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九歌推開閉關室的石門時，晨露正順著簷角滴落，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水痕。
    他指尖抵在眉心，神識如遊龍般掃過整個蒼梧山，卻在觸到演武場方向時猛地一頓——那裏有幾縷若有若無的魔氣，像毒蛇吐信般隱沒在正義聯盟的靈光裏。
    "九歌。"身後傳來清越的女聲。
    淩仙抱著一柄青玉骨扇，正倚在廊柱上看他，發間的珊瑚墜子隨著動作輕晃，"你閉關七日，聯盟裏出了些怪事。"
    林九歌轉身，目光掃過她眼底的沉鬱。
    這女子是拍賣會的貴賓，向來眼高於頂，此刻卻主動來找他，可見事情不簡單。"說。"
    "昨日子時，藥廬的千年朱果少了三枚。"淩仙上前兩步，骨扇"唰"地展開，扇麵浮現出模糊的影像，"守藥童說隻聞到一陣甜香，再睜眼就見儲物陣被破。
    更怪的是——"她指尖輕點扇麵，影像裏突然跳出一道黑紅相間的紋路，"我在陣眼處發現這個，像極了魔教的血契標記。"
    林九歌瞳孔微縮。
    三日前他剛與劍心、戰天在演武場推演仙魔大戰的布防圖，如今聯盟核心區域接連生變，分明是有人在暗中布局。
    "還有。"遠處傳來劍心的聲音。
    這位正義劍修提著青鋒劍大步走來，劍鞘上還沾著星屑，"昨夜我巡查外門，發現三個值守弟子的命牌同時碎裂。
    可他們的屍體......"他喉結滾動，"心髒都被挖走了，傷口處凝著魔紋。"
    林九歌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魔淵鼎。
    這鼎是他從血祭壇搶來的，此刻正微微發燙，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。"召集靈犀、淩仙兒、戰天，去演武場。"他聲音沉得像壓了塊玄鐵，"聯盟裏有內鬼。"
    演武場的星圖碑前，七人圍作一圈。
    靈犀的指尖浮起幽藍靈光，在地麵畫出連盟的立體沙盤；淩仙兒握著天玄子給的探魂鈴，鈴鐺輕搖間，空氣中浮起幾縷若有若無的黑霧。
    "看這裏。"靈犀的指尖點在演武場西側，"昨日有十八批弟子進出偏殿，但登記冊上隻記了十三批。"她的靈光掃過沙盤，偏殿的位置突然浮現出一條暗巷，"地下有密道，直通後山懸崖。"
    "走。"林九歌當先躍起，魔淵鼎在體內運轉，將周圍的靈氣攪成旋渦。
    眾人緊隨其後，穿過演武場西側的假山，在苔蘚覆蓋的石壁上摸到一道極淺的刻痕——那是魔教特有的"蝕骨印"。
    密道裏潮濕陰寒，牆壁上每隔三步就嵌著一盞鬼火燈，幽綠的光芒映得眾人臉色發青。
    走了約莫半炷香，前方突然傳來細碎的交談聲。
    林九歌抬手示意停下，神識如針般刺過去，卻在觸到那道身影時猛地一震。
    是魔月。
    魔教最年輕的女護法，傳聞她能以歌聲攝人心魄，以眼波化萬劫幻境。
    此刻她正倚在密道盡頭的石台前，指尖挑著一縷聯盟弟子的發絲，嘴角掛著妖異的笑："告訴陸大人，星圖碑的陣眼已被我種下"引魔種"，三日後月圓時，正義聯盟的護山大陣......"她舔了舔唇，"會變成最可口的補品。"
    "大膽！"戰天的暴喝震得密道落石，他掄起開天斧就衝了上去。
    魔月抬頭，眼尾的紅痣突然泛起血光，戰天的腳步猛地一滯，斧刃竟不受控製地轉向，朝身側的劍心劈去！
    "小心！"林九歌低喝，金黑雙色的火焰從掌心騰起，精準地擊中戰天的後頸。
    戰天悶哼一聲，眼中的迷茫褪去，驚出一身冷汗："這妖女的魅惑術......"
    "有意思。"魔月輕笑，廣袖一振，密道裏突然飄滿粉色花瓣。
    劍心的青鋒劍剛刺到她麵前，就被花瓣纏住劍身，劍身竟開始腐蝕；淩仙的骨扇展開，卻見扇麵上的影像全變成了林九歌倒在血泊中的模樣，她指尖發顫，幾乎握不住骨扇。
    "閉氣！"林九歌的火焰在周身形成屏障，將花瓣阻隔在外。
    他早有準備——蘇夜白曾給他一顆"破妄丹"，專破魅惑類術法。"劍心，用純陽劍訣破她的幻境！
    戰天，斧劈地麵震碎花瓣！"
    劍心一聲清嘯，青鋒劍綻放出刺目金光，純陽劍訣第七式"破雲"如雷霆落下，魔月的花瓣被撕開一道缺口；戰天的開天斧重重砸在地上，密道劇烈震動，花瓣紛紛墜落。
    林九歌趁機拉著靈犀、淩仙兒繞到魔月身側，靈犀的靈光凝成鎖鏈，直取她的琵琶骨；淩仙兒的探魂鈴驟響，鈴聲如萬劍穿空，刺破她的護體魔氣。
    "算你們狠！"魔月咬碎口中的血珠，周身魔氣暴漲，竟強行震開靈犀的鎖鏈。
    她深深看了林九歌一眼，轉身撞向石壁——那裏早有預先設好的傳送陣，黑芒閃過，隻餘下一縷殘香。
    眾人喘著粗氣站定，這才發現石台上刻滿了暗紅紋路，像無數條毒蛇盤繞成陣。
    靈犀蹲下身，指尖輕觸紋路，臉色驟變："這是"血引陣"，需要用聯盟弟子的精血喂養，三日後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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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三日後正是月圓之夜。"林九歌盯著石壁上殘留的魔氣，魔淵鼎在體內轟鳴，"陸孤鴻要借護山大陣的靈氣，喚醒血祭壇的魔將。
    而魔月留下的這些標記......"他指著石台上的紋路，"是坐標。"
    "我來看看。"清風道人不知何時站在密道口，他撚著胡須，掏出一方青銅鏡，鏡麵泛起青光，"這些紋路裏摻了魔修的本命精血，應該是在傳遞聯盟布防的消息。
    不過......"他的目光突然凝在陣眼處，"這處刻痕......"
