄰胡戎雖與之友交,卻也保不定哪一天會兵戎相見,故不可不防。他大感慚愧,一風一俗,金日公主不拘唐禮,然軍事戰略、眼光格局卻強過自己數倍。
    此時已日上三竿,一行前進,見市井房屋齊整,鋪麵林立,與大唐一般有酒肆茶房,工匠作坊等。行人熙熙攘攘,大號小店生意也很興隆。這裏五胡雜居,奇裝異服、飲食文化與中原大相徑庭。公主安排眾人在驛館住下,隻帶著宋繼儒獨自前往峰頂處的王宮。
    驛丞雖戴方帽、穿胡服,但麵孔卻似中原人,遵照公主吩咐設下盛宴。眾人風餐露宿,吃了幾日的幹糧涼水,至此才吃上新鮮火辣的熱飯。哪管好歹,放開肚子,隻管吃起,牛羊馬肉、湯湯水水、蒸餅糖糕、奶酪馬奶一股腦吃了個磬盡,惹得那些個戴麵紗的侍女搖頭咬指,暗自笑個不停。越神秘越撩人,酒足飯飽後,一眾男人交頭接耳,紛紛猜測麵紗後的尊容,時不時有人裝醉在侍女身旁擠擠挨挨加以撩撥。
    高仙草與韓嬌嬌身為女子,被單獨安排在房內進食。高仙草自打見過金日公主後,心裏就不痛快。金月公主以韓雪兒為餌,單獨召宋繼儒去了王宮。高仙草猶如失了魂,無心飲食,隻盼著宋繼儒早些歸來。
    自從韓雪兒被擄走,韓嬌嬌痛責自己玩忽職守以致寢食難安,雖有韓氏三兄弟百般安慰也無濟於事。如今得知小姐安然無恙,懸著的心安定下來,食指大動。高仙草淺嚐輒止,正合她心意,毫不客氣地統統一掃而光。
    高仙草手托香腮,懶懶地看著韓嬌嬌狼吞虎咽,好奇詢問:“嬌嬌,你就不擔心金月公主居心不良?”
    韓嬌嬌拿著一塊肥膩的羊排,咬撕下羊肉在嘴裏咀嚼,隻覺鮮嫩美味,受用無比。當即鼓著腮幫含糊不清說道:“擔心什麽?我家公子出身名門,俊朗瀟灑,才學人品都是個中翹楚。金日公主八成看上他了。”
    高仙草心裏本就七上八下,聽嬌嬌一說,頓時打翻醋瓶,酸溜溜說:“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韓公子迫於淫威答應了這門親事,我第一個瞧不起他。”
    韓嬌嬌吞下羊肉,擦擦嘴角淌下的汁水,辯解說:“我家小姐說,男人三妻四妾稀鬆平常。一位合格的妻子,在丈夫需要時,應主動為夫納妾,方顯得賢惠得體。”
    高仙草一時語塞,氣惱地摔門而出。
    韓嬌嬌並不介意,捧起羊棒骨自顧啃食。
    高仙草出來軒廳,見正中堂排設盛宴,張長弓、李福、陳忠、顧易之坐在上首,下兩路盡是單席,布爾罕等人分住兩邊。身穿黑長袍的侍女來回穿梭,不住請酒。陽光暖洋洋地照在眾人身上,所有人都興高采烈,臉色酡紅。隻聽得張長弓手舞足蹈吹噓趣聞,講到自己差點被騸,眾人一陣陣大笑。
    李福眼尖,見高仙草急惶惶趕來,心知有異,忙拍了張長弓肩胛。張長弓會意,遂起身迎上去詢問。
    高仙草去到軒廳外後廂梳妝間,張長弓提著酒壺跟了過來,狡黠笑問:“什麽事?”
    高仙草跺腳說:“金日公主八成看上宋繼儒了。”
    張長弓嘿然,無奈說:“不是八成,是十成。朅盤陀國的規矩,女子自幼佩戴麵紗直至成年,除父母兄弟外,無人知其真麵目,直到看見中意的郎君後方可摘下麵紗,情郎可據此上門求親,父母幾乎沒有不應允的。”
    高仙草眼淚刷地流下來,張長弓慌了神,忙安慰說:“你還不清楚宋繼儒的脾性嗎?就算麵見國王陛下,也定推說讓家裏長輩做主。我隻擔心他書呆子氣,惹怒了王室,我們這些人可就吃不了兜著走。畢竟是人家的地盤。”
    高仙草大為寬慰,滿不在乎說:“哼,虧你是個男子漢,走南闖北多年,膽子比老鼠還小。宋繼儒不答應,金日公主還敢逼婚不成?惹急了我,一把火燒了她的王宮。”
    張長弓氣急反笑,搖頭無奈說:“不愧是高家人啊,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你知不知道,怛羅斯之戰後,大唐勢力已龜縮至蔥嶺一帶。邊疆一向弱肉強食,見風使舵,誰強大就投靠誰。如今西邊的大食國氣勢如虹,加上姐夫幹的那些缺德事,五胡十國大都轉投波斯。這裏的國王雖然偏向大唐,可他國力低微,一旦波斯人兵臨城下,為求自保,首先獻祭的就是我們。何況韓雪兒是什麽情況還不清楚,哪敢輕易得罪?”
    高仙草明白他說的都是實話,想了想,斬釘截鐵說:“宋繼儒回來,我定竭盡全力勸他娶金日公主為妻。”
    “啊?!”張長弓驚得張大嘴。
    “韓雪兒常說,男人三妻四妾稀鬆平常。一位合格的妻子,在丈夫需要時,應主動為夫納妾,方顯得賢惠得體。我乃高句麗世家大族,這個道理不說也懂。”
    張長弓難以置信:“草兒啊,沒想到你如此深明大義!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,你跟韓雪兒久了,真有幾分大家閨秀模樣。”
    “什麽話?你眼裏心裏隻有韓雪兒,一味放她不下,看旁人都不如她。哥哥一屁股屎還沒擦幹淨,我再捅出什麽窟窿來,高家連帶張家都完蛋。”
    張長弓笑笑,舉起酒壺喝了口酒說:“今夜這酒水品出味來了。”他轉身離去,臨走意味深長說:“宋繼儒對我說,既然已經走到這裏,想到大食國看看。他想看看打敗大唐的軍隊是什麽模樣。”
    高仙草大感驕傲,自己的宋繼儒才不會拘泥於這些情情愛愛,他的眼界高著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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