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塵漫卷，官道上兩騎並轡疾馳。秦瓊的黃驃馬鬃毛飛揚，蹄聲如擂鼓，卻壓不住身後車輦吱呀作響的顛簸。魏征將青布長衫下擺掖在腰間，手扶車轅望著西北天際翻湧的鉛雲："二弟，此去黎陽三百裏，若趕在戌時前過虎牢關，明日辰時便能見到茂公。"
    秦瓊按了按腰間金鑲鐧，鐵甲下滲出的冷汗將內襯洇得發潮。半月前李密宴請群臣，酒過三巡竟當眾摔杯，指著魏征的鼻子罵其"妄議軍政"。若非秦瓊舍身擋下擲來的青銅酒樽，魏征此刻恐已血濺當場。
    "大哥放心，"秦瓊握緊韁繩，腕間護腕上的鎏金獸首猙獰欲噬，"隻要進了徐三哥的地盤，便是李密親率十萬大軍，也休想動我們分毫。"話音未落，遠處山坳裏忽響起急促的馬蹄聲，二十餘騎黑衣蒙麵人如鬼魅般殺出，為首者掌中鬼頭刀泛著幽藍寒光。
    魏征瞳孔驟縮："是李密的影衛！"他話音剛落，破空聲已至眼前。秦瓊大喝一聲，黃驃馬人立而起，雙鐧如銀龍出海，"當啷"兩聲將兩柄飛抓磕向兩側。刀光劍影間，他瞥見蒙麵人腰間暗繡的虎頭紋——正是李密親衛營的標記。
    "保護車駕！"秦瓊的怒吼震得山林回響。雙鐧舞出漫天寒星，頃刻間三名刺客咽喉爆裂。然而對方顯然有備而來，四人一組交替掩殺，竟將秦瓊死死纏住。魏征抄起車轅上的棗木大棍，砸向一名企圖縱火的刺客，卻被飛來的暗器擦傷額頭。
    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的瞬間，天邊驚雷炸響。暴雨傾盆而下，將戰場澆成一片泥濘。秦瓊越戰越勇，雙鐧所到之處血花四濺，忽然瞥見一名刺客繞過他直撲車駕。千鈞一發之際，遠處傳來破空箭鳴，三支雕翎箭貫穿刺客咽喉。
    "秦二哥莫慌！"熟悉的聲音撕破雨幕。蘇定方銀槍挑翻最後一名刺客，身後五百玄甲軍列成雁行陣，將秦瓊等人牢牢護住。少年將軍渾身濕透，槍尖滴落的不知是雨水還是血水："徐軍師算定李密會派人截殺，特命末將在此等候。"
    黎陽大營的烽火在雨幕中若隱若現。徐茂公披著鶴氅立於城頭，望見狼狽的秦瓊和魏征，快步迎下城樓："兩位哥哥受苦了！"他握住魏征帶傷的手，眼中閃過厲色，"李密鼠目寸光之輩，前日竟聽信王伯當讒言，要將黎陽糧草調往金墉城。"
    中軍大帳內，燭火搖曳。徐茂公鋪開羊皮地圖，指尖劃過虎牢關、黎陽倉等戰略要地："如今李密與王世充對峙洛水，正是我們脫離的良機。但黎陽糧草雖豐，兵力卻不足兩萬......"話音未落，帳外傳來急促腳步聲，斥候渾身濕透闖了進來："報！李密親率五萬大軍，已過虎牢關！"
    秦瓊猛地起身，雙鐧撞在案幾上發出龍吟："來得好！某正要找他算賬！"魏征按住他肩膀，望向徐茂公："三弟，你早有謀劃？"軍師撫須而笑，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："定方已暗中聯絡瓦崗舊部，單雄信將軍屯兵衛州，隻要我們堅守黎陽七日......"
    暴雨拍打著牛皮帳篷，帳內眾人的影子在燭火下忽明忽暗。蘇定方握緊長槍，想起半月前徐茂公在月下的教誨："亂世之中，擇主如擇命。"此刻他望著三位兄長堅毅的麵容，忽然明白，真正的明主，或許不在洛陽的金鑾殿，而在這風雨飄搖的黎陽城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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