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時間，蒼梧山巔的雲霧裏始終浮動著濃鬱的緊張。
    林九歌站在護山大陣的中樞，望著山腳下密密麻麻的營帳。
    正義聯盟的修士們正在加固防禦工事，築基期弟子用玄鐵重劍夯實地基，金丹境修士將刻滿雷紋的靈石嵌入城牆，連煉氣期的外門弟子都在搬運著成箱的爆炎符——那是淩仙兒連夜畫的，符紙上的火紋還帶著她掌心的餘溫。
    "血煞的魔功專破防禦。"清風道人靠在廊柱上，指尖的青灰更深了幾分，卻仍捏著張染血的地圖，"三十年前他一人破了蒼梧七重雷陣，殺了我七位師兄弟。"他忽然劇烈咳嗽，蘇夜白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，蔥白指尖點在他後心，一縷翠綠藥霧滲入體內，"蘇姑娘的九轉回春散，比我那破丹藥管用。"老道渾濁的眼睛亮了亮。
    林九歌摸了摸腰間的魔淵鼎。
    這三天他幾乎沒合眼，晝夜溫養這口黑金色的古鼎，此刻鼎身已能隨著他的心意吞吐黑霧，鼎口處甚至凝出了半枚玄奧符文——那是他昨夜在係統裏連簽十日，兌換來的"吞魔訣"殘章所化。
    "血煞的魔功名為"血河焚天"，需以萬人精血為引。"靈犀從虛空裏探出頭，她本是蒼梧山秘境的靈物，此刻發間纏著根紅繩，"我探過魔教營地，他們在山腳下挖了七口血井，每口井裏都鎖著千名凡人。"
    "所以他們要速戰速決。"劍心握緊腰間的青鋒劍，劍鳴如龍吟，"我帶二十名劍修守東門，戰天帶重甲修士守南門，淩仙和淩仙兒負責中樞陣法......"
    "魔月呢？"林九歌突然開口。
    眾人一靜。
    魔月的魅惑之術曾在半月前的小戰中讓三十名聯盟修士自相殘殺，連化神境的長老都著了道。
    "她的幻術使得目標心神動搖。"淩仙兒摸出枚玉牌，那是天玄子給她的"清心鈴"，"我改良了清心咒，給每人發了刻著咒文的木牌。"她看了眼林九歌，耳尖微微發紅，"你的是我親手刻的。"
    林九歌沒接話，目光掃過眾人："三日後卯時，太陽升起時，他們會攻山。"他想起《血煞冥典》最後一頁的字跡，陸孤鴻的字總是帶著股陰柔的狠勁，"血煞要魔淵鼎，魔月要亂我陣腳，陸孤鴻......"他頓了頓，"可能在更後麵。"
    第三天的卯時，朝陽剛爬上東山尖，第一聲魔嘯就撕破了晨霧。
    山腳下的血井同時炸開，血色霧氣直衝天際，將朝陽染成妖異的紫。
    林九歌站在山巔，看著密密麻麻的魔修如潮水般湧來，帶頭的是個赤膊的魁梧男子，胸膛上紋著張血盆大口——正是血煞。
    "小崽子，把鼎交出來！"血煞的聲音震得山石滾落，他抬手一抓，山腳下的血霧凝成柄血矛，直刺中樞大陣。
    "守陣！"清風道人暴喝，陣旗無風自動，七十二道雷柱從地下竄起，將血矛擊得粉碎。
    但雷柱剛散，血煞已跨過半座山，拳頭裹著血焰砸向城牆。
    "劍來！"劍心的青鋒劍率先出鞘，二十道劍光如銀河傾瀉，在血煞麵前織成劍網。
    可那血焰竟將劍光腐蝕出一個個黑洞，劍心悶哼一聲，虎口裂開，"這血焰......是腐蝕靈氣的！"
    "戰天！"林九歌大喝。
    戰天扛著九尺重戟從側方殺來，重戟上纏著萬斤玄鐵，砸在血煞肩頭。"當"的一聲，血煞紋絲未動，反手一掌拍在戰天胸口，戰天如斷弦的箭倒飛出去，撞碎了三座營帳。
    "一群廢物。"血煞舔了舔嘴角，血焰突然暴漲，將周圍三十丈染成血海，"現在，把鼎......"