    林九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，隻見最中央的石磚上，有一道極淺的劃痕，形狀像片凋零的月桂。
    他心中一沉——那是蘇夜白所在藥堂的標記。
    "先回演武場。"林九歌將魔淵鼎收入體內，"把所有可疑弟子集中審問，靈犀用探靈術查他們的記憶，淩仙兒盯著星圖碑的星子。"他轉身看向眾人，金黑火焰在眼底跳動，"陸孤鴻以為能裏應外合？
    他忘了，我林九歌的棋盤......"他扯動嘴角，"從來比他大。"
    演武場的風又起了。
    星圖碑上，那顆染黑的星子旁，不知何時又多了一顆暗芒閃爍的星，像一雙藏在陰影裏的眼睛，正死死盯著他們。
    清風道人屈指叩了叩青銅鏡，鏡麵青光突然暴漲三寸，將石台上的暗紅紋路照得纖毫畢現。
    那些盤繞如蛇的魔紋竟緩緩流動起來，在鏡中投射出立體虛影——是正義聯盟的護山大陣圖，其中演武場、藥廬、藏經閣三處正泛著刺目的紅光。
    "這是魔修的"星隕策"。"清風道人撫須的手微微發顫，"他們將突襲目標定為這三處。
    演武場是布防中樞，藥廬存著聯盟半數丹藥，藏經閣藏有鎮派功法。
    三日後月圓時分，護山大陣被"引魔種"侵蝕最盛時，魔修會從這三處同時破入。"
    林九歌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。
    他想起方才魔月說"護山大陣會變成補品"，原是要借陣法靈氣為引，再用突襲打亂聯盟反擊節奏。
    更狠的是，三處皆是聯盟命脈，若同時失守，別說對抗陸孤鴻，怕是整個蒼梧山都要淪為魔窟。
    "那藥廬的朱果被盜......"淩仙突然開口，骨扇重重拍在掌心，"是為了削弱我們的療傷丹藥儲備！
    那些被挖心的弟子，他們的精血怕是早被抽幹，用來喂養血引陣了！"
    劍心的青鋒劍"嗡"地出鞘三寸，劍身映著他緊繃的下頜："我去守演武場！
    戰天守藥廬，我等以劍誓，絕不讓魔修踏過一步！"
    "不可。"林九歌抬手按住劍心的肩，"魔修既然敢同時突襲，必是探清了我們的布防。
    若按原計劃分兵，正好中了他們調虎離山之計。"他轉身看向靈犀，"你能算出這三處的薄弱點嗎？"
    靈犀指尖的幽藍靈光融入星圖碑，石麵上的星子開始瘋狂閃爍。
    片刻後，她指向藏經閣方向："藏經閣後有處"風蝕崖"，千年風刃削出的裂縫能容三人並行。
    魔修若用魔霧掩蓋，探靈術根本查不到。"
    "好。"林九歌的眼底金黑火焰明滅，"戰天帶三十玄甲衛埋伏在風蝕崖，開天斧震碎山壁斷其後路；劍心領純陽峰弟子守演武場，但隻留三成明哨，其餘隱在星圖碑後——陸孤鴻要的是速戰，我們偏要他撞鐵板。"
    "那藥廬......"淩仙兒攥緊探魂鈴，"我師父曾傳我"鎖魂陣"，可將藥廬靈氣凝成屏障。
    若魔修硬闖，鈴鐺一響，他們的命魂會被震成碎片。"
    "夠狠。"林九歌扯動嘴角，這抹笑裏帶著幾分陰鷙，"再讓各峰弟子換穿雜役服，分散到三處外圍。
    魔修若想混進來......"他拍了拍腰間的魔淵鼎，"這鼎能吞魔氣，到時候我親自給他們收屍。"
    眾人的呼吸逐漸沉緩下來，方才的慌亂被林九歌的部署壓成了一團烈火。
    唯有清風道人盯著青銅鏡，指尖輕輕摩挲著鏡沿："九歌，你看這......"
    鏡麵上，原本代表三處的紅光突然多了一抹暗紫，正緩緩向演武場中央的星圖碑移動。
    那是比魔紋更隱晦的氣息，像極了......
    "是陸孤鴻的本命魂光。"林九歌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。
    他想起三日前閉關時，魔淵鼎曾無故發燙——原來那不是巧合，是陸孤鴻已悄然潛入蒼梧山，藏在某個連神識都掃不到的角落。
    "去議事殿。"林九歌轉身走向演武場深處，衣擺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，"清風道長，你我需要再細算一步。
    陸孤鴻既然親自來了......"他頓住腳步，側頭時金黑火焰在眼底炸開，"那這局，便該收網了。"
    星圖碑上的暗星仍在閃爍，隻是這一次，最中央那顆最亮的星子，不知何時染上了一縷若有若無的金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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