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3章 日本國的危機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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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連綿陰雨終於讓位給短暫而刺眼的晴空,第四裝甲旅的履帶在泥濘尚未完全幹涸的公路上瘋狂轉動,碾碎一切障礙。
    旅長楊新在顛簸的指揮車裏吼得喉嚨發緊:“全速!再快!14旅的兄弟在清邁流血,我們就是他們唯一的活路!”
    天空中,華聯的戰機劃破稀薄的雲層嘯叫飛過,如同一串串銀白色的刀光,它們從更北方的備降場艱難啟程——日軍的工兵把邊境區域的所有機場幾乎犁成了爛泥塘。
    噴氣機航程本就不足,倉促起降又吞噬了珍貴的滯空時間,那些噴吐藍焰的銳利身影,抵達清邁上空往往所剩無幾。
    油耗的壓力讓每一秒都刻著死亡倒計時,搶修前線機場的努力,則被無盡的雨水浸泡在泥濘之中。
    而在清邁的鋼鐵墳場,錢富旅長耳邊全是通訊器裏崩裂的噪音,每一個字仿佛都淬著火,燙得他腦仁發麻。
    “報告!四營後路!遭遇大股步兵突襲,又是挺身隊!四輛裝甲車……廢了!”
    激戰近四個小時,地麵覆蓋著被反複碾壓過的灰燼和扭曲鋼鐵。
    十四裝甲旅確實碾碎了日軍三十餘門88炮,另外小口徑火炮上百門,斃敵7000餘人,代價卻是自身流盡了鮮血——過半戰車成了廢鐵。
    在漸沉的日光裏兀自燃燒、冒煙,濃黑的煙氣裹著血腥與金屬燒熔的惡臭,沉重地壓在每一個還活著的人心頭。
    這支流淌著華聯初生驕傲的鐵流,正經曆著建軍以來從未有過的潰敗和圍殲之痛。
    恐慌在無線電中瘋狂蔓延:“旅長!不能再衝了!後路已被切斷!撤!立刻突圍!”
    錢富臉上的肌肉神經質地抽搐著,兄長的威嚴與提拔時的情景,不合時宜地撞進混亂的腦海,擠走了所有關於火力配屬與防線弱點的冰冷分析。
    他手心裏滿是黏膩的汗,喉嚨發幹,張了幾次嘴,吐出的隻有含糊不清的喘息——撤?退路還剩下多少?攻?僅存的銳氣又在哪裏?
    猶豫像鐵鏽一般迅速蔓延至癱瘓了整個指揮鏈路,他僵在那裏,如同一台指揮塔中信號失靈的機器。
    恰恰在這指揮窒息的時刻,另一股毀滅性的風暴正從南麵天空凶猛撲來——日軍駐暹羅的22航空隊。
    三式戰機群怪叫著俯衝而下,機翼下的航炮彈雨般潑下,在十四旅已搖搖欲墜的殘陣裏濺起連串爆炸。
    鋼鐵碎片四射,灼熱的破片打得坦克裝甲叮當亂響,有士兵發出短促的慘嚎倒地。
    空中優勢被敵人絕對控製著,死亡的陰影已徹底罩住絕望的大地。
    錢富透過指揮車狹窄的觀察窗,茫然看著一架日軍戰機肆無忌憚地俯衝,機頭噴射著死亡火流,對準一輛動彈不得的己方坦克尾部掃射——那裏裝甲薄弱。
    一團突兀耀眼的閃光吞噬了他的視野,伴隨著沉悶爆炸巨震,一股巨大的黑煙夾雜烈焰猛衝上天。
    正是這煉獄深處傳來的猛烈爆炸聲,震碎了錢富最後的遲疑。
    他終於如夢初醒,嗓音劈裂般地嘶吼:“後隊改前隊!全體……” “突圍”二字幾乎卡在了喉嚨口——然而那原本該被絕對控製的天空。
    在這一刻卻被另一種撕裂空氣的厲嘯悍然撕開!十數個嶄新的銀色銳角,刺穿稀薄雲層,以驚人速度俯衝進場!
    華聯空軍p51“野馬”!它們在十四旅的絕境線上,從遙遠的北方奔襲而至!
    空戰的天平驟然翻轉,p51機群如同鋒利的鋼梳狠狠插入敵機編隊。
    日軍飛行員猝不及防,三式戰機在野馬麵前顯得笨拙遲緩。
    空中的舞蹈瞬間化作鋼鐵碰撞的野蠻絞殺,纏鬥、咬尾、猛烈開火,爆裂的火球幾乎接連在雲幕與山巒之間炸開。
    不時有日機拖著長長的煙火軌跡墜落,像斷翅的金屬巨鳥砸向大地,發出沉悶卻令華聯將士心神劇顫的轟響。
    p51不止對抗空中敵寇,機腹下的槍管稍得空隙便朝下傾斜出仇恨的洪流——灼熱的子彈鞭子一樣凶狠抽在日軍步兵集結點上。
    打翻了渾身綁滿了集束手榴彈衝鋒的挺身隊員,轟穿了戰防炮的陣地,所過之處,激起遍地煙塵與死亡。
    這股自天空灌注而下的鐵流,瞬間攪亂了日軍收緊的包圍絞索。
    地麵上,十四旅的殘兵在滾滾硝煙中抬頭,那些銀亮的身影每一次撕裂日軍俯衝航線,每一次掃射驅散地麵蜂擁的步兵,都像一顆顆冰冷的火種,重新點燃了行將熄滅的鋼鐵之心。
    有人舉起汙跡斑斑的手,指向空中那些盤旋、衝刺、綻放的銀色閃電,喉嚨裏發出語無倫次的哽咽嘶喊:“飛機!我們的飛機來了!”
    錢富耳中無線電的刺耳雜音被這震耳欲聾的空中搏殺聲壓過了大半,他深吸一口氣,肺部嗆滿硝煙卻也擠進一絲火氣。
    他狠狠一拳砸在指揮台邊緣,終於吼出了那條遲來的命令:“全體都有!收縮隊形,以重裝營為核心——向西!突出去!立刻!”
    噴氣戰鬥機的滯空時間已耗盡在漫長的奔襲與慘烈的搏殺中,p51機群隻得在迫使日機退卻後。
    無奈地壓低高度,最後一次掠過戰場,向地麵艱難反擊的兄弟拋下敬意與無聲的告別。
    隨後帶著傷痕與幾乎枯竭的油料,戀戀不舍地轉向北方。那消逝在空中的銀點,如同沉沒前的最後星光。
    而地麵上的鋼鐵巨流與疲憊之師,踩著燒焦的泥土,頂著不斷飛來的迫擊炮彈炸開的土浪,在殘陽如血的悲壯暮色裏,向著未知的生存方向——碾開突圍之路。
    殘破的履帶咬合著染血的大地,每一步都卷動燃燒的煙雲,整條西去的路徑似被命運勒出血痕。
    戰誌雖未失,卻早已被命運的亂流絞成了模糊的血與鐵的形狀。
    戰場上驟然出現一種奇怪的寧靜,硝煙懸凝成一條條詭譎灰柱。
    但其中又深埋著令人齒冷的戰栗——那是裝甲部隊在深陷泥潭後拔足而出每一步,鋼鐵履帶碾入焦土與血肉時,所發出的沉重呻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