    話音未落，一道黑金色流光破空而至。
    魔淵鼎懸在林九歌頭頂，鼎口張開，竟將那血海往裏吸！
    血煞的臉色終於變了："這是......上古吞魔鼎？"
    "是你血河焚天厲害，還是我的吞魔訣厲害？"林九歌手指結印，鼎身上的符文亮起，"吞！"
    血海裏的血霧瘋狂湧入鼎中，血煞的氣息肉眼可見地衰弱。
    他怒吼一聲，胸口的血盆大口突然睜開眼睛，一道黑芒射出，直取林九歌麵門。
    "小心！"靈犀撲過來，替他擋了這一擊。
    她的身體瞬間透明了幾分，卻仍笑著眨眼："我是靈物，傷不了的。"
    林九歌瞳孔收縮。
    他能感覺到血煞這一擊裏蘊含的惡意——那是要破他道心的魔念。
    他反手抽出腰間的斷水劍，這是他前日簽到兌換的中品法寶，劍身上流轉著冰藍色的光，"去！"
    斷水劍化作千萬冰刃，將血煞團團圍住。
    血煞卻突然笑了："你以為隻有你有幫手？"
    山腳下的魔修群裏，一道紅影旋身而起。
    魔月穿著血紅色的紗衣，發間金鈴輕響，她的眼睛變成了妖異的豎瞳，"哥哥，我來幫你。"
    "不好！"淩仙兒攥緊清心鈴，"她要施展魅惑術了！"
    果然，魔月的歌聲隨風散開，本就殺紅了眼的聯盟修士突然有半數停下動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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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們的眼神變得空洞，舉著武器轉向自己人——東門的劍修刺向了南門的重甲修士，負責後勤的藥童揮起藥杵砸向布陣的弟子。
    防線出現了巨大的漏洞！
    林九歌看著混亂的戰場，額頭青筋暴起。
    他能感覺到血煞在趁機恢複，可更棘手的是內部的自相殘殺。
    魔月的歌聲還在擴散，連化神境的長老都開始搖晃，清心木牌在她的幻術麵前如同廢紙。
    "靈犀，困住血煞！
    淩仙，用冰魄鏡封他的魔功！"林九歌咬碎舌尖，血腥味讓他保持清醒，"淩仙兒，跟我來！"
    他拽著淩仙兒衝向魔月所在的方向。
    斷水劍在身後護著他們，冰刃將試圖阻攔的魔修絞成碎片。
    魔月見他們靠近，笑得更豔了："小弟弟，來陪姐姐玩呀~"
    她的歌聲突然拔高，林九歌隻覺一陣眩暈。
    但他早有準備——這三天他在係統裏兌換了《幻海心經》殘卷，此刻運轉心法，眼前的幻象瞬間破碎。
    他看清了魔月喉間的金鈴，那是她的幻術核心。
    "破！"林九歌斷水劍擲出，冰刃精準地割斷了金鈴的紅繩。
    魔月的歌聲戛然而止，可她的眼神卻更瘋狂了："你以為這樣就......"
    "叮——"
    一聲清越的鈴音從淩仙兒手中的清心鈴傳出。
    這是她改良後的版本，融合了天玄子的上清咒和蘇夜白的毒霧，音波所過之處，被魅惑的修士紛紛抱頭跪地，血淚從眼角滲出，卻終於恢複了清明。
    "好！"林九歌反手召回斷水劍，轉身看向血煞。
    靈犀和淩仙已經將他困在冰與光的牢籠裏，血煞的血焰被魔淵鼎吞掉大半，此刻正瘋狂捶打著牢籠，"現在，該解決你了。"
    他一步步走向血煞，魔淵鼎在頭頂旋轉，吞魔訣的符文完全顯化。
    血煞的瞳孔裏映出他的影子，突然驚恐地大喊："你不是散修！
    你到底是誰......"
    "我是誰？"林九歌的指尖浮起一絲淡紫色的光紋，那是《幻海心經》裏的幻術印記，"等你下了地獄，自然會知道。"
    他揮出一掌，魔淵鼎的黑霧裹著斷水劍的冰刃，直取血煞咽喉。
    血煞的慘叫聲中，林九歌望著仍在混亂的防線，淡紫色光紋在掌心流轉得更盛了。
    這一次，他不會再讓任何幻術，擾亂他的戰場。
    林九歌掌心的淡紫紋絡如活物般遊走，順著斷水劍冰刃的軌跡滲入被魅惑修士的識海。
    《幻海心經》的術法本就專攻破幻，此刻與淩仙兒改良的清心鈴音波交織，那些抱頭嘶吼的修士眼中的混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——東門的劍修收了刺向同伴的劍，南門的重甲修士扔掉了砸向藥童的巨盾，連化神境長老都扶著額頭踉蹌站起，額角冷汗浸透道袍。
    "成了！"淩仙兒攥著清心鈴的手微微發抖，鈴身被她掌心的汗浸得發亮。
    她望著逐漸恢複秩序的防線，正要鬆口氣，卻見林九歌突然頓住腳步，後背的衣料被冷汗浸透。
    "九歌？"她輕聲喚了句，卻見他瞳孔驟縮，視線死死鎖向西北方的雲層。
    那裏的霧氣本是青灰色，此刻卻翻湧成墨色旋渦，像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從雲端踏來。
    "那是......"靈犀的聲音從虛空裏傳來，她的身形比之前更淡了幾分，"好強的魔息！
    比血煞的血河焚天還要......還要古老！"
    山巔的風突然變了方向。
    原本被魔淵鼎吞噬的血霧殘氣竟逆著鼎口回流，在西北方雲層下凝成一道黑色巨影。
    那影子沒有具體輪廓，卻讓所有修士的法寶都在震顫——劍心的青鋒劍當啷墜地，戰天的九尺重戟砸進泥土三寸，連魔淵鼎都發出低沉的嗡鳴，鼎身上的吞魔符文忽明忽暗。
    "是他。"林九歌的聲音像浸在冰裏。
    他想起三日前在係統簽到時，兌換的《血煞冥典》殘頁最後那行批注："若見墨雲遮日，速退。
    陸某雖負你，此獠非你能敵。"當時他隻當是陸孤鴻故弄玄虛，此刻卻覺後頸發涼。
    "九歌！"蘇夜白的聲音從陣後傳來。
    她提著藥簍躍上山巔，發間的藥草被魔風壓得東倒西歪，"我在藥田裏察覺到......"
