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轉頭看向章邯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    “章邯啊，這陣子我為何頻頻光顧趣閣，你可知道？”
    章邯垂首應了一聲。
    “屬下愚鈍，還請公子明示。”
    嬴軒眸光微斂，嘴角掛著一抹神秘笑意道：“我在等一位極其重要的人物，稱得上是頂尖的謀士。”
    “這是我耗費諸多時日、付出不少代價，好不容易才說服他出山相助。”
    “此事無人知曉，你可莫要透露出去。”
    章邯心中頓覺受寵若驚，激動地表態：“屬下定當守口如瓶，若有違誓，甘願受罰！”
    嬴軒本想耍個小把戲，卻不想章邯如此鄭重其事，忙打住話頭：“哎呀，不用這般嚴肅，何必呢？”
    誰知章邯以為嬴軒是在暗示他稍後負責接待這位客人，於是追問：“敢問那位先生尊姓大名？屬下也好有所準備，免得失禮。”
    嬴軒張口結舌，意識到自己純粹是閑得發慌，自討麻煩。
    見章邯湊近耳朵，他隻得含糊其辭：“說了要保密，怎能提前告知？”
    他無奈至極，連對方是男是女都沒搞清楚，更別提什麽名字了。
    好不容易將章邯哄走，找到趣閣的管事一問，卻發現招聘的掌櫃還沒到，嬴軒不免有些沮喪。
    忽然，他瞥見角落裏有一架蓋著布的架子。
    那白布表麵似乎泛起一層薄皮，分明就是昨日撈出的紙漿！
    嬴軒眼前一亮，快步上前細細查看。
    他沿著起皮處小心翼翼地嚐試揭起，果然從中剝離出一張雖顏色雜亂但質地輕盈的紙。
    嘿，自己居然真的成功了？
    嬴軒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。
    明明記得造紙的最後一環是用竹簾從水缸裏撈取纖維，沒想到這種方式也可以。
    早晨沒上廁所的他，興衝衝撕下一塊直奔茅房。
    幾分鍾後，煥然一新的嬴軒再度出現在章邯麵前。
    雖然紙張還有些粗糙，但比起木簡已是天壤之別。
    使用起來竟讓嬴軒有種瞬間置身於文明世界的幸福感。
    興奮難抑的嬴軒對章邯和眾夥計炫耀道：“此乃百年內最偉大的發明——紙！”
    旁邊的年長管事摸了摸也是一臉驚訝。
    那紙張輕柔細膩，原料又易於獲取，用來擦屁股倒是個好東西，拿出去賣定能賺得盆滿缽滿，不過要說它有多了不起，我還沒瞧出個所以然呢。
    這老管事是嬴軒從別處招來的，他對嬴軒的身份毫不在意，也不像別人那樣一味奉承，嬴軒正是因為這一點，才放心把趣閣交給他打理。
    麵對老管事的疑惑，嬴軒笑著心想，就是要有人質疑才好，不然怎麽有機會展示自己的真本事！
    隨即，他拿出店裏的毛筆和墨。
    研好墨後，隨手撕下一塊紙，就開始奮筆疾書。
    以往在竹簡或絹布上寫字，總得多次蘸墨，寫一段話便要費不少時間。
    而嬴軒幾乎一口氣完成，不到一盞茶功夫便寫滿了字。
    接著，他輕輕吹了兩下，就把紙折起來。
    老管事立刻喊道：“萬萬不可，這麽弄豈不是把字跡都弄糊了！”
    平日寫在絹布上的信件，都要小心翼翼地晾幹，否則稍微一折，字跡就模糊不清，變成一團汙漬，根本無法辨認。
    但嬴軒不聽勸，當著老管事的麵，還重重按了幾下，才展開紙。
    下一秒，眾人看見紙上字跡清晰整齊。
    老管事頓時目瞪口呆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    做了幾十年生意的老頭子，立刻意識到這東西的商業潛力。
    此物一出，竹簡必將失去市場。
    一旁的章邯也漸漸明白過來。
    用這種輕便易攜的紙張承載文字，遠比竹簡便捷，也比昂貴的絹布經濟得多。
    這簡直是專為書寫文字設計的材料。
    嬴軒看到兩人震驚的模樣，心中頗為自得。
    不容易啊！待了這麽久，總算有一次顯露才華的機會！
    周圍的夥計雖不知其中奧妙，但從管事和章邯的表情中看出，公子的發明非同一般。
    滿足了虛榮心的嬴軒心情舒暢，在眾人的欽佩目光中驕傲地宣布：
