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隕台上的紅綢被鳳靈羽指尖靈力輕輕一挑，刹那間滿場清光四溢。
    那株裹在冰繭中的靈草終於顯露真容——三寸長的莖葉泛著冰晶般的幽藍，每一片葉子都凝著細碎的星光，正是傳說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千年冰魄草。
    "此草生於極北冰淵，吸收三萬年寒髓才得成型，起死回生不過是小用。"鳳靈羽玉指輕點冰繭，"更妙的是，化神期修士服下能穩固道基，渡劫期修士服下可增三成突破把握。
    起拍價，一百萬靈石。"
    話音未落，二樓雅座便傳來擲地有聲的報價："一百五十萬！"
    林九歌抬眼望去，正是方才用灰袍修士當托的龍嘯天。
    這胖子此刻紅光滿麵，肥手指著冰魄草，嘴角的肥肉都在顫抖："小爺我要給祖奶奶衝渡世境，這草必須是我的！"
    "二百萬。"林九歌輕描淡寫開口。
    他腰間青蚨鈴突然輕顫，鈴音混在嘈雜人聲裏幾乎不可聞，卻讓龍嘯天猛地打了個寒顫——方才他讓灰袍修士抬價的手段，怕是全被這鈴鐺瞧了去。
    "三百萬！"龍嘯天咬著牙拍桌子，豹紋在他身後攥緊拳頭，指節發白。
    林九歌指尖摩挲著冰蠶甲，甲麵寒氣順著掌心往血管裏鑽。
    他能清晰感覺到二樓某個雅座裏的目光更冷了，像淬了毒的銀針紮在後頸。
    那不是龍嘯天的，更陰鷙，更像蟄伏在陰影裏的毒蛇。
    "三百萬一次——"
    "等等！"
    一道暴喝炸響在會場後方。
    眾人循聲望去，隻見個滿臉橫肉的青衫男子拍案而起，腰間掛著柄缺了口的鬼頭刀，刀鞘上還沾著暗紅血漬："這拍賣會有黑幕！
    老子方才看見有人用靈識操縱拍品！"
    會場霎時炸開鍋。
    幾個脾氣暴的散修已經拍桌子："黑幕？
    鳳靈羽主持的拍賣會也能出這檔子事？"
    "這位道友，"鳳靈羽眉峰微挑，玉手按在星隕台邊緣，"何出此言？"
    "哼！"青衫男子一步跨上長凳，鬼頭刀"當啷"砸在桌上，"老子虎威在江湖混了二十年，靈識波動還能看錯？
    方才那冰魄草被紅綢蓋著時，分明有兩股靈識在較勁！
    一股是你們拍賣行的，另一股......"他猛地指向林九歌，"是這小子的！"
    "放屁！"孫烈騰地站起，腰間鐵劍嗡鳴出鞘三寸，"老子就坐九歌旁邊，他連靈識都沒外放！"
    "老匹夫你懂什麽？"虎威吐了口唾沫，"高階修士收斂靈識的手段，你們這些築基期的能看出來？"他轉向四周，"各位想想，這小子一來就跟龍少抬價，現在又用陰招截胡冰魄草，分明是和拍賣行串通好的！"
    會場裏的議論聲更響了。
    幾個與龍嘯天有交情的修士開始起哄："查！
    不查清楚今天誰都別想走！"
    林九歌垂眸冷笑。
    他早注意到這虎威進場時總往二樓某個雅座瞄，方才說話時右手又總去摸腰間那方繡著黑蓮的布袋——那是魔教"蝕骨堂"的標記。
    陸孤鴻果然按捺不住了。
    "公孫先生。"他低聲道。
    "在。"公孫策撚著胡須的手一頓，目光如刀掃過虎威，"那布袋裏有三枚陰火釘，每枚都浸過蝕骨散。
    方才他摸了七次，是在確認數量。"
    林九歌眼底寒芒一閃："陳兄弟。"
    "明白。"陳風指尖快速結印，袖口滑落三枚青銅陣旗，看似隨意地落在虎威腳邊。
    奇門遁甲術本就講究借勢，這會場的桌椅板凳、香火氣韻，此刻都成了陣法的引子。
    "鳳姑娘，"林九歌忽然提高聲音，"既然有人質疑，不如請各位道友做個見證。"他轉向虎威，"這位虎道友說我用靈識操縱拍品，那不妨讓陳兄弟布個"照影陣"——這陣法能顯化半炷香內的靈識軌跡，是也不是？"
    陳風笑著點頭："正是。
    不過布陣需要件帶主家氣息的東西，虎道友的鬼頭刀如何？"
    虎威臉色驟變。
    他剛要拒絕，卻見周圍修士都盯著自己，咬咬牙把刀甩過去："老子行得正坐得端，怕什麽！"
    陳風接住刀，指尖在刀身劃出三道血痕。
    鮮血滴在陣旗上，瞬間騰起青煙。
    不多時，半空中浮起淡金色的光影——先是拍賣行的靈識輕輕掃過冰魄草，接著是龍嘯天的靈識裹著銅臭衝過來，最後......