    "不用多說。"林九歌打斷她，反手將魔淵鼎拋向空中。
    鼎身旋轉著噴吐黑霧，竟在眾人頭頂凝成一麵漆黑屏障。
    他能感覺到那道氣息離得更近了——雲層裏傳來骨骼摩擦的聲響，像是有什麽存在正從另一個空間擠入這方天地。
    "靈犀，護好淩仙兒！"他扯過腰間的係統界麵，手指快速劃過兌換欄。
    三日前為了換《幻海心經》，他攢了整整三十枚仙幣，此刻全部點在"破妄眼"上。
    金光閃過，他的右眼泛起金芒，再看那墨雲時，終於看清了——
    雲層裏垂落的不是霧氣，是無數根漆黑鎖鏈，每根鎖鏈上都纏著碎裂的仙紋；鎖鏈盡頭，懸著具半透明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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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身影穿著鏽跡斑斑的青銅甲，麵門覆著青銅鬼麵，胸口插著半截斷劍，斷劍周圍的皮肉正在潰爛，卻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。
    "這是......"清風道人突然劇烈咳嗽，咳出來的不是血，是黑色的碎鱗，"上古魔將......血獄冥君......"他踉蹌著抓住林九歌的衣袖，"快退！
    三百年前正道聯盟用九座仙山才將他封印，陸孤鴻那叛徒......他解了封印！"
    山腳下的魔修突然集體跪伏，對著墨雲方向發出野獸般的嗚咽。
    血煞的屍體還在冰牢裏抽搐，此刻卻突然彈起，胸口的血盆大口朝著墨雲方向張開，像是在迎接什麽。
    林九歌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
    他能感覺到係統在瘋狂震動，提示音炸成一片："檢測到上古凶物血獄冥君，宿主當前修為元嬰中期）無法正麵對抗，建議立即撤離！"可他望著山腳下還在清理戰場的聯盟修士，望著被靈犀護在身後的淩仙兒，望著咳血的清風道人和斷劍的劍心——
    "撤不了。"他低笑一聲，右眼的金芒更盛。
    三天前簽到時，係統曾提示他"今日簽到可兌換隱藏獎勵"，當時他沒在意，此刻卻突然想起，那獎勵的名字是"焚天咒印"。
    "淩仙！"他轉頭吼道，"用冰魄鏡封了血煞的屍體！
    蘇姑娘，把九轉回春散撒向西北風！
    劍心，帶所有劍修布北鬥誅魔陣！"他的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勁，像極了當年目睹滅門慘案時，那個捏碎父母骸骨發誓複仇的少年。
    墨雲裏的鎖鏈突然繃直。
    青銅鬼麵微微抬起，鬼麵下的空洞裏，兩簇幽藍鬼火緩緩亮起。
    林九歌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，在這死寂的山巔格外清晰。
    他摸向腰間的係統界麵，指尖懸在"兌換焚天咒印"的選項上，突然停住——
    鬼火裏映出他的影子，而在那影子背後，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從雲層裏走出。
    那人穿著月白道袍，腰間懸著他當年送的玉墜，麵容清俊如舊，正是本該在千裏之外的......陸孤鴻。
    "九歌。"陸孤鴻的聲音還是那麽溫和，像當年教他練劍時那樣，"我就知道，你不會退的。"他抬手按在青銅鬼麵的額心，鬼麵下的鬼火驟然暴漲，"所以，這禮物，你收好了。"
    林九歌的瞳孔在這一刻收縮成針尖。
    他終於明白，為何血煞和魔月隻是先鋒——陸孤鴻等這一天，等了整整十年。
    西北方的雲層徹底撕裂。
    血獄冥君的青銅甲上，浮現出與陸孤鴻掌心相同的暗紋。
    而在山巔眾人的頭頂，魔淵鼎的黑霧屏障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，露出外麵翻湧的墨色。
    "護好大家。"林九歌對呆立的淩仙兒說了句，然後轉身走向山巔邊緣。
    他能感覺到焚天咒印的信息正湧入識海，那是能燃燒神魂的禁忌之術，可此刻他的眼底隻有熾熱的光——
    這一次，他不僅要護這山，護這人，還要讓陸孤鴻看看，當年那個被他親手推下懸崖的小徒弟，究竟能走到哪一步。
    而在他背後，淩仙兒攥緊的清心鈴突然泛起青光。
    那光裏映出的，是林九歌腰間魔淵鼎上，不知何時顯化的第十道簽到符文——那是他昨夜偷偷簽到，為今日準備的最後一張底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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