    “這才剛開始呢，這紙雜質太多，等我研究出潔白無瑕的紙，推廣開來，就能讓更多人讀書識字，讓百姓擺脫無知。”
    “我要開啟民智，為天下造福！”
    話音剛落，一道閃電劃破天際，瞬間驅散了陰霾。
    恰好有一人走到店門前。
    他聽見了嬴軒的話，也看到了天邊的雷鳴。
    一時之間，內心深受觸動，這世上怎會有這般心係蒼生之人？
    隨即，當他瞧見紙上的字跡時，頓時感到頭皮刺痛，全身汗毛直豎。
    “為天地立心，為百姓立命，為前賢續絕學，為萬世創太平！”
    這四句話仿若蘊含無邊力量，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。
    他喉頭幹澀地看著眼前年紀輕輕的少年，卻感覺看到了一個高大巍峨、俯瞰萬物的巨人！
    章邯同樣震撼，他對嬴軒欲為天下啟蒙的誌向感到驚愕，更被紙上的四句豪言深深震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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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此刻，他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：能追隨公子，或許正是自己難得的機遇！
    而此時，嬴軒在虛榮心得以極大滿足後，也發現了門口那位披著蓑衣的男子。
    兩人相望，嬴軒從對方狼狽的模樣和堅定的眼神中立刻意識到，等待的人終於出現了。
    那人也確信無疑，麵前這位口出狂言的少年正是自己要投靠的目標。
    他一路上已無數次想象過對方的外貌與品行，卻未料初見便有如此強烈的心靈衝擊。
    章邯出身侍衛，自然敏銳，順著嬴軒的視線發現了那人。
    想到嬴軒的話，他並未因對方衣衫破舊而輕視，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施禮。
    “先生可是公子等候之人？”
    嬴軒雙眼發亮，興奮地說道：“我的同誌，這就是你的激動與淚目時刻，讓你看看我的選擇是多麽正確！”
    章邯也熱切地注視著對方。
    不曾想，那人一聽提到嬴軒的身份，眼中的堅毅之光瞬間消退。
    一抹錯愕，一抹苦笑，似帶著自嘲又夾雜著無奈，片刻沉默後，他淡然一笑。
    在嬴軒真摯的目光下，開口問道：
    “你會介意我殺了你父親嗎？”
    這句話，就算是擺在謀士圈裏，也算得上是相當震撼的。
    別說謀士了，隨便找個人問問，誰會在初次見麵時就嚷嚷要父親呢！
    嬴軒聽罷，腦袋幾乎一片空白，差點一口氣沒接上差點憋死。
    這絕不可能是我等的人，哪個謀士會如此愚蠢，開口就要滅秦始皇啊！
    嬴軒果斷轉頭喊道：“拖下去！”
    章邯在一旁怒火攻心，簡直無法容忍有人當著公子的麵如此羞辱他，這簡直就是不可饒恕的大罪。聽到嬴軒的指令後，他立刻拔出長劍架在那人的脖子上。
    然而，那個人的臉上卻露出更加明顯的自嘲笑容，既不掙紮也不反抗，仿佛在等待死亡降臨。
    嬴軒對此感到十分無奈。花了數月才從係統裏抽到一個謀士，結果發現是個不折不扣的糊塗蟲。不僅與自己的父親作對，還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對付秦王。他毫不客氣地指出，這本就是嬴政的時代，無人能夠掩蓋他的光輝。即使自己攜帶係統而來，所做的努力也不過是為了嬴政去世後的混亂時期做準備罷了。若嬴政不死，哪裏會有亂世可言？
    想到這裏，嬴軒已經開始考慮放棄這張剛剛抽到的謀士卡了。他甚至打開了係統界麵，打算看看如果這個人死了，他的身份卡是否會隨之消失。
    就在這一刻，嬴軒突然注意到謀士列表中的那張卡居然已經翻開了。上麵赫然寫著一行顯眼的頭銜——“漢初三傑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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