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風卷著霧淵裏的腥氣灌進領口，林九歌的玄色衣袂獵獵作響。
    他站在離幻月三步遠的石台上，焚天九焰在掌心凝成赤紅的火蓮，映得下方女子蒼白的臉更添幾分灰敗。
    "你以為斷了弦就能逃？"林九歌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劍，"三日前在千幻林，你用"鏡花水月"困我三日。
    可你忘了——"他屈指一彈，火蓮在兩人之間炸開，火星子劈裏啪啦落在幻月染血的銀紗上，"我在極北寒淵簽到時，得了本《破妄真解》。"
    幻月的瞳孔驟然收縮。
    她忽然尖笑一聲，染血的指尖猛地戳向眉心。
    霧淵裏的霧氣瞬間翻湧如沸，原本清晰可見的石台、岩壁竟開始扭曲——林九歌眼前的場景驟變，方才還蜷縮在石台上的幻月，此刻竟站在九重天闕之上，身後是三千星鬥墜落，而他自己則跪伏在一片焦土中，左手握著的不是焚天九焰，而是...幼年時被滅門那日，母親塞給他的半塊玉玨。
    "沒用的。"林九歌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。
    幻月渾身一震，抬頭便見那個玄衣男子正站在"星鬥"之上，腳下踩著的"焦土"在他腳下如墨汁般暈開，露出底下真實的霧淵岩壁。"你的幻術再真，靈力波動的頻率騙不了人。"他屈指一勾，一縷若有若無的青色流光從幻月袖中竄出，那是她操控幻術的"幻靈絲"，此刻正被林九歌的神識死死纏住。
    "怎麽會..."幻月後退兩步，後背抵上潮濕的岩壁。
    她分明記得三日前困住林九歌時，這小子的神識還像剛出殼的雛鳥般生澀，怎麽今日竟能精準捕捉到她幻術的靈力軌跡？
    "因為我在萬劍塚簽到了。"林九歌的語氣輕得像是閑聊，腳步卻穩穩逼近，"那裏的劍修殘魂教了我"劍紋識海"——用劍氣淬煉神識，連化神期老怪的隱息術都瞞不過。"他忽然抬手，掌心的焚天九焰驟然暴漲三尺，赤芒如刀般劈開周圍扭曲的幻境，"更重要的是..."他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千年寒冰，"我要親手宰了你，給被你幻術害死的青崖村老幼報仇。"
    幻月的臉色瞬間慘白。
    三個月前青崖村那場血案，她確實用"千魂幻"操控村民自相殘殺，原以為做得天衣無縫，沒想到這小子竟查到了她頭上！
    "結幻陣！"她咬碎舌尖，噴出一口黑血。
    霧淵裏的霧氣陡然凝結成九麵水鏡，每麵鏡子裏都映出林九歌的身影——有執劍的，有結印的，有提刀的，每一個都帶著截然不同的靈力波動，連劍心在崖頂都忍不住握緊了劍柄。
    "小心！
    這是"九生幻殺陣"，每個幻象都能實體攻擊！"劍心的聲音從上方傳來。
    他腰間的"問心劍"嗡鳴出鞘，化作一道青芒劈向最近的水鏡，卻見那鏡子晃了晃，竟反過來將劍心的劍氣吸了進去。
    "劍心，退！"林九歌大喝一聲。
    他的神識如蛛網般鋪展開，瞬間掃過九麵水鏡——果然，其中八麵的靈力波動都是虛浮的，唯有最中間那麵鏡子，鏡中"林九歌"的靈力軌跡與他自身分毫不差。
    "在這兒。"他低喝一聲，焚天九焰化作一條赤龍，直貫中間那麵水鏡。"轟"的一聲，水鏡炸裂成萬千水珠，露出後方臉色慘白的幻月。
    她的右手還保持著結印的姿勢，腕間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正往外滲血——方才林九歌那記火蓮，到底還是傷到了她。
    "靈犀，封她退路！"崖頂忽然傳來清甜的女聲。
    一道翠綠流光從淩仙袖中竄出，正是那隻形似玉鹿的靈物。
    靈犀仰頭發出一聲清鳴，霧淵裏的岩壁上頓時綻開無數藤蔓，如鋼索般纏向幻月的腳踝。
    "淩仙兒，你敢！"幻月尖叫著揮袖，卻見一道細若遊絲的銀針擦著她耳畔飛過，釘在她身側的岩壁上——正是淩仙兒暗中助的力。
    幾個呼吸間，幻月的雙腿已被藤蔓纏得像個粽子，連結印的手勢都變了形。
    "現在，輪到我了。"林九歌站定在幻月麵前，指尖的焚天九焰緩緩壓向她的眉心。
