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般清晨便召見，若無飲食供應，難免顯得不近人情。
    歸位主座。
    他瞧向右側同樣打著哈欠的蒙恬，一臉輕蔑。
    “正值盛年，你們兄弟為何如此困倦？”
    蒙恬苦笑，向蒙毅遞了個眼色。
    “趕緊匯報九江的情況罷！”
    “匯報完還能抽空補眠！”
    可蒙毅也是一籌莫展，因為九江昨夜並無新消息傳來。
    這時嬴政詢問道：
    “各地局勢如何？”
    蒙毅半眯著眼回答：
    “九江叛亂之事已大致傳開！”
    “今早暗衛的反饋顯示，各地潛在問題已有反應！”
    “像舊齊臨淄的田氏、邯鄲的趙氏等舊族都開始躁動不安！”
    嬴政點頭，漫不經心地說，
    “那是否到了該行動的時候？”
    蒙毅眨眨眼，心想計劃是你定的，現在要不要行動你難道不清楚？
    但他不敢直言，隻能用力揚眉道：
    “距離預定情形還有些差距，畢竟大魚還未有所動作！”
    嬴政點頭，隨口接著說：
    “那就再觀望一下！九江那邊呢？”
    果然，蒙毅無奈地撇了撇嘴。
    他避而不談叛軍，硬著頭皮猜測道：
    “按時間算，公子昨日抵達巨陽，休息一天今日才可進入九江！”
    “陛下兩日前已派出傳令官召回淮陽和四川的部隊。”
    “公子或許隻是去看看熱鬧，隨後就跟淮陽軍一起撤退了！”
    蒙毅停頓片刻，又補充一句：
    “壽春並非易攻之地，即便淮陽郡守盡全力，也不過是僵持局麵，能不失敗已是不錯的結果。”
    “況且公子隻帶了兩百人，幫不上什麽忙，隻要不參與戰鬥就不會有太大風險！”
    “陛下請寬心！”
    嬴政聽完後頗為滿意，也不再追問叛軍和平叛之事。他擺擺手說道：“哦？看來一切都在預料之內。”接著又說：“那我們就用餐吧。”蒙毅聽了忍不住咧嘴一笑，果然是為了這幾句話來的。兄弟倆對視一眼，都顯得有些無奈，蒙毅匆匆吃了幾口飯就告辭了，留下蒙恬單獨陪著嬴政。
    蒙恬見嬴政心情好轉，便不再顧忌，直言道：“九江局勢複雜，各方勢力混雜，若想達成預期目標，恐怕還需放任一段時間。”他又補充道：“若陛下實在擔心，不妨下令讓公子前往南越監軍。”“南越已經快被攻破，公子到達時戰鬥應該結束了，那時南越反倒比這裏更穩定一些。”“如此一來，公子既能沿途遊覽大秦的山川風光增長見識，又能避開許多危險。”
    蒙恬的話讓嬴政眼前一亮。不過他的表情依舊平靜，轉身說道：“南伐大軍確實辛苦了，派那個小子去慰勞將士很有必要。”“此舉既能激勵士氣，也能讓他暫時遠離九江避免生事，確實一舉兩得。”“趙高，按蒙恬將軍的意思，立刻下達旨意到九江！”
    趙高在一旁趕緊答應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蒙毅在路上半睡半醒地聽著下屬傳來的新情報。“四川郡的六萬大軍南下，把曲陽、陰陵、鍾離三座小城壓得喘不過氣。”“叛軍雖人數不少，但依目前態勢再打幾天，怕是撐不了太久。”“可陛下為何又要下令撤軍呢？”“各地貴族的私下活動還不至於需要我們過多幹預吧？”
    蒙毅連眼皮都沒抬就訓斥道：“不該問的事別問！”下屬意識到自己逾矩了，連忙閉嘴，繼續報告其他情況。“壽春那邊，淮陽軍幾次攻城都沒有太大進展，畢竟兵力有限，能困住壽春不讓他擴張已屬不易。”
    蒙毅點點頭，這結果在他預料之中。如此一來，公子大概率不會卷入戰局，隻要不參戰，就沒什麽危險。
    “另外，會稽的項氏最近動作頻繁，說不定會成為第一個發難的家族！”蒙毅聽到這話立即睜開眼。“項氏？項燕的後人？不應該這麽糊塗才對！”
    蒙毅微微抬了抬眼皮，似有疑惑。
    楚係勢力中，除了熊氏，三大家族無疑是頂級的存在，值得暗衛小心應對。
    其次才是項氏，暗衛需要持續留意。
    最後則是楚係其餘勢力，隻需偶爾關注其整體動向即可。
    這三大家族率先反叛並非偶然。
    背後究竟有多少力量在角逐，加上他們在暗中對抗朝廷的體製，鹹陽不可能容忍，他們的結局早已注定！
    他們自身也清楚，若非他們倒下，楚係永遠難以融入大秦，因此鹹陽會逐步削減他們的權勢，直至不再構成威脅。
    他們幾乎是被迫走上這條道路，甚至反與不反已不由他們自己決定！
    唯獨項氏不同，盡管有一定的號召力，但遠不及三族那樣能影響大多數楚人。
    目前無人理會他們，正是他們低調發展的良機。
    然而現在卻要當這個出頭鳥？
    蒙毅忍不住搖頭，隨後便不再放在心上。
    畢竟相較六族殘餘勢力，項氏實在算不上什麽麻煩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九江郡東部的會稽郡北部，會稽郡的郡治吳縣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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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項氏家族十餘人圍坐一堂。
    位於首位的項梁體格健壯，方形臉龐上的兩條濃眉尤為突出。
    “如今，九江之亂已持續數十日，秦軍仍未將其平定。”
    “你們怎麽看？”
    在他右側的年長男子隨即發言。
    “四川郡與淮陽郡與叛軍對峙這麽久，竟然一座城池都沒攻下！”
    “按道理說，叛軍不該如此強大，秦軍也不該如此疲軟才是！”
    此言引發眾人深思。
    對麵的項莊沉吟片刻後還是開口了。
    “叔父認為這是個圈套嗎？”
    年長的項伯輕輕點頭。
    然而坐在首位的項梁卻皺眉不語。
    他並不認可項伯的觀點，若是如此，那郡守殷通為何私下透露自己有反意？
    “項羽，你怎麽看？”
    項梁的話把眾人的視線引向了末座。
    那裏坐著一位身形更為魁梧的大漢，比項梁還要高出一個頭。
    原本，項梁對自己的這個侄子相當失望。
    教授學問卻不去學習，傳授武藝也不願精進，最終他主動提出要研，可剛教了幾天便棄置一旁。
    起初，他被視作扶不起的廢物，隻能憑借蠻力當個侍衛，誰知上次秦始皇東巡時，他竟膽敢口出狂言：
    “秦始皇是可以取代的！”
    自此，項梁對他另眼相待。
    畢竟自己畢生追求的是複興楚國的大業，即便如此，他也從未有過這般言論。
    秦始皇，猶如壓在這片大地上的巨石，沉重地壓在每個人心頭。
    被點名的項羽站起身來，宛如一座小山橫亙在門口。
    “兩位叔父！項羽認為不論真假，我們都應有所行動！”
    項梁眉梢微挑。
    “為何？”
    項羽恭敬回應。
    “若要反秦，必須要有正當理由！而複興楚國便是我們的正道！”
    “我們要爭取那些渴望楚國回歸的人心，這樣才能得到更多助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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