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四回 弑君賊宇文化及自立 討逆軍天下共舉義旗

字數:2266   加入書籤

A+A-


    大業十四年三月,江都宮變的血光尚未褪盡,宇文化及的屠刀已染遍皇庭。老國公來護兒提刀護駕時,被亂箭穿胸而亡,隋帝楊廣縊死於西閣之下,龍禦案上的《大業起居注》還攤開在"巡幸江都,觀滄海之壯"的朱批處。化及踩過滿地典籍,將染血的龍袍往身上一披,在太極殿上接受群賊山呼"許國皇帝",殿外的銅龜燭台歪倒在地,蠟油凝結成猙獰的鬼臉。
    此時的許國皇宮已如驚濤中的破舟。宇文化及斜倚龍椅,左手抓著酒壇,右手捏著半塊鹿肉,聽著階下諸將吵嚷。"河北竇建德的大軍已過漳水!瓦崗寨的李密發了討逆檄文,說要斬您的頭祭天子!"虎牙郎將麥孟才的急報讓殿內喧囂更甚,化及突然將酒壇砸向廊柱,琥珀色的酒液混著碎瓷飛濺:"慌什麽!當年跟著陛下征高句麗時,你們哪一個不是血裏滾過的?"話音未落,殿外又傳來急報:"李神通在山東起兵了,號稱二十萬大軍!"
    殿內頓時鴉雀無聲。化及盯著殿角剝落的朱漆,想起三個月前在涿郡時,那老皇帝還拍著他的肩膀說"卿乃社稷之臣",如今這龍椅還沒坐熱,天下已如沸鼎。他忽然想起弟弟智及的話:"兄長本無帝王之才,何苦趟這渾水?"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他猛地站起:"傳旨,命陳棱守江都,薛世雄部回援洛陽,其餘人隨朕...隨朕親征!"話到最後,連自己都聽出了底氣不足。
    卻說長安丞相府內,李淵正對著輿圖沉思。案頭的《大隋官製》翻開在"丞相總領百揆"頁,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在牆上,忽明忽暗。世子李建成捧著兵冊進來:"父親,三日後便可在太原誓師。"李淵抬頭,見次子世民跟著進來,袖中還露出半卷《孫子兵法》:"二郎又熬夜了?"世民上前,指尖點在洛陽位置:"宇文化及弑君,天下共憤。此刻若以勤王之名東進,必能盡收人心。"
    正說話間,門外傳來甲胄聲,卻是四子元吉大步而入,腰間橫刀還滴著水珠:"方才在校場教軍士演陣,那幾個偏將居然說怕得罪許國!"李淵目光一凜:"元吉,去把左武衛的將旗拿來。"待那繡著白虎的將旗捧來,李淵突然抽劍砍斷旗杆,斷木砸在青磚上發出悶響:"明日辰時,隨我去太廟祭天。若再有人言"許國"二字,此旗就是榜樣!"建成世民對視一眼,均見對方眼中精光閃爍。
    江南的春水正漲,杜伏威的戰船已從曆陽出發。船頭的"討逆"大旗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,這位江淮義軍首領摸著船頭的銅炮:"當年楊廣征遼東,我在他帳下當過火頭軍,如今倒要讓他看看,火頭軍怎麽把他的奸臣燒成灰!"旁邊輔公祏遞來酒碗:"聽說李淵在長安自稱丞相,還封了三個兒子...管他封什麽!"杜伏威仰頭灌酒,"誰能殺了宇文化及,誰才是真英雄!"
    更北處的河北平原上,竇建德的黑旗軍正在紮營。中軍大帳裏,他展開宇文化及的畫像,用佩刀紮在咽喉處:"老國公對我有恩,這仇不報,我竇建德有何臉麵見河北父老?"帳外突然傳來馬蹄聲,斥候滾鞍落馬:"報!太原李家發來文書,約我們共討許國!"建德拔下刀,在地圖上劃出一道斜線:"回書給李淵,就說我即日發兵井陘關,讓他速速東進!"
    此刻的中原大地,恰似一鍋燒開的滾水。從河北的烽火台到江南的水寨,從瓦崗的山寨到洛陽的廢墟,"為煬帝複仇"的呼聲此起彼伏。宇文化及站在洛陽城頭,望著遠處連天的火光,忽然想起少年時在長安街頭見過的走馬燈——那燈上的將相王侯,最後都不過是一圈圈轉不完的虛影。身後傳來哭聲,卻是宮女們在焚燒楊廣的舊衣,濃煙裹著灰燼撲麵而來,他劇烈咳嗽起來,手按在城磚上,摸到一道不知何時刻下的小字:"隋失其鹿,天下共逐之。"
    暮色四合時,李淵的誓師大軍已出了潼關。他騎在馬上,看著前麵的"唐"字大旗,忽然想起晉陽起兵那晚,天上閃過的流星。世民策馬並肩:"父親看什麽?"李淵笑而不語,心中卻想起蘇定方去年送來的密信:"隋祚已終,明公當順天應人。"遠處傳來更夫敲梆聲,他伸手按了按腰間的玉帶銙,那是楊廣親賜的物件,如今卻成了新朝的開國信物。
    宇文化及在洛陽宮內擺下最後的宴席,諸將都喝得東倒西歪。他盯著酒壺裏自己扭曲的麵孔,忽然拔劍砍翻酒桌:"左右不過一死,不如殺出去!"話音未落,殿外傳來山呼海嘯般的"降者免死",他踉蹌著扶住柱子,看見月光中湧進來的甲士,領頭的將領盔甲上繡著"李"字。恍惚間,他仿佛又看見楊廣在龍舟上飲酒,那時候的天下,還是一片歌舞升平。
    是夜,洛陽城破。宇文化及被擒時,身上還穿著沾滿酒汙的龍袍。當李淵的使者宣讀罪狀時,他忽然笑出了眼淚:"原來弑君者的下場,真的這麽慘..."而在千裏之外的涿郡,蘇定方望著天邊的啟明星,將一封密信投入火盆。紙灰飛起時,他仿佛看見一個新的時代正在灰燼中萌芽,而自己,終將在這亂世中寫下屬於自己的篇章。
    本章完)
    喜歡蘇定方演義請大家收藏:()蘇定方演義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