    "這是？"有人指著光影驚呼。
    那團靈識呈暗紫色，纏繞著細小的黑蓮紋路，正是魔教特有的蝕骨魔氣。
    更關鍵的是，這團靈識在冰魄草上停留時，竟分出一縷鑽進了虎威腰間的布袋！
    "各位請看，"林九歌指向光影，"這暗紫靈識，是從二樓丙字號雅座傳來的。"他抬手指向二樓，"而這縷鑽進虎威布袋的，"他又指向虎威腰間的黑蓮布袋，"正是陸孤鴻陸掌教最擅長的"蝕骨纏魂術"。"
    會場死寂。
    "不可能！"虎威猛地拔刀，刀身卻被孫烈的鐵劍架住，"你血口噴人！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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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血口噴人？"林九歌冷笑，屈指一彈。
    青蚨鈴驟然炸響，一道青色流光鑽進虎威布袋，當場震碎三枚陰火釘。
    暗紫色的魔氣頓時散出來，裹著蝕骨散的腥甜，連空氣都泛起黑泡。
    "陸孤鴻表麵是正道領袖，實則是魔教臥底！"林九歌聲如洪鍾，"他派虎威來搗亂，就是想攪黃拍賣會，好趁機搶奪冰魄草！
    各位想想，當年蒼梧山七十二峰一夜覆滅，是不是也有這種蝕骨魔氣？"
    "蒼梧山？"人群中突然有人喊，"我師兄當年就在蒼梧山！
    他臨終前說，凶手身上有黑蓮香！"
    "對！我師父的儲物戒裏有半塊黑蓮玉牌，和這魔氣一模一樣！"
    罵聲、跺腳聲、抽劍聲此起彼伏。
    虎威臉色慘白，轉身就要往二樓跑，卻被孫烈一腳踹翻在地。
    鐵劍壓在他咽喉上，孫烈瞪圓了眼："說！
    陸孤鴻現在在哪？"
    "我......我什麽都不知道！"虎威殺豬般嚎叫。
    "不知道？"林九歌蹲下身，指尖凝聚起冰蠶甲的寒氣，"那我幫你回憶回憶。"
    寒氣剛觸及虎威手腕，他便像被燙到似的尖叫："我說！
    陸掌教在......"
    "砰！"
    二樓丙字號雅座的窗戶突然炸裂。
    一道黑影如夜梟般竄出，手中短刃泛著幽綠光芒，直取林九歌後心！
    林九歌早有防備，冰蠶甲自動泛起藍光，將短刃彈開。
    他轉身望去，卻隻看見黑影躍向屋頂，留下半句陰惻惻的冷笑："林九歌，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陸掌教？
    太天真了......"
    屋頂瓦片簌簌掉落。
    林九歌抬頭時，正看見星隕台上的冰魄草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。
    那幽藍光芒中，隱約浮現出半枚青銅鈴鐺的虛影——和他腰間的青蚨鈴，竟有七分相似。
    "這是......"他瞳孔微縮。
    鳳靈羽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，帶著少見的急促："九歌，快收了冰魄草！
    這草裏封印著......"