    幻月望著那團灼人的火焰，忽然露出癲狂的笑："你以為殺了我就能贏？
    天道試煉核心區的...啊！"
    話音未落，林九歌的指尖已點在她識海。
    焚天九焰如活物般鑽入幻月眉心，瞬間燒盡了她的靈識。
    一道青光從她體內飛出，被林九歌抬手接住——是塊刻著"幻"字的玉牌，還有一本封皮繡著九隻眼的古籍《九幻真解》。
    "這是幻月門的鎮派秘籍，還有她收藏的九幻星砂。"靈犀湊過來，鹿鼻輕嗅著玉牌，"用這些材料煉個"破幻珠"，以後再遇到幻術，你連神識都不用動。"
    林九歌將玉牌和古籍收進儲物袋，抬頭看向崖頂。
    劍心正將問心劍插回劍鞘，衝他點頭；淩仙抱臂倚著石頭，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；淩仙兒則站在陰影裏，指尖還捏著半枚未用完的銀針，見他看來，便輕輕頷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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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恭喜了，林兄弟。"淩仙率先開口，聲音裏帶著幾分讚賞，"幻月在試煉裏攪局三年，今天終於栽了。"
    "不止如此。"淩仙兒從陰影裏走出來，她腰間的青玉鈴鐺輕輕作響，"根據我師父天玄子的手劄，幻月看守的霧淵，正是通往天道試煉核心區的最後一道關卡。"她指向霧淵深處，原本被霧氣籠罩的岩壁上，此刻正浮現出一個泛著金光的傳送陣，"過了這個陣，就是核心區。
    那裏有上古仙人留下的傳承，也有...足以傾覆整個仙界的秘密。"
    林九歌望著那傳送陣，他能感覺到，陣中傳來的靈力波動比之前遇到的所有秘境都要磅礴，甚至帶著幾分讓他靈魂震顫的熟悉感——或許，與他幼年滅門的真相有關？
    就在眾人準備踏入傳送陣時，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鶴鳴。
    眾人回頭，便見一隻雪色仙鶴從雲層中俯衝而下，背上立著個身著月白道袍的老者。
    他腰間掛著七枚青銅鈴，每一枚都刻著運轉的星圖，正是天玄子。
    "九歌小友。"天玄子的聲音不急不緩，卻讓在場眾人都莫名靜了下來，"有些事...該和你說說了。"
    林九歌望著老者眼底的深意，手指不自覺地摸向儲物袋裏的半塊玉玨。
    他知道，屬於他的故事，才剛剛掀開最驚心動魄的一頁。
    雪色仙鶴掠過霧淵時，連翻湧的霧氣都自動退開三尺。
    天玄子足尖輕點鶴背，月白道袍無風自動，腰間七枚青銅鈴隨他動作輕響，每一聲都像敲在眾人識海上，震得人心神清明。
    "天玄前輩！"淩仙兒率先迎上，眼底難掩驚喜。
    她先前還在為如何向林九歌解釋核心區隱秘發愁，此刻見師父到來，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半分。
    劍心則握緊問心劍鞘，雖知天玄子是正道魁首，仍不自覺繃緊脊背——能讓化神期修士都生出壓迫感的存在，絕非普通長輩。
    林九歌望著老者腰間星圖銅鈴，忽然想起幼年滅門夜，有個穿月白道袍的身影曾掠過火場，當時他攥著半塊玉玨昏過去前，似乎聽見類似的鈴響。
    這個念頭剛冒出來，天玄子已含笑開口："九歌小友，可還認得這串"北鬥鎮神鈴"？"
    林九歌的手在儲物袋上收緊，半塊玉玨隔著布料硌得掌心生疼。
    他對上老者深邃如淵的眼，忽然發現那雙眼裏映著與自己儲物袋中玉玨相同的紋路——原來不是錯覺。
    "前輩為何知道我的名字？"林九歌沒有直接回答，聲音卻比麵對幻月時更沉了幾分。
    他早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揉捏的孩童，若天玄子真與他的過去有關，便絕不會輕易卸下心防。
    天玄子撫須而笑，抬手間有星光從銅鈴中溢出，在半空凝成一幅星圖。"三年前我在天機閣推演，見北鬥第七星驟暗，星軌間纏著血光。"他指尖劃過星圖，某顆暗紅星辰突然暴亮，"那是"歸真星"，對應仙界最古老的血脈。
    而這顆星的宿主......"他的目光落向林九歌，"正是你。"
    在場眾人皆變了臉色。
    淩仙倒抽一口冷氣——歸真星傳說中隻在仙界大劫時現世，上一次出現還是萬年前古仙隕落、魔劫爆發之際。
    劍心握緊的問心劍嗡鳴更急，連靈犀都豎起鹿耳，玉角上泛起淡淡青光。
    "這試煉場，本就是為歸真血脈者所設。"天玄子的聲音像山澗流水，不急不緩卻自有分量，"幻月的幻術、萬劍塚的殘魂、極北寒淵的冰魄......你這一路簽到所得的機緣，都是天道在幫你打磨道基。"他指向那泛著金光的傳送陣，"核心區裏的上古傳承，不是什麽機緣，而是你本該繼承的——歸真仙體的覺醒之鑰。"
    林九歌隻覺喉頭發幹。
    他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玉玨，想起青崖村血案後每晚都做的噩夢：焦土上跪著個穿玄衣的小孩，頭頂懸著九顆流轉星芒的寶玉。
    原來那些不是夢，是血脈記憶在蘇醒？
    "可這與千年陰謀何幹？"他突然開口，目光如刀。
    方才幻月臨死前說的"天道試煉核心區的......"被截斷的話，此刻在他腦海裏炸響。
    天玄子的笑意淡了些，青銅鈴的星圖突然扭曲成一張血盆大口的虛影，又瞬間消散。"萬年前古仙為鎮壓魔祖，用歸真血脈設下"天道鎖"。"他的聲音低了幾分，"可有人想解開這把鎖——包括你那恩師陸孤鴻。"
    林九歌的瞳孔驟縮。
    陸孤鴻？
    那個表麵溫和、教他練氣的師父？
    那個在他被同門欺辱時替他出頭的長輩？
    "他當年在魔淵見到你時，便看出了歸真血脈。"天玄子似能看透他的心思，"所以才刻意培養你，又在你築基時背叛，想逼你激發血脈之力。
    隻可惜......"他瞥了眼林九歌掌心還未散去的焚天九焰，"他沒算到你有簽到係統，更沒算到天道會親自出手，替你鋪好這條路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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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霧淵裏的風突然轉了方向，卷著林九歌的衣袂獵獵作響。
    他望著傳送陣裏翻湧的金光，忽然覺得那光不再陌生——那是刻在他靈魂深處的召喚，是母親用生命護下的、屬於歸真血脈的使命。
    "前輩，"林九歌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，焚天九焰在指縫間躍動如活物，"這核心區，我進。"
    天玄子他抬手一招，雪鶴發出清鳴，振翅落在傳送陣旁。"進去吧，九歌小友。"他的聲音裏有了幾分深意，"核心區第三層的"歸真殿"裏，有位故人等你許久了。"
    林九歌腳步一頓。
    故人？
    會是母親嗎？
    還是當年火場裏那個穿月白道袍的身影？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氣，抬步邁入傳送陣。
    金光瞬間將他籠罩，隱約間，他聽見天玄子在身後說："記住，真正的試煉，從你覺醒歸真血脈的那一刻......才剛剛開始。"
    傳送陣的金光漸弱時，遠處突然傳來數聲尖銳的破空聲。
    淩仙眯眼望向來處，隻見三道黑影如利箭般穿透雲層——為首者腰間懸著七柄漆黑小劍，正是陸孤鴻座下最擅長追蹤的"七煞使"。
    "九歌！"劍心剛要提醒，傳送陣卻已徹底閉合。
    天玄子望著空無一人的傳送陣，指尖輕輕撫過腰間銅鈴。
    星圖在鈴身流轉，最終定格在"歸真星"的位置——此刻，那顆暗紅星辰的周圍，正有九道金芒緩緩升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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