    "咚！"
    樓下突然傳來悶響。
    林九歌回頭，正看見虎威七竅流血，手中攥著半片碎玉——那是服下毒丸自盡了。
    而在他看不見的暗巷裏，一道灰影閃進馬車。
    車簾掀開，露出陸孤鴻那張儒雅的臉。
    他指尖輕撫虎威留下的傳訊玉符，嘴角勾起笑意："很好，林九歌果然上鉤了。
    去通知大長老，準備啟動"吞仙陣"......"
    馬車碾過青石板，留下一串清脆的鈴聲。
    而這鈴聲，與林九歌腰間的青蚨鈴，竟產生了奇異的共鳴。
    鳳靈羽剛要重新主持拍賣，龍嘯天的胖臉已從二樓雅座探出來，肥肉顫得像篩糠："四百萬！
    小爺再加一百萬！
    這冰魄草我要定了！"他顯然想趁會場混亂之際，用財力碾壓林九歌——方才被青蚨鈴震懾的憋屈，此刻全化作紅了眼的瘋狂。
    林九歌眉峰一挑。
    冰魄草對他至關重要，不僅關乎身世線索，更可能是解開青蚨鈴秘密的關鍵。
    他正要開口加價，眼角餘光卻瞥見二樓丙字號雅座的窗欞上，一抹暗紫魔氣如蛇信般竄動——那是虎威同黨的後手！
    "鳳姑娘，暫停拍賣！"林九歌突然揚聲，同時對陳風使了個眼色。
    陳風心領神會，指尖掐訣，三枚陣旗在腳下隱入地麵，布下"定魂陣"穩住騷動的人群。
    可就在這時——
    "噗！"
    一盞琉璃燈突然炸裂，燈油潑在檀木桌上騰起明火。
    緊接著第二盞、第三盞，所有照明靈燈竟在刹那間熄滅！
    會場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，驚呼聲、器物倒地聲、抽劍聲炸成一片。
    "護好拍品！"鳳靈羽的聲音帶著靈力擴散，星隕台方向亮起微弱的青光，那是她用自身修為護住冰魄草。
    龍嘯天在二樓破口大罵："豹紋！
    守住雅座！
    要是東西被搶了老子扒你的皮！"
    林九歌後背緊緊貼住牆壁，冰蠶甲自動泛起幽藍光芒，在黑暗中勾勒出他的輪廓。
    他能清晰聽見周圍修士的心跳聲——恐懼的、貪婪的、警惕的，其中一縷急促的心跳正從星隕台方向逼近。
    青蚨鈴在腰間輕顫，鈴音如絲，穿透黑暗傳入他耳中："東南方三步，有淬毒短刃；西北方梁上，藏著縮地符......"
    黑暗中，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    陸孤鴻以為製造混亂就能渾水摸魚？
    卻不知這青蚨鈴本就是追蹤靈物，越是黑暗，越是他的主場。
    指尖輕輕按住鈴身，林九歌的靈識順著鈴音蔓延開去，將整個會場的動靜盡收心底。
    "各位道友莫慌！"公孫策的聲音突然在會場中央炸響，帶著內力震得房梁落灰，"林小友已布下"破暗陣"，半炷香內必能重見光明！"這是他故意放出的虛張聲勢——實則林九歌根本沒布陣，但慌亂的人群需要主心骨，而他要的，正是這片刻的喘息。
    黑暗中，一隻戴青銅扳指的手正緩緩摸向星隕台的冰魄草。
    那手的主人剛要觸碰冰繭，突然被一道寒芒纏住手腕——是冰蠶甲的寒氣！
    林九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，如臘月寒風："陸掌教的人，也配碰這草？"
    那人渾身劇震，正要抽手，卻聽"叮"的一聲輕響。
    青蚨鈴的清音中，林九歌已扣住他的脈門："別急著走，等燈亮了，正好讓大家看看，陸孤鴻的爪牙到底有多少。"
    而在這混亂的最深處，星隕台上的冰魄草正發出細碎的輕鳴。
    那半枚青銅鈴鐺的虛影愈發清晰，與林九歌腰間的青蚨鈴產生共鳴，在黑暗中織出一張看不見